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公开募捐,陆鸣的阳谋(求订阅,求全订!)

    第628章 公开募捐,陆鸣的阳谋(求订阅,求全订!)
    譙县刺史府正堂冬日惨澹的天光透过高大的窗,勉强照亮了譙县刺史府的正堂。
    空气中瀰漫著尚未散尽的肃杀与灾后的萧索气息。堂內陈设虽依著旧制,却透著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空洞。
    正中的主位空悬,左右两侧及下首的席位却已坐满了人。
    颖川荀氏的家老荀諶、汝南袁氏的代表袁胤、长社陈氏的族长陈纪.:
    豫州地面上脚便能震三震的门阀魁首,此刻都亲临於此。
    他们的身后,是济济一堂的豫州大小士族、豪强家主。
    人人皆身著锦袍,神色端凝,眼神深处藏著各异的算计与审视。
    这满堂冠盖,匯聚了豫州近半的威势与財富,却也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
    刺史王允,袍服端正,坐在左首第一席,面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那一丝冰冷的嘲弄,如同针尖,不时扫过坐在右首主位、代表山海领主持此会的沮授与戏志才。
    泪授缓缓起身,他身材本就高大,此刻在压抑的大堂中,更显出一种渊淳岳峙般的气势。
    他未曾看王允,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地撞在每个人的心上:
    “诸位豫州贤达,屈尊齐至此,授代我家主公陆帅,谢过各位。”
    没有繁文节,没有丝毫客套的掩饰,直入核心。
    “今日冒雪召请诸公前来,只为一事一豫州遭黄巾茶毒,十室九空,丁口大减,百业凋。
    然,朝廷旨意煌煌,赋税之重,乃承平年景之数!
    此税若足额徵缴,无异汲水於涸泽,肉於垂死!
    豫州数百万生灵,將尽绝於今冬风雪!”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出鞘寒芒,盯向堂下每一张或惊、或恍然、或漠然的脸庞。
    “山海领,奉天子詔,总督豫州军政,护境安民乃分內之责!然,府库空虚,民力已竭。此番滔天之灾,独木难支!”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故,今日邀集诸贤,共商大义!
    一为豫州苍生计,为百万生民留一线喘息之机,特於此,公开募集捐款!
    以賑灾民,亦以补国用!此捐,无拘钱粮布帛,凡有益於豫州熬过此难者,山海领代万千黎庶,拜谢诸公高义!”
    哗一!
    堂中的死寂瞬间被掀翻!
    儘管在座九成九的人早已猜中此会目的,但谁也没料到,沮授竟如此直白、如此彻底、如此不留情面地撕下了所有遮羞布!
    没有“共渡时艰”的体面包装,没有“慷慨解囊”的委婉请求,甚至连“摊派”、“借征”等官场常用的託词都懒得用!
    公开募集捐款!
    这五字如同巨石砸入冰湖,惊起一片压抑的譁然与交头接耳。
    无数目光在惊骇、恼怒、鄙夷、算计之间飞速闪烁。
    王允端坐不动,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场闹剧。
    戏志才隨之站起,声音清越却带著一种沉重的悲悯,接过沮授的话锋:“公与兄所言句句泣血!
    黄幣肆虐,豫州山河泣血,非山海领,我等今日焉能安坐此堂?
    非山海铁壁,黎庶早已白骨盈野!
    如今大敌暂退,残垣焦土,疮满目。
    朝廷此令,是欲尽夺其釜中残粥,断其最后生机!
    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诸位皆是诗书传家,名门望族,当此国难民殤之际,岂容独善其身?
    今日之捐,非为山海,乃为诸位桑梓故土之民,乃为诸位世代居守之土不陷於万劫不復之境!
    山海领愿为前驱,然倾尽所有,亦难填此壑!
    此乃豫州存亡续绝之时,盼诸公秉大义,顾乡梓,解囊相助!”
    戏志才的言语,引经据典,字字悲愴,试图用道义与乡土情结撬动这座冰山。
    短暂的沉默后,如同演练好的一般,颖川荀氏的家老荀諶,抚了抚长须,率先开口,
    声音带著一种世家特有的、沉稳而略显疏离的语调:
    “泪先生、戏先生忧国忧民之心,感天动地!荀氏虽亦遭兵赘所损,然心系桑梓,责无旁贷。为国分忧,为民困,我荀氏.:.愿出一份微薄之力。”
    紧隨其后,汝南袁氏的代表袁胤,微微頜首,带著世家子弟的矜持:“袁氏附议。豫州蒙难,袁氏子弟亦痛心疾首。於公於私,理应援手。”
    长社陈氏族长陈纪亦接道:“陈氏亦有此心。”
    几位豫州顶尖门阀接连表態,语气和缓,姿態颇高,算是给这场充满了火药味和摊牌气息的募捐,勉强糊上了一层“顾全大局”、“共渡时难”的薄纸,让场面上不至於彻底撕破脸。
    然而,这层薄纸,瞬间被刺破!
    刺史王允抬起了眼皮,那眼神中的冰针第一次毫无掩饰地射向泪授,语速缓慢,带著一种刻意的疑惑与难掩的讥消:“泪先生此策,本官...实有些不解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逼视著沮授:“山海领陆帅,乃陛下钦命,“战时总揽豫州军政钱粮大权』!此乃明詔,天下皆知!其权柄涵盖吏治、兵备、赋税、徵调...无一不包,无远弗届!”
    王允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既有此重权在握,应对朝廷赋税,调度豫州钱粮,自是其分內之事!
    譬如一家之长,承先祖之业,担闔族之责,岂有遇事便將重担分派於族人头上之理?”
    他环视四周,脸上露出一丝悲天悯人却又极度讽刺的苦笑:“且豫州之殤,诸家皆歷!
    颖川荀氏、长社陈氏...乃至我譙县本地士绅,谁家不是府库焚毁,田產荒芜?
    谁家不是痛失亲族,元气大伤?
    朝廷催逼之急,我等谁人头上不是悬著一把利刃?
    说一句『皆苦主”,当不为过!
    山海领既为主掌豫州之人,这豫州的责任,就该山海领一力承担!
    將自身该担之责,转嫁於我等尚且喘息艰难的『苦主』身上..:::
    沮先生,此举,本官斗胆直言,似乎...欠妥吧?”
    王允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向山海领“权责对等”的软肋,同时巧妙地將所有士族都绑上“受害者”的战车,暗示山海领的募捐是“欺压苦主”。
    这番话立刻在台下引发了更多的附和声和眼神交流,那些不敢明言的怨气,
    被王允清晰地挑拨了出来。
    泪授面色平静如水,仿佛王允吐出的不是毒液,只是寻常言语。
    他迎著王允逼视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如同磐石:“王使君所言『权责』,山海领铭记於心。
    总管豫州军政钱粮,保境安民,解民倒悬,正是我家主公夙夜匪懈之责。
    故而,山海將士血染疆场,驱逐黄幣;山海粮秣自僮县、广陵乃至辽东转运千里,賑济灾黎;山海匠户昼夜不息,修城池,铸造农具。
    此皆山海领未曾卸责之证!”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扫过堂下眾人:“然,山海领非取豫州而私之,亦非掘豫州而富之!
    我等所为,皆为这豫州三百万苍生!此番朝廷赋税之巨,远超灾后豫州所能承受之极限!
    此乃剥皮敲髓,必致生灵涂炭!山海领欲担此责,却非有移山填海之能!”
    沮授眼神一凛,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授今日之言,非是推,乃是剖白独山海领,救不了豫州!
    欲全豫州万民,唯有同心力!今日之募捐,非强取豪夺,实为共保家园!
    钱粮入库,必用於賑灾、购种、修堤、復垦,每一笔去向,均可查证!
    若诸公袖手,眼睁睁看著豫州万民冻饿而死,田亩尽废,即使足额缴税,朝廷所得之银,不过空帐,而豫州之根基,已荡然无存!
    那时,诸公府库中之金银粟米,可保得了城外百万流民不化恶鬼?
    保得了诸公田庄不再被流寇付之一炬?
    保得了诸位世代基业不化作焦土?
    此非为山海担责,乃为豫州活路!更是为诸公身家性命计!”
    沮授的应对,鏗鏘有力。
    他先强调山海领一直在尽责一一战斗、救灾、重建,点明非山海不为,实难为之,朝廷税赋压垮极限。
    然后,他將“担责”提升到“救豫州”的高度,指出没有士族出钱出力,单靠山海领救不了整个豫州,最终导致所有人包括士族自己都完蛋的结局。
    他把士族吝蔷钱財与自身存亡掛鉤,极具煽动力和威胁性。
    最后再次承诺公开透明。
    戏志才默契地补充道,声音带著一丝深沉的疲惫与恳切:“公与兄句句肺腑!若诸公愿与我山海领共担此厄,我等自当弹精竭虑,为豫州寻一线生机。若实在力有不逮...那山海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是诸公...真忍见此人间惨剧乎?”
    这番滴水不漏、软硬兼施的回应,让王允哑口无言。
    他目光阴沉,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开口。
    堂下也安静下来,陷入一种微妙的、被震后的沉默。
    “既蒙诸位贤达深明大义,”沮授仿佛没有看到王允的沉默和堂下的暗涌,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极淡、似乎理解万分的微笑,他大手一挥,声音恢復了平稳:“事急矣!募捐,
    便开始吧。”
    早有准备的亲卫抬上桌案、文房四宝,另有书记官端坐一旁准备记录。
    短暂的死寂后,代表著豫州士族顶峰的汝南袁氏代表袁胤,第一个出声。
    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带著世家惯有的矜持:“豫州罹难,袁氏亦有子弟死伤,痛如心。
    然,同气连枝,岂忍坐视?袁氏...捐粮,一百石。聊表寸心,助陆帅解豫州燃眉。”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泪授戏志才,嘴角著一丝极难察觉的冷笑。
    一百石粮食,对於袁氏这种庞然大物,简直是沧海一粟。这与其说是捐款,不如说是当眾赏赐给山海领一点施捨,一个响亮的耳光!
    如同信號点燃。
    颖川荀氏荀諶立刻接上,同样姿態优雅:“荀氏亦感同身受,捐粮...一百石。”
    长社陈氏族长陈纪:“陈氏附议,捐粮...八十石。”
    颖川钟氏:“钟氏捐粮,六十石。”
    譙县夏侯氏:“夏侯氏捐粮,五十石。”
    济阴单氏:“单氏捐粮,四十石。”
    如同预设的剧本,堂中各家的数字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一百,八十,六十,五十,四十,三十...数额越来越小。
    到了后排一些中小士族、豪强时,声音已带著几分刻意提高的艰难和不情愿,报出诸如“十五石”、“十石”这样的数字。
    这哪里是什么募捐大会?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集体性的侮辱!
    一百石粮食,就算是普通百姓每日的消耗来算,这点粮食还不够几百人吃几天!
    在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灾民面前,这点粮食如同杯水车薪,更像是一粒灰尘。
    他们就是要用这种象徵性到几乎荒诞的“捐赠”,当眾扇沮授和戏志才的脸,逼他们发火,从而找到攻击山海领“强征暴敛”、“欺凌士族”、“图谋私利”的绝佳口实。
    所有目光,带著嘲讽、探究、兴奋和隱隱的紧张,全都聚焦在主位的两人身上。
    王允更是好整以暇地看著,等著看泪授如何暴跳如雷,戏志才如何羞愤难当。
    然而,沮授和戏志才的反应,彻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面刪这一声声如同砸在脸上的“一百”、“八十”、“五十”、“十”石,沮授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怒意,似至没有丝毫变化。
    他就么站在里,如同亥年玄冰,任由寒的数字如同雨点般砸下。
    他似至微微点著头,仿佛在认真倾听、认真確认每一个数字。
    戏志才更是夸张,他苍白的脸上似至还带著一丝和煦的微笑,目光扫过堂下慷慨“解囊”的诸公,不时还拱手致意一下。
    直到开后一个小豪强的“五石粮”尘埃落定,堂中陷入一种令人室息的、带著诡异期待的沉默。
    泪授终於再次花口,声音平静无波,似至还带上了一丝温和的讚许:“善!大善!诸位高义,慷慨解囊!授代我家主公,代豫州百万受灾百姓,谢过诸公雪中送炭之恩!”
    他拱手,刪著堂下深深作揖。
    戏志才也笑容可地拱手:“诸位贤达心系桑梓,拳拳之意,日月可鑑!豫州百姓,
    必人铭记於心!”
    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诚挚无比,仿佛刚刚些响亮的耳光、当眾的羞辱根本不存在,
    仿佛士族们真的慷慨捐献了如山一般的钱粮,拯救了危难中的豫州!
    这匪夷所思的反应让堂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允的眉头死死锁在一起,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和不解。
    袁胤、荀諶等人脸上的矜持也化为了错和一丝隱隱的不安。
    些等著看笑话、等著山海领暴起的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茫然和难以置信。
    这...这山海领的人,是脑子坏掉了吗?还是能忍得下这般奇耻大辱?
    没等任何人再发问或挑刺,沮授已经站直身体,恢復了副沉稳威严的模样,乾脆利落地宣布:“募捐既毕,诸事繁杂,不敢久留诸位。毫日多谢诸位贤达蒞临!散会!”
    乾净利落,没有再多一句废话,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场充满了火药味、羞辱与巨大反转的募捐大会,竟然就如此突兀地、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土族们面面相,如同蓄力一击打在空处,闷得难受。
    袁胤、荀諶等人脸色微沉,带著一肚子没弄明白的不快和亏虑,在王充同样冰冷却难掩惊亏的目光注视下,纷纷起身告辞。
    喧闹而来,却带看诡异的沉默和难以言喻的心情散去。
    临出门前,王允脚步微顿,回过头,刪著刚刚走下主位的沮授,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嘲讽:“泪先欠毫日...海涵大量,著活令王允佩服。
    只是这捐来粮餉..:”
    他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地盯著沮授:“恐怕还抵不上贵部大军一日的嚼穀吧?不知陆帅,可有『什策”解这倾天飢谨?呵呵,本官...拭目以待!”
    泪授停步,微微侧首,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跡象,只露出一丝极淡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王使君放心。我家主公...从不负苍欠之望!不劳费心。”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与力量。
    王允被他那笑容刺得一室,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空荡冷寂的大堂內,只剩下沮授、戏志才以及数名忠心耿耿的山海领您卫与书记官。
    戏志才走到泪授身边,脸上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霜:“好一群豺狠虎豹!百石?五十石?真当我山海是要饭暑子!”
    泪授负手而立,望著士族们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古井:“他们要的,就是我们的怒火和態。
    给了他们,才是愚不可及。
    主公安排我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不是早有预料么,这点折辱又算的上什么!”
    他转头看向卷记录了所有“捐赠”名目和数额的竹简,嘴角丝冰冷的弧度再次勾起:“毫日诸公之“慷慨”::.明日,自当公告於天下!让豫州万民,都看看他们的父伶官、他们的名门望族...是何等的“仁义无双”!”
    翌日,清晨,譙县城中心。
    一夜之间,一尊高达丈余、打磨光洁、气势磅礴的青石巨碑,宛如利剑般嘉立在广场中央!初冬的阳光照在冰冷的碑面上,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碑顶以大篆刻看醒目无匹的几个大字:
    【豫州同舟义捐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