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时隔七年,谢屿舟再次叫宋时微‘时时’,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昵称。
    浸了酒磁性的嗓音,每每读‘时时’别有韵味,曾经带温情,现在只剩下疏离。
    重逢至今,关于七年前,终于有人先开口了。
    宋时微一直在自欺欺人,想着他不问便不说。
    她轻易被击穿,手掌不自觉蜷缩成球,垂下脑袋,闷闷出声,“对不起。”
    窝在谢屿舟怀里,不敢抬眼看他。
    当年的确是她选择放弃了他。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死一般的安静,耳朵里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以及紧紧挨着的心跳声。
    谢屿舟声线冷硬,“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拥抱,他与她好似相隔万里,猜不透摸不准她的想法。
    宋时微当然知道,她能给的只有‘对不起’,弱弱地再次说道:“对不起。”
    有些事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问题,结果已经注定。
    混了大麦香气的空气持续发酵,随着第二声‘对不起’急速冷冻,快要将她侵蚀。
    意料之中的答案,谢屿舟自嘲似的勾了下唇,松开怀里的女人。
    宋时微偏头,恰巧对上谢屿舟的黑眸,她微启朱唇。
    在白光照耀下,喝了酒洗完澡的男人,眼神愈发黑亮,“不要再说‘对不起’。”
    他的嗓音里似乎染上一层薄怒。
    谢屿舟神情严肃,“算了,随你。”
    男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浓黑的瞳仁似黑曜石,漆黑碎发遮住眼里黯淡下去的光。
    宋时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拽住谢屿舟的胳膊,踮起脚尖径直吻在他的嘴上。
    女人学着他的动作,含住他的薄唇,抖动小巧的舌尖,试着向口腔里探。
    这种生疏,最为致命。
    谢屿舟怔然数秒,扯住她的手,不可置信地问:“宋时微,你……”
    为了不让他再纠结于七年前,竟然使出这种手段。
    宋时微仰头看他,清润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谢屿舟,你亲亲我,好不好?”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不要再问,好不好?”
    在宋时微一连串请求的‘好不好’中,谢屿舟伸出手指,将她掉落的刘海掖到耳后。
    “好。”
    明知道是她惯常的手段,每一次都会如她的愿。
    宋时微主动牵住他的手,抱住男人,趴在他胸前说:“谢屿舟,我们好好过日子,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没有人没有事再可以分开我们。”
    她心里打鼓,不确定有没有用。
    等了一小会儿,宋时微得寸进尺,“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谢屿舟垂眸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微微缓和,“你最好能做到。”
    宋时微举起右手的四个手指,“我会的,我发誓。”
    谢屿舟微阖双眸,捏捏鼻根,“继续。”
    “什么?”
    男人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轻点,指腹压上去,凌厉眼神随着灯光直直投下。
    宋时微:“哦。”刚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让他闭嘴,现在被人当面要求,她难免扭捏。
    谢屿舟弯下腰,矜贵的脸凑到宋时微面前,薄唇紧抿,“嗯?不愿意?所以刚刚只是为了哄我?”
    “不是。”
    宋时微手指在衣摆打圈,她有些心虚,被他直接拆穿。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她握住男人的手臂,再次垫脚,迎着他的目光,吻了上去。
    只是,被人盯着的紧张,吻偏了既定的航线,落在谢屿舟的下颌上。
    男人的喉咙溢出淡淡的笑。
    宋时微自暴自弃,点了下他的唇,就要逃离。
    谢屿舟揽住她的腰,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碰,“时时,这样可不好。”
    宋时微佯装听不懂他的意思,“亲过了,你要睡觉吗?头疼吗?要不要喝解酒茶,胃药吃了吗?”
    “时时,这么多年还是这套。”关键时刻岔开话题,男人笑容更甚,“我来教你。”
    尾音和吻尽数落进宋时微的唇中。
    月色灼灼,女人的口腔内被渡入薄荷味道和酒的香气。
    宋时微和谢屿舟一起醉了,脑袋昏昏沉沉。
    两个人辗转一边吻一边走进房间,齐齐倒在床上。
    谢屿舟趴在宋时微的身上,食指刮过她肿起的唇,潋滟唇光,“教这么久,还是学不会。”
    宋时微撇开男人赤裸裸的视线,硬气回他,“你教得不好。”
    男人再次压下来,“慢慢教你。”
    最后,主动的人丧失了主动权,变成被动学习的一方。
    整晚,谢屿舟好心教她接吻、换气,如之前的每天晚上。
    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只是今晚不太一样,多了其他方面,男人的唇游移到耳垂、脖颈。
    谢屿舟咬住宋时微的脖颈,在贝齿间摩挲。
    “谢屿舟,好痒。”
    “那我轻点。”男人的吻和他说的话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痛。”
    谢屿舟似乎喜欢听她‘哼唧’的声音,宋时微喉咙里溢出‘唔’的声响。
    他一只手箍紧她的手腕,不让她逃离,不让她动弹。
    男人发狠地咬住她的脖子,宋时微手指蜷缩,“好疼。”
    似乎是在惩罚她。
    “咬我。”谢屿舟的手指伸进她的嘴唇里,让她咬他的手指缓解。
    他陪她一起痛。
    如果不是恰巧生理期,恐怕早已干柴烈火。
    他咬她的脖子,她咬他的手指。
    谢屿舟睡着后,宋时微捞起床头的手机,给孟新允发消息。
    【孟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七年前只是暂时被她用吻压了下去,她没有和他对着干,谢屿舟才没有追问。
    孟新允:【太太,有些人仗着年纪大,提到七年前谢总找您的事情,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谢总没表现出来,但让我停了合作,后面酒喝得急。】
    宋时微:【说了什么?】
    孟新允:【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那波人就喜欢教育人,还要给谢总介绍女人,你放心,谢总心里只有你,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
    他趁热打铁,【谢总晚上一直在看手机,我猜是在等你电话,丈夫在外应酬,很多太太都会打电话查岗问什么时候回去。】
    宋时微:【胃病呢?】
    孟新允:【刚到国外,饮食不习惯,加上谢总在逃避一些事情,废寝忘食,睡得也不好,经常看钱包里你的照片,我就是捡到钱包和谢总认识的。】
    老板,我能做的都做了,后面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宋时微:【谢谢孟助。】
    她对着天花板怔然发呆,心脏止不住地疼,原来不止她,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难过。
    摸摸脸颊,怎么是潮的。
    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谢屿舟长臂一伸,下意识抱她在怀里,嗓音倦怠,“失眠了吗?”
    宋时微摇摇头,“没有,晚安。”
    针锋相对被轻易化解,重逢后彼此难得的温情时刻。
    一夜好眠。
    翌日,天朗气清,漫长的梅雨季终于结束,进入盛夏季。
    谢屿舟醒来,摸摸旁边的床铺,没有摸到人,床单裹挟凉意,宋时微不在。
    男人迅速掀开被子,向门外跑。
    他推开门,四处寻找,在衣帽间门口驻足。
    此刻宋时微微蹙眉头,在他的领带面前犯难,踌躇不决,不知道选哪个。
    每拿起一条,在不同的衬衫面前比划一下,都摇摇头。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最终选定。
    宋时微回过头,看到谢屿舟正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在晨起柔和的光线里相碰。
    女人唇角弯起漂亮的弧度,“你醒啦,今天戴这条领带吧。”
    她选了一条深紫色斜条纹领带,搭配白色系衬衫。
    谢屿舟走上前,“好,听你的。”
    男人脱掉家居服,当着宋时微的面换衬衫,挑破她的害羞,“要习惯。”
    日光正盛,一览无余他的身材,宋时微想闭眼,但过于欲盖弥彰。
    索性大大方方看,他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充满力量,肌肉紧实有力。
    记忆不自觉飘回七年前,他撑在她的上方,用蛮劲撞他。
    又从身后抱紧她,而她因为初经人事,根本经受不住莽撞,指甲嵌进他的肉里。
    “一起扣。”谢屿舟握住她的手,扣上衬衫纽扣。
    宋时微手掌烫得像发高烧,烧红了耳根。
    “我学会系温莎结了。”
    男人的上半身靠近宋时微,微微俯身配合她的身高,领带套成圈从他的头上穿过。
    宋时微白皙的手指在领带上绕圈、打转,女人神情紧张又专注。
    脖颈处有他昨晚留下的红痕。
    谢屿舟定定望着眼前的女人,目光一瞬不移,生怕她与晨雾一同消失。
    宋时微随意抓起长发,身穿雾紫色系带衬衫,给他系同色系领带,画面美好得不真实。
    好像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宋时微仰头笑着问:“怎么样?还可以吧。”
    谢屿舟微弯薄唇,“进步很大。”
    宋时微和他闲聊,“你的领带都好正式。”
    谢屿舟牵着她的手,一同走进洗漱间,“你帮我买几条。”
    “好。”看到桌面的小熊摆件,宋时微逗他,“我买小熊的你也系吗?”
    谢屿舟立刻回:“系,太太买的都是好的。”
    今天依旧是分开两辆车上班,谢屿舟先去分公司开会。
    男人在地库和宋时微告别,“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