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朔州血战

    二月十八日,卯时正。
    朔州城外的荒原上,三十万突厥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漫过冻土。
    战马的铁蹄踏碎薄冰,扬起的雪尘遮天蔽日,將初升的朝阳染成惨澹的灰白色。
    頡利可汗身披狼皮大氅,立於金色王帐前。
    自昨日兵临朔州城下,双方都保持了克制。
    頡利想要找到朔州的突破口,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並未有什么突破口存在。
    他眯起眼睛,望著那座巍然耸立的朔州城墙——记忆中低矮的夯土墙,如今竟如悬崖般拔地而起,灰白色的墙体在晨光中泛著冰冷的光泽。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著弯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唐人怎么做到的?
    “可汗,唐人的城墙......”突利可汗勒马近前,声音里带著难以掩饰的惊疑。
    他的战马不安地刨著前蹄,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结成霜。
    頡利心中同样震惊。
    上一次南下时,这城墙不过三丈高,突厥勇士一个衝锋就能跃上城头。
    但此刻,这堵高逾二十丈的灰墙宛如天堑,冰冷地俯视著草原大军。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冷笑道:“再高的墙,也挡不住草原的雄鹰!”弯刀出鞘,寒光乍现:“传令——第一波万人队,攻城!”
    號角声撕裂寒风,一万突厥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向城墙。
    冲在最前的千夫长阿史那骨咄禄紧握云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身后的战士们挥舞弯刀,雪亮的刀光连成一片银色的浪涛。
    “放箭!”城墙上,唐军校尉王猛一声令下。
    数百张强弩同时发射,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令人毛骨悚然。骨咄禄亲眼看见身旁的战士被一支铁箭贯穿胸膛,箭尖带著碎肉从后背透出。
    那战士还保持著衝锋的姿势,又跑出三步才轰然倒地。
    “不要停!衝上去!”骨咄禄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架云梯终於搭上城墙,他迫不及待地攀爬而上。
    冰冷的城墙触手生寒,头顶不断有滚油和箭矢落下。
    一个战士在他上方惨叫坠落,身体砸在城下的尸体堆上,发出令人作呕的闷响。
    城头上,常遇春岿然不动。
    他单手按著腰间的轰天雷陶罐,感受著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
    副將李虎满脸是血地奔来:“將军!东段城墙告急!”
    常遇春狞笑著解开腰间绳索,露出排漆黑的陶罐:“让儿郎们退后百步!”他的声音在喊杀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当骨咄禄终於翻上城垛时,看到的是一排唐军手持火把,正將燃烧的引线凑向那些古怪陶罐。
    他还来不及思考,耳边就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轰——!!!”
    爆炸的气浪將骨咄禄掀飞出去。
    他在空中翻滚时,看见自己的左臂与身体分离,断口处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悽美的弧线。
    紧接著,无数铁片、碎石如暴雨般袭来,將他的身体撕成碎片。
    頡利可汗在王帐前目睹了这一切。
    他亲眼看见一个百人队被炸上半空,残肢断臂如雨点般落下。
    一截断臂啪地砸在王帐前的旗杆上,手指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长生天啊!”突利可汗的战马人立而起,惊恐地嘶鸣。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韁绳在掌心勒出深深的血痕。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頡利的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这是唐人的妖术!”
    他一把揪住身旁萨满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皮肉:“快祈禳!快!”
    萨满颤抖著摇起铜铃,诵经声支离破碎。
    然而第二波爆炸已在突厥中军炸响。
    这次是投石机拋射的巨型轰天雷,落地时掀起直径二十丈的火球。
    突利看见自己的亲卫队长被火焰吞噬,瞬间化作焦黑的骨架。
    空气中瀰漫著烤肉和硫磺的恶臭,倖存的战马发狂般四处衝撞,踩踏著倒地哀嚎的伤兵。
    意识到战场敌我形势发生变化后,突利这一刻脸色极为难看,同时,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后悔。
    他心想:若是没有叛唐,或许,他的这些战士就不会死在这一次战场上了。
    然而,世上没有什么后悔药。
    也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战场上每过一会儿,就不断地有人倒下。
    四处的惨叫声,將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撤!快撤!”突利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他的声音淹没在爆炸与惨叫中。
    溃退的洪流已经形成,受惊的骑兵不顾一切地往回冲,將后续部队冲得七零八落。
    一个被炸断双腿的战士在地上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很快就被乱马踏成肉泥。
    常遇春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亲自擂响战鼓:“开城门!骑兵出击!”
    朔州城门轰然洞开,五千唐军铁骑如利剑出鞘。
    冲在最前的正是李定国率领的两万援军先锋,他们马鞍两侧各掛三个缩小版的轰天雷,引线在风中滋滋燃烧。
    “掷!”
    数百个拳头大的陶罐划出弧线,落入溃逃的突厥军中。
    连绵的爆炸將撤退路线变成火海,突厥人互相践踏,雪地被染成暗红色。
    頡利的金色王帐被气浪掀翻,这位草原雄主在亲卫拼死保护下,割断大氅狼狈逃窜。
    当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朔州城外已是一片修罗场。
    残缺的尸骸堆积如山,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徘徊在主人尸体旁,不时发出悲鸣。
    一个年轻的突厥战士被炸得只剩上半身,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抓挠冻土。
    当他看向天上时,用尽最后力气,口中喃喃道:“长生天......”
    城墙上,唐军士兵默默擦拭刀剑。
    新兵赵二狗突然呕吐起来——不是恐惧,而是轰天雷造成的碎尸场景实在太过骇人。
    他看见一具无头尸体保持著跪姿,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汩汩冒血。
    常遇春站在最高处,望著远方溃散的突厥大军。
    他举起那个还剩最后一个的轰天雷,对身旁目瞪口呆的副將笑道:“去,派人八百里加急告诉陛下——三十万突厥狼,被咱们炸成丧家犬了!”
    夜风掠过战场,將硝烟与血腥味吹向草原深处。
    此役之后,“轰天雷”三个字,將成为所有草原部落的噩梦。
    在远处的小山坡上,頡利可汗望著燃烧的战场,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他知道,草原骑兵纵横天下的时代,在这一天结束了。
    而他的突厥国,这一次狼狈回去,面临著的將是分崩离析。
    他仰天长嘆,“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