第697章 697.先於建康置留府

    第697章 697.先於建康置留府
    张巡照例天蒙蒙亮就起身,青盐漱口,柳枝刷牙,別的不管先练剑。今天不射箭了,
    跑马跑一阵也行,最近在北方,多练练马术用得上。
    跑了一阵,拨马迴转行辕,却见有人在军门前焦急等待。瞧见张巡迴返,连忙小跑上前牵马,並有话要说。
    何事?
    守门的侍卫亲军也语焉不详,只说是临安有八百里加急的急递,送到行辕。一听急递,张巡的心咯瞪一下,因为能够用到这种急递的,先前就一件事。
    广西大旱。
    早先广西春旱波及半个路,临安那边呈请张巡充许调广东官军进入广西,並协济二十五万斛仓粮去往广西。另外还附加了一条带宋的老套路,必要时希望能够招募一万户守城厢军。以防备可能发生的乱事,同时抽走灾民中的精壮汉子。
    这种就是真正的军国大事,既要做好賑灾的准备,又要做好镇压的计划,封建政府的首要目標是维持统治,抚绥百姓排在次要的位置。
    镇压不叫事,谁叫张巡的屁股现在在封建地主阶级上呢。这事张巡早就批了,允许临安方面运粮募兵,就按照带宋这三百多年来的章程办。只要后方不起几万人规模的大起义,就不会牵绊住在北伐前线的张巡。
    也是没办法,南宋现有的二十几万野战军,一多半被张巡拉了出去,真要是发生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那北伐就功亏一簧了。
    谁叫两淮、荆湖等精兵云集,水陆通达之处的兵马,都被张巡抽走了呢。可不就是一旦有事,必须要抽兵回返。
    下马疾趋入內,两名急递正在厅前等候,瞧见张巡立刻將中书省台的移文捧出,另外还有一封陆秀夫的私信,也一道送达。
    公私一道来信!
    咽了一口唾沫,张巡先瞧公文,一目十行扫过去,差点现场一个超。李庭芝竟然了,虽然他身体一直不好,可竟然连个提前的通知都没有,说就。看公文上说,日思昏到逝撒手,前后也就三四大的时间。
    一开始大伙儿甚至没觉得如何,只觉得是天气渐渐热了,李庭芝就又觉得不爽利,躺倒了而已。等要给张巡送急递的时候,李庭芝確属药石不济,天还没亮,人便故去。
    瞧完公文,张巡已经有点站不住了,一面命人去请诸將,一面坐下,再瞧陆秀夫的私信。
    等瞧完私信,张巡只觉心中有一股情绪翻涌上来,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虽然张巡其实对於李庭芝的故去,早有心理准备。北伐出师之前,李庭芝的身体便很不好,只是强撑著一口气,希望活看听到驱逐韃虏,恢復中原的好消息。
    但他那句“莫忘烈士鲜血涂地”,只令张巡心中如雷大震。自己最近似乎是有些志得意满,既要,又要,还要,自付天下我有,一切尽在掌握,仿佛地球都在绕著自己转一样。
    现在的大好局面是凭白得来的吗?是不知道多少烈士先辈,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爭取来的。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倒下了,却化作了推动张巡攀升的阶梯。张巡不时时警醒,事事三思,反而沾点志骄气盈。
    如今李庭芝一去,如同在张巡的耳边打起鼓来。不是全靠你一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路上那么多人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標,一起奋斗拼搏。有的人现在还在张巡的身边,
    一道向前冲。有的人已经倒下了,但並不是因为这个人胆怯,懦弱,恐惧。而是他为自己的一生所追求的事业,献出了生命。
    以后你还得继续走下去,坚定的走下去,带著其他人的份一起走下去,直到完全实现“驱逐韃虏,恢復中原”的目標。
    魔下诸將从吏,纷纷赶来行辕前厅,只瞧见张巡坐於椅上,凝眉垂泪。虽未泣不成声,却也是哀戚非常。
    为何啊!
    李让是张巡的表哥,他不怕,上前从张巡的手里取过公文。不过是几个呼吸,整个人就僵立在了当场,呼吸仿佛都停顿凝滯。
    左右连忙上前来看,这才都瞧了个明白,是李庭芝逝。这不单单是张巡的岳父去世了,还是坚定支持张巡北伐的主战派重臣,又少了一位,
    张巡能够在短短十年內,就扭转整个南宋求和降顺的氛围,將主流的政治舆论引导至兴师北伐,恢復中原上,和诸多主战派大臣的坚定支持,以及奔走呼號是密不可分的。
    先有文天祥,后有李庭芝,作为国家宰辅,士林景望,再三的进言主战。在一片瓦解投降的情势下,仍旧不放弃任何得胜的可能。
    为此二人几乎是燃烧生命一般的奔走,没日没夜的疾呼。可以说就是用血肉精神,激励起了一大片支持北伐的土人百姓。
    不单单救亡图存,还真就齐心合力的把带宋给捞了回来。文天祥在苏州募兵筹餉,李庭芝在湘阴力阻阿里海牙,张巡在常州死守危城,每个人都拼尽全力,才换来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当年文天祥含冤去世,张巡的感情就相当复杂。如果不考虑其他,废除昏君也有为文天祥出恶气的心意在。
    现在李庭芝去世,没有个中利害关係,张巡所剩下的唯有悲痛。或许还有些忧心吧,临安一时间失了主事之人,这必然会牵动到张巡的北伐。
    怎么办?
    此事必须立刻处置,不是不相信留守在临安的陆秀夫,而是陆秀夫內心实则亲宋扶宋,在有些事情上或许会有所疏忽。至於孙虎臣,这也是个聪明人,但他在使阴谋诡计上,那差火候差的多了。
    偏偏如今河北和陕西两侧残元势力,又事实上出现了內江的倾向,如果没有一个强力的外人在此劝架,怕是將有一战。
    “节帅还请节哀。”叶李想了想,先劝张巡別哭了。
    “是啊是啊”左右眾人纷纷道。
    “都坐吧。”接过李让递来的绢帕,张巡抹了抹眼泪,暂时止住。
    “海都稍退,秋后未必再来,尚有转圜之机。”叶李这会儿得帮著张巡镇定下来。
    先前从阿术那边得到的消息,海都在离开大都前,就派人飞也似的到处去通传他彻底成为全蒙古唯一大汗的消息。准备在哈拉和林或者斡难河召开忽里台大会,获得蒙古贵族宗王们的一致拥戴。
    毕竟此前他虽然打进了哈拉和林,却尚未通过忽里台大会这一法定流程,成为蒙古大汗。有没有这场大会,都不影响他的身份。但是不妨碍海都这个较为推崇蒙古旧制的人,
    希望自己的汗位继承的完美无瑕。
    砍死了各路竞爭者,用刀枪说服了各路蒙古贵戚,最终在长生天的见证下,建九游白,成为大蒙古国的领袖。
    为了等待从各地赶来的宗王代表,海都今年秋天不太可能再攻击河北。唯有留在河北的乃顏,可能会对阿术发动攻势。
    今年阿术的“防秋”难度其实並不太高,这大约也是陕西阿难答和河北阿术,觉得可以稍微爭一爭的原因之一。
    甚至有可能乃顏也会在自己的一万帐部眾迁移到大都城內,稳定了大都附近一带的形势之后,也赶去草原上参加忽里台大会。
    毕竟乃顏现在也是太师国王了,拥有了自己事实上独立的元鲁思,和四大汗国的大汗们平起平坐。
    基於此,张巡其实是可以稍稍离开前线的。但偏偏碰上阿难答和松山的爭位,这件事是眼下张巡必须关切的大事。
    是以叶李认为,对待阿术,那就用军械粮餉来钳制。阿术虽然在河北有一定的势力基础,並且也获得了一定的人马支持。但不可否认的,迭遭丧败的他,已经丟失了绝大部分的辐重,其魔下的兵士一度连草鞋皮靴都没有,许多人光著脚。
    眼下虽然有了一定的积蓄和补给,但事实上还是需要仰赖张巡对他的不断补充。否则他可能连马鞍马具都没办法给兵士配齐,骑兵只能在马背上掛一张毯子,就跟著去作战。
    像是箭矢、刀枪这类的消耗品,阿术连自造的能力都没有。大都的所有军匠,都被海都和乃顏俘虏瓜分。
    不靠张巡,阿术事实上连抵抗都很难做到。斩木为兵,揭竿而起,不是不行,是战斗力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冷兵器时代既考虑军心士气,也考虑装备后勤,凭藉后勤,完全可以掐住阿术的脖子。
    对待阿难答,那就按照先前的想法,命王安节率领三万精兵,辅以守城军,兵出陕州。就是堂而皇之的在潼关之前晃悠,阿难答有天大的野心,也只能在京兆府著。
    不想著?那就出关来打王安节。打不打得过两说,贏了肯定也是皮洛士式的胜利。
    剩下来那点实力,完全不足以打进河北去,把松山端了,夺得那张鸟位。
    如此,双方就处於一种“尷尬”的平衡之中。阿术想去打阿难答不可能,阿难答也很难有足够的人马去远征河北。
    拖上几个月,张巡就可以从临安回返,又可以进行劝架。
    明代从杭州走京杭大运河,到京师顺天府去参加会试,如果运气好全程不堵塞,顺风顺水,那么十五天內就可以抵达。据说最极限的情况下,全程用八桨快船,到了一个水站就换新的桨手,歇人不歇船,只需要五天就能够走完京杭大运河全程。
    歷史上朱瞻基从南京走到北京,全程水路,也就了十五天而已。张巡从开封出发,
    也可以全程依仗水路,快一点十天內抵达临安,用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处置临安因为李庭芝去世而產生的动盪和混乱。
    满打满算下来,三个月就有可能解决问题,回返河北前线。
    真就是海都今年不开忽里台大会,还是要南下来揍阿术,也能够赶得及。
    只是临安的局势如何处理?叶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临安了,即便日常的消息都会定时收到,可人不在本地,很多台面下的暗流是望不见听不著的。
    “我意在建康设置留府,以金应为留府长史。凡是少师府属官,一概迁移至建康安插。朝廷旧有员吏不问,皇帝仍在临安。”张巡其实早有此意,只是李庭芝的去世,令张巡下定了决心。
    就像曹操在河北邮城设置魏之官署,而將所谓的东汉朝廷,留在河南许昌。开始同许昌的汉朝廷做事实上的切割,並且完全剥夺许昌方向的一切权力和影响力。
    在临安,儘管在院宗子已经被张巡连打带削的遣散了绝大部分,官吏也在陆秀夫和张巡的合作之下,被裁撤去了泰半。
    但毕竟临安是南宋一百多年事实上的首都,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有些东西很难完全剷除。那不如直接把这个旧窠白丟下,仍由其自生自灭。以少师开府治事的名义,在建康建立事实上的政权,接管整个南宋的一切。
    建康的里外都是“乾净”的。不需要打扫,也不需要重建。先前张巡北伐时,就和叶李商议过,在建康营建所谓的北伐幕府。不需要多么轩阔的宫殿,只需要有充分的官署衙门,和公私民房即可。
    这些建筑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建设完毕,正好方便临安的各衙门迁移进入。以后天下的所有政务都转送到建康的留府处置,临安行在除了奉带宋的祀之外,其他的一概活动,都停止或者剥离。
    钱粮赋税,也全部解递到建康。事实上不让临安的旧势力,再掌握和享受任何的经济权利。
    唯一麻烦的是科举,但也不算太大的问题,该举办照样举办。只不过是迁移到建康来举办,殿试上没有皇帝?这不是有张巡呢嘛。
    本来礼部省试就决定了进士的去留,后面的殿试不过是为了给天子一个施恩的机会罢了。以后这个恩,就不要赵是来施了,由张巡或者张巡的代理人来施。
    你不服?那你就別来考。带清顺治三年就办了科举,考试的人海了去了,须知那会儿朱聿键都没遇害呢。
    “迁都!”眾人闻言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