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698.引蛇出洞一网尽

    第698章 698.引蛇出洞一网尽
    突然出现在余杭门外的张巡,令城上守城的官军极为惊讶。但瞧见张巡的仪仗旌旗,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刻派人对下面喊了一声。当张巡的脸一出现,城门登时洞开,守城的將校一面派人去通知孙虎臣,一面亲自为张巡牵马入城。
    只用了四日,张巡便从开封疾驱至扬州。又用了二日,出现在杭州临安余杭门外。
    幸亏此时已经是初夏,河道上数不清的船只在北行。沿途的寨堡、驛所和水关,也都建立成体系。张巡本人並五百夷丁突骑,全部乘船,一站不停,飞速南下。
    有两条空放的八桨快船在前面沿途通报,沿路所有的守司和屯军,立刻动员起来,组织桨手船夫。张巡的快船四十里水路一站,每一站都换人划桨撑船,日行超过五百里,堪称神速。
    在船上的张巡,则思考著迁都的整个流程。在开封时,诸將听闻张巡要在建康设置留府,各个惊讶。
    迁都实在是国家大事,甚至可以说意味著上个时代的终结。儘管临安被叫了一百多年的行在,但他事实上就是带宋的都城。如今张巡终於表態要迁都,那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篡位”的进程正在加速。
    听到这种“篡位”的关键阶段,谁来都会惊讶的。
    但能够进入北伐幕府的,哪个不是张巡心腹中的心腹?就算不是心腹,也事实上已经站队到了张巡的船上。张巡作为权臣,还极力推动北伐,恢復中原,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很多聪明人已经看的明明白白。
    所以眾人不仅纷纷对迁都表示赞同,还表示要派人去往建康,营建宅邸,將家属老小都迁移到建康去:
    唯一一点,眾人表示疑惑地,便是为什么將赵是留在临安?
    临安是南宋保赵势力的大本营,一旦把赵是单独留在临安,而张巡势力集团本身,以及亲善张巡的人马都迁移到建康,那不就是给赵是搅风搅雨的机会吗?
    没错的,这话说的一点不错。让赵是在保赵势力的环绕下,还没有张巡的镇压,不发生点什么,都叫怪事。
    可张巡其实是有点巴不得保赵势力搞事呢,越快越好。努力搞,大声搞,把七大爷八大姨都招呼来一起搞。
    李庭芝的去世提醒了张巡,人都会死的,不可能乌龟王八万万年。一旦死了,万事成空。文天祥去世了,可以託付张巡。李庭芝去世了,还可以託付张巡。那么张巡要是去世了呢?託付给谁?
    一万年太久,只爭朝夕。
    別的张巡不自信,但是带宋的主要军事武装力量,现在几乎都在张巡的手里。有刀把子,就有底气把赵是独自放在临安。
    让保赵势力都好好地团聚去临安吧,现在张巡是没有空收拾的。但是不代表將来张巡没有空收拾。等燕云恢復,中原底定,就得请这帮人好好尝尝钢刀的滋味了。
    是,张巡是出身世家大族,行事上往往没有那么酷烈,也不十分的激进。但是並不代表张巡不杀人,或者少杀人。真要是惹了张巡,杀全家那只是標准套餐。夷三族,也绝对不会什么放不出的招数。
    惹得急了,告诉你什么叫瓜蔓抄。一人犯罪而诛灭全族,甚至朋邻乡里,辗转牵连,
    如瓜蔓之蔓延。
    新旧更易之际,哪一次不是杀得人头滚滚?
    与其等著將来他们今天你三个,明天我五个,凑个半年凑二百人,不如让他们囂张起来,一次爆一个大的。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是谨慎小心,总有防不住的一天,还是全爆出来,顺藤摸瓜,一网打尽。把赵是彻底砍成个光杆司令,既省事,又省心。
    听张巡已经有了计划,在座眾人就没有谁再表示反对了。凡事有利有弊,如果张巡早就做好帮保赵势力大剃头的准备,那还说啥呢?
    你要是想十全十美?那就落入了张巡既要,又要,还要的白里咯。
    倒是叶李提了一句,把孙虎臣也迁移到建康去。孙虎臣虽然是个惯於依附强者的人,
    而现在的最强者就是张巡。但总比死忠要差一截,不对,或许是差好几截。
    最好的还是跟隨张巡从常州的户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亲將,派一个去,如此未必谈得上万无一失,却也差之不多了。至少不存在临安守军被人策反,或者倒戈相向的可能。
    比如张巡的亲將初九,就很合適。失去了行在这一事实上国都地位的临安,不再需要二万以上的精兵驻守,由初九带著五千人驻扎即可。五千人在旁无其他精兵的临安,足以库库乱杀。犹记得当年姜才引数百骑,还有几千步兵进入临安,从余杭门杀到和寧门,六公里的御道上无一合之敌。
    或者姜才也可以的,但姜才现在还没老得提不动刀,仍旧能够为张巡做先锋,斩敌首。不到退回临安,既安养身体,又预作后手的时候。
    懂得,没问题。
    迁都是个大事,前前后后可能要忙活好几年。像是带明朱棣迁都去北京,他整个统治时期其实绝大部分时期还是在南京执政的,到他儿子朱高炽时代,甚至一度將北京定为行在,而以南京为国都。
    算算,彻底把国都从南京迁到北京,忙活了二十年。到朱瞻基时代,才彻底確定,並且之后没有进行更改。
    张巡不需要在南京进行大规模的营建,工程上所需的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但是扭转天下政治运行的惯性,需要时间。比如全国赋税向建康转运,不可能今天下令,明天就往建康运。得今年建好了某个仓司,然后令湖南或者江西转输建康。前后怕是也得十年八年才能完全转移。
    有这个时间,孙虎臣还能在临安干两年,最后迁得差不多了,再用个精细稳妥人去替换他。
    留守建康这样的重任交给他,別是一份亲厚啊。孙虎臣肯定不会因此而多疑猜忌,毕竟理论上李淑真和张巡的两个好大儿都捏在他手里,这要是还猜忌,那天底下没好人了。
    说明白之后,张巡立刻上船,甚至只来得及同等待张巡迴信的汪良臣打一个照面。一万匹马换按兵不动的交涉,只能够搁置咯。不过放心,如果不是阿难答主动进攻,王安节不会攻打潼关,或者出武关去进攻蓝由的。
    汪良臣完全不清楚,明明昨天还从容气度的张巡,怎么突然就要拍马南走了。但想问也根本没有机会给他问,张巡同五百夷丁突骑先走。后面还有五千名步骑各半的忠诚军与侍卫亲军跟上。
    咱们是一站都不停,昼夜进发。后面这五千人则是正常按照船运的速度,准备走上十几二十天,再抵达临安。
    没办法,注良臣只能询问在后面督视兵马的叶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於张巡直接放下混乱的河北、陕西局势,而轻兵疾驱临安?
    李庭芝去世的事隱瞒不住,也没必要隱瞒。他这一去,所有淮兵出身的將领,都自动將忠诚转输到张巡身上。这世上连可以从张巡的魔下拉拢人的存在都没有了,李庭芝剩下那俩儿子不中用啊。
    倒是迁都建康的事,叶李没有同汪良臣说。汪良臣听说是南朝名帅李庭芝故去,眼神闪烁,不知道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歷史上刘裕击破后秦,占据长安,已经有了经略整个关中的实力。並且多次击败魏军,在黄河一线形成优势。整个局面大好,无数人都以为刘裕將要统一天下。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为刘裕镇守后方的宰相刘穆之去世。
    於是刘裕急速撤军,留刘义真等人在长安防守。后面的事情就比较俗套了,遭到攻击啊,內江混乱啊,劫掠民財啊,胆怯遁逃啊·—
    反正就是功亏一簧,原本应该可以轻取的关中和陇右地区,也算是彻底难以触及了。
    南朝宋后边的那些皇帝和王朝,是黄鼠狼生老鼠,一窝不如一窝。
    总不能歷史如此相似吧?
    留在开封也无益的汪良臣立刻告辞离城,回往京兆府长安,向阿难答通报张巡已经离开中原的重大消息。
    同刘裕不同的是,张巡在临安还有二万亲信大军呢,另外还有孙虎臣裁减整编出来的精兵一万,其他各方势力无军队。两浙的兵马都监,一个被赵送掉了,一个就由临安兵马兼任。
    地方上的那些守城厢军,或者团结弓手,守卫自家所在的乡土还颇有战斗力。一旦离开本州,甚至是离开本县,战斗力就大打折扣,甚至是直接逃亡。
    所以绝大部分北伐军都按照原有的部署,停留在驻地,抽走的只有张巡中军的少部分人马。
    为了防止生变,张巡命叶李留在开封,辅佐好大侄张楨。没办法,张巡的两个儿子实在太小,连遥领大军总帅都做不到。五代故事就五代故事吧,好赖张楨是亲侄子,一笔写不出两个“张”。
    以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东京开封府回返行在临安府的张巡,仅仅只是出现在大街上,就在一瞬之间,直接平息了整个杭州所有的谣言和风传。
    人的名,树的影。张巡搁那儿一,就是南朝第一名將。百僚辟易,皇帝都得朝张巡行个礼才好坐下。
    市井小民嚼別人的舌头根子,那无所谓。嚼张巡岳父的舌头根子?那真就是嫌自己命长咯。
    最先跑来的就是孙虎臣,隔著张巡还有少说百十米,便立刻停马。下了马是一路小跑来给张巡牵绳,先是“抱怨”张巡怎么不提前一两天通知他一声,他好前出三十里去迎接。后又连番恭祝张巡北伐大捷,光復四京。
    那小嘴叭叭的,说话別提多利索了。真就没把张巡当外人,是什么都往外面抖。看似说得天马行空,实则面面俱到。
    最后说李庭芝的丧礼,他亲自出面帮衬著办理的,保准儿一点差错都没有,要多隆重就有多隆重。作为国家宗帅的李庭芝,生封安陆郡王,孙虎臣已经向赵是提及了,应该要追赠李庭芝为蘄王,或者鄂王。
    这都是宋朝已经有人用过的王號,没办法,带宋的王號封號给得滥,张巡当年还嘀咕自己老祖宗张守混了个魏国公,又追封魏王,和老谢家好几个死人撞號。
    喔,这个事,应该封襄王,因为是李庭芝恢復的襄阳。这算是追述李庭芝的功业,对他精忠报国的一生做盖棺定论的封號。
    两人一路聊,一路分说,很快就抵达安陆王府。已经有人提前来通报了,李家的老小是齐齐出门来候张巡。也包括李淑真和张巡的两个儿子。
    到门口张巡就磕头,左右有人上来给张巡在门房换丧服。虽说张巡只是女婿,但一个女婿半个儿,况且李庭芝的几乎所有军事政治资源,都交给张巡来继承。这托举,比亲爹还要亲爹啊。
    孙虎臣一把扶住张巡,就往里边哭著走。到李庭芝的灵前更是大哭了一场,以表哀思。
    等被引到偏厅,同李淑真和两个孩子坐下之后。张巡才洗脸擦乾净面上的泪痕,就一件事,李庭芝是怎么死的?
    如果仅仅是年迈老死,那也就罢了,无可奈何地事。可像是这种年纪的老人,水米不进,从昏迷到死亡,都可能持续一周以上的时间。
    前一世的时候,张巡就听说有个同村的老乡,她寿衣都穿上了,还挺了十一天才咽气。最后家属就是用筷子沾点米汤在嘴边湿嘴唇的那种,哪有说还没觉得如何,登时就死了的。
    另外李庭芝的遗言原件呢?全都拿来给张巡瞧。去世时在场的眾人,也都请过来,张巡要一一问明。
    老死那是自然之数,张巡哭著好好发送了,也就罢了。如果沾点別的什么,那可就別怪张巡的脸黑了。
    好好地李庭芝坐镇在临安,张巡一点心都不需要担,现在凭白耽搁我北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