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公孙度的控诉(求追订,求全订!)

    第797章 公孙度的控诉(求追订,求全订!)
    界桥·征北大將军行辕·中军大帐午后。
    当陆鸣的身影出现在辕门时,那轮惨白的秋日正悬在何进絳红色、绣著狰狞狴狂的帅旗顶端,给这片肃杀的军营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光。
    他只带了五人。
    左首,黄忠鬚髮微霜,按刀而立,那口环首长刀古朴无华,却自有一股山岳崩於前而不惊的沉凝气度,浑浊的老眼半睁半闔,偶尔开合的精光却如冷电般刺人心魄。
    右首,太史慈身姿挺拔如松,背负一对精钢短戟,戟尖在日光下流转著幽蓝寒芒,年轻的脸上带著一丝看似懒散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地扫视著四周林立的刀斧手与隱於暗处的强弩,如同在掂量猎物的猛禽。
    身后,典韦如同铁塔矗立,玄铁双戟斜插背后,虬结的肌肉將精锻鳞甲撑得鼓胀欲裂,豹头环眼开合间凶光毕露,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著虎啸般的低鸣,让周遭最精锐的亲兵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身周三尺之地。
    高览与韩当分列两侧,前者手持丈二精铁点钢枪,枪缨殷红如血,面色沉冷,目光扫过袁氏兵將时带著毫不掩饰的审视;后者腰悬环首,肩挎劲弓,如同潜伏的猎豹,周身瀰漫著经歷过辽东酷寒与血腥的凛冽杀伐气。
    五人,便是陆鸣的壁垒。
    他们身后,仅跟隨著一百名亲卫,玄甲墨,面覆精铁覆面,只余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眸子露在外面,步伐整齐划一,踏在乾燥的硬地上却只发出沉闷如战鼓般的轻响,匯聚成一股无声的、令人窒息的铁血洪流。
    陆鸣玄袍墨氅,步履从容,仿佛信步閒庭,浑然不顾辕门两侧刀枪如林,更无视了那些投射过来的、或探究或敌意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阳光落在他脸上,映不出半分波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凝固的海面。
    大帐掀开,一股混杂著香料、汗味、血腥气以及无形硝烟的沉闷空气扑面而来。
    刚踏入帐內,一道刻意拔高、带著浓浓讥誚与怨毒的声音便如毒蛇般刺来:“哟!陆侯爷可真是日理万机”啊!竟是让我等在这界桥荒郊,整整候了三天三夜!嘖嘖...到底是异人出身,草莽秉性,半分礼数也无,怕是根本没將大將军与诸位同僚放在眼里吧?”
    说话的正是袁绍。
    他端坐於何进左下首,面如冠玉,此刻却刻意扭曲出几分愤懣与委屈,手中玉杯轻晃,目光斜睨著陆鸣,嘴角那抹冷笑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帐內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陆鸣身上,空气中瀰漫著看好戏的意味。
    陆鸣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为他预留的位置—一一个明显靠后、甚至带著些许羞辱意味的角落。
    他抬手,止住了身后黄忠、典韦等人瞬间逸散的杀意。
    目光平静地掠过袁绍那张因精心表演而略显涨红的俊脸,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礼数?”陆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瞬间压下了帐內所有杂音。
    “一千三百七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八人。”
    他报出一个精確到个位的恐怖数字,帐內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这是三日前,东西两线,巨鹿与青州前线,联军实有兵员、辅兵、民夫的总数。”
    陆鸣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同在诵读一份枯燥的帐册:“日耗粟米,二百七十五万石;豆料,八十二万石;箭矢,需补齐三百四十万支;甲冑修补,每日不下五万领;火油消耗,七千八百桶;攻城器械损毁补充.....”
    他一连串报出十几个庞大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与具体名目,每一个数字都仿佛带著沉甸甸的血汗与硝烟的分量。
    “清河、聊城、祝阿三处后勤大营,昼夜不息,转运调度,稍有差池,便是前线一营溃败,一城失守,成千上万將士因缺衣少粮、弓矢断绝而枉死沙场!”
    说到此处,陆鸣微微一顿,目光终於落在袁绍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悲悯的...嘲弄。
    “袁將军质问我为何迟来三日?”他轻轻摇头,仿佛对著一个懵懂稚童解释最简单的道理,“因为这三天,我山海领上下,在做的就是这些旁人眼中琐碎不堪”的后勤杂事”。”
    隨即,陆鸣嘴角那丝冷意陡然加深,化作一声毫不掩饰的自嘲:“呵...倒是我糊涂了。与袁將军您这位...出身高贵的旁系”公子,说这些粮秣箭矢、柴米油盐的污浊”事,岂非对牛弹琴?袁將军只需高坐帐中,运筹帷幄,挥斥方道,自有无数兵卒为你袁氏门楣染血搏命,又怎需理会这后方乌烟瘴气”的腌臢勾当?”
    “旁系公子”四字,如同滚烫的烙铁,狼狠烫在袁绍最敏感的痛处!
    他瞬间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握著玉杯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凸如同虬龙。
    一股血猛地衝上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拍案而起!他想反驳,想怒斥对方污衊,想搬出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赫赫威名.....
    然而,陆鸣口中报出的那一连串庞大冰冷、精確到令人室息的后勤数字,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袁本初,纵有滔天智计,满腹韜略,但对这维繫著一千多万人生死存亡的真正“国战动脉”,对那些如山堆积的粮垛、如林穿梭的漕船、如蚁奔忙的民夫...他的確...一无所知!
    这赤裸裸的、基於冰冷事实的羞辱,比任何谩骂都更具杀伤力。
    袁绍猛地吸了几口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哆嗦著,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憋屈到极致的模样,让帐內不少人侧目,更让一些与袁氏不睦者暗自嗤笑。
    “咳咳......”何进肥胖的身躯在帅座上挪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刻意的咳嗽,打破了这难堪的死寂。
    他脸上挤出一丝虚偽的笑容,圆润的胖手向下压了压,语气带著安抚与不容置疑的权威:“好了好了!陆侯爷辛苦,本师与诸公都是看在眼里的!山海领为我联军保障粮道,功莫大焉!些许误会,不必再提了!侯爷快快请坐!”
    他指向那个角落的位置,语气不容置喙。
    陆鸣微微頷首,脸上那份冰冷嘲弄如同潮水般褪去,恢復成一贯的平静无波。
    他从容走向那位置,步履沉稳。
    目光,却如同无形的探针,在落座前,已如电般扫过帐內济济一堂的各方势力代表。
    左上首,皇甫嵩、朱儁、卢植三位老將正襟危坐,三人皆是面沉如水,皇甫嵩眉头紧锁,朱儁眼神复杂,卢植则垂眸盯著案几,仿佛上面有绝世兵书。
    面对陆鸣的目光,三人只是微微頷首,眼神交匯间传递著凝重与一丝无奈。
    益州牧刘焉,这位宗室老臣,捻著稀疏的鬍鬚,脸上带著忧国忧民的愁苦,眼神却有些游离,与陆鸣目光一触即闪开。
    充豫联军代表,端坐如松,面无表情,唯有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著,迎上陆鸣目光时,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荆州蔡瑁、张允,二人脸色故作平淡,但蔡瑁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对陆鸣下意识地抱了抱拳。
    其下,便是袁绍那依旧铁青、强忍怒意的脸,以及他身后许攸闪烁不定的眼神。
    公孙瓚坐在更边缘处,披著亮银甲冑,正襟危坐,脸色阴冷如冰,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著陆鸣,毫不掩饰其敌意。
    公孙度的位置紧挨著何进右下首首位,显然被赋予了今日“苦主”的重任,他低著头,似乎在酝酿情绪。
    一圈扫视,除了远在青州东路“啃骨头”的董卓缺席,这帐內几乎囊括了討伐张角联军所有举足轻重的势力头面人物!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织就。
    何进见陆鸣终於落座,眼中精光一闪,肥胖的脸上立刻堆砌起一股沉痛而肃穆的威严。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响彻大帐:“诸位!今日召集诸公齐聚界桥,非为敘旧庆功!帝国正值危难,黄巾逆贼荼毒八州,幸赖诸公戮力同心,提兵北上,方有今日巨鹿决战之局!诸公皆是我大汉擎天之柱,社稷功臣!”
    他先是一顶高帽扣下来,帐內眾人纷纷拱手,口称“不敢”。
    何进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凌厉如刀,肥胖的身躯也迸发出一股刻意营造的杀伐之气:“然!前线將士浴血搏杀,后方根基便是我等命脉!若有人,在帝国將士於巨鹿城下与张角妖道以命相搏之际,不思报国,反起狼子野心,趁虚而入,覬覦盟友后方基业,行那背后捅刀、釜底抽薪的卑劣之举......”
    他目光如电,猛地扫向陆鸣所在角落,声调陡然拔高,带著金石之音:“此等行径,非但是对受害者的莫大侮辱!更是对今日在座所有提兵北上、
    共赴国难的诸公的背叛!是对我大汉朝廷的背叛!是对天下苍生的背叛!当为所有忠贞之士共討之!当为帝国不赦之叛党!”
    “叛党”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帐內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明白,这顶足以抄家灭族的滔天罪名,是直指陆鸣!何进终於图穷匕见,將陆鸣放到了天下公敌的位置上!
    话音未落,右下首的公孙度猛地站起!
    这位辽东太守,此刻全然没了战场上的梟雄气概。
    他脸色悲戚,眼眶通红,身躯微微颤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先是朝著何进和帐內眾人深深一揖,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控诉:“大將军!诸位明公!度——度实在羞愤难当,愧对列祖列宗啊!”他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那陆鸣!他山海领!趁我辽东为帝国討贼、主力尽出之际,竟...竟暗中派遣细作,以重利美色惑我大將赵云之心!令那赵子龙背主谋逆,欲夺我辽东基业,断我根基命脉!”
    “幸...幸得度在出征前,留了心眼,將心腹谋臣阳仪与大將柳毅留在辽东坐镇!事发突然,那赵云悍然发难,阳仪长史...我那忠心耿耿的阳长史啊!为揭露奸逆,当场被那忘恩负义的赵贼所杀!血溅五步,死不瞑目!”
    公孙度悲呼著阳仪的名字,几乎泣不成声。
    “幸赖柳毅將军临危不惧,拼死血战!调动辽东忠勇之士,浴血搏杀,最终...最终虽未能將那叛贼赵云及其党羽尽数诛杀,却也將其重创驱离,更將山海领安插在我辽东、图谋不轨的细作据点连根拔起,血洗殆尽!总算...总算保住了我公孙家数代经营的辽东基业,不至落入奸人之手!”
    他满脸的恨色,悲声切切,將一个无辜受害、忠勇部下惨死、自身侥倖保住基业的悲情梟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最后,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饿狼,死死盯住角落里的陆鸣,声音嘶哑,带著泣血的控诉与滔天恨意:“陆鸣!陆侯爷!当著大將军和天下英雄的面,你告诉我!在帝国存亡之际,在联军即將与张角决战於巨鹿的生死关头,你指使赵云作乱,意图窃取我辽东基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与我公孙度有私仇,还是...要助那张角妖道,断我联军后路,祸乱天下?!”
    声震屋瓦,字字泣血!
    帐內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陆鸣身上。
    悲愤的公孙度,一脸肃杀威严的何进,强忍兴奋等著陆鸣辩解的袁绍,目露凶光的公孙瓚,表情凝重的皇甫嵩等人,心思各异的诸侯代表......
    整个大帐,如同一个巨大的、压抑到极点的祭坛,而陆鸣,便是祭坛中心那待审的献祭之物。
    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唯有公孙度压抑的抽泣声在迴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