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818.拂晓一战定乾坤

    第817章 818.拂晓一战定乾坤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荒凉的原野在微熹的月光下,显得空洞而闭塞。但从眼瞼上刺过的冬风,又深刻的告诉张巡,这是在黄河,在草原,在虏骑纵横驰奔的战场之上。
    除了骑兵刺破风墙的呼啸声外,便是啪塔啪塔的马蹄声。十数万只马蹄践踏著砂地,传来的声响有如雷霆。或许不需要什么预示,单单是马蹄声出现在战场,就能够惊退正在围攻河东兵车阵的蒙军。
    冲啊!
    冲的更快一些。
    天黑气浓,一连冲了半夜,前头突然传来一线回报。说是打死了两个蒙军的探马,同时因为天色大黑,有蒙军探马逃脱。
    “好!”张巡的声音沉闷,一声好被厚厚的围脖和皮帽坠下的长裙兜给遮住,但仍旧无法掩饰张巡的激动。
    不是因为让蒙古探马跑了而激动,是因为出现了蒙军探马,则意味著海都就在这附近二三十里范围內。
    河东兵和阿迭乌也必然沿著黄河行军,方便凿冰用水,同时也可以借靠防御。那海都和河东兵的战场,必然就在北面三十里开外。
    “点火!整队!”在张巡身侧的石抹库刺大声招呼,令左右侍卫亲军和忠诚军的马兵团聚。
    既然距离战场只剩下二三十里了,那就要做一些准备。至少换一匹马,吃点乾粮,振奋其精神。可能突驰入战场,便获得大胜。但保不齐还得冲一阵,之后也得追击蒙军。
    至於跑走的蒙军探马?怕什么?寧蒙两军既然正在交战,就算知道有张巡的加入,他海都能作甚么?
    拿破崙不知道布吕歇尔抵达?知道又有什么用?没有充分的应对兵力,或者提前设置的军事防御设施,拿啥来面对突然抵达的敌军援军?
    出其不意是一个词汇,没有传令兵匯报给拿破崙,叫出其不意。拿破崙知道了,可是毫无办法,也叫出其不意。
    “嗶些些些—.”铜哨声尖利,从前至后,传遍前后各指挥。
    诸位马军指挥使纷纷招摇起自己的指挥旗,点燃火炬,约束本指挥的马兵向自己靠近。掉队的马兵有李让在最后面收容,各指挥使只管在最短的时间內,集结身周的马兵。
    略略齐整,便继续出发。跨过山与黄河,出现在张巡面前的,乃是大片大片的寂静,不可思议的寂静。
    风声和马匹三不五时的嘶鸣,早就被张巡的双耳屏蔽,战场上那样的嘈杂,如果不能够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听自己想听的,那张巡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
    眼前不是战场!
    来晚了!这是张巡脑中的第一个念头。自己恐怕真是行险招,给他行毁了。但第二个念头復又生起,此时大约是凌晨三点半到四点,是天亮前最后晦暗的间隙。睁大了眼睛去望,营地內树立的根本不是什么寧军的五色五方捧日旗。
    看来是河东兵败了,但是寧军还没有战败。眼前几乎不设防的“战场”,在战意蓬勃的侍卫亲军面前,那就是一处完美的狩猎区。
    海都没有得到蒙古探马的回报吗?他得到了。但是此时蒙军散乱,不成营伍。原本设想的是明早收拾大军,决定到底是继续停留在原地,以逸待劳的迎击寧军张巡。还是立刻抽身离开,去攻打云州大同,夺取军资。
    寧军明明离开蒙军有大几十里的距离,探马一个时辰一报,三十里內没有半根寧军的毛,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蒙军大营前了。
    不过海都並没有惊惶起来,或者说选择跑路。他当场下达了两个命令,一是命令自己身周守卫的数百名怯薛立刻预备作战。
    都是守夜的宿卫,衣甲战马齐全,可以立刻出动。怯薛军对上侍卫亲军,二者不分高下,战斗力均可堪称道。
    二是命令亲信去对各千户传信,开始动员组织蒙军起来。本来正常清晨五点,军中的伙兵就要起床打水生火,为诸军埋锅做饭。眼下也差不了多少,基本上快到了眾人起身的时候了。
    更重要的是,阿迭乌也挖掘的,长达十余里的浅坑带就拦在蒙军和寧军之间。蒙军知道,所以没有直面衝击。寧军又不知道,一旦衝起来,那怕是少说有几百上千匹马和骑兵,要在战场上摔倒。
    群马践踏,那几乎就等於是丟命。
    昨日打破寧军车阵之后,海都只命人填平了一段令蒙军能够从容进出的孔道,算下未必有一里宽广。剩下十多里的浅坑带,依旧存在,依旧可以拿来对付南面来的敌军。
    只要成百上千匹马因为浅坑摔倒,拖,也能把天拖亮,给蒙军创造整队的时间。这是战场上最不可忽视的一大问题,当年槐河血战时,两军之间甚至打出了一道血肉矮墙,全系士卒的尸骸堆成。
    一旦廝杀起来,战场上会渐渐堆积起大量的人马尸体,將整个战场覆盖住,令敌我双方都难以施展。
    如果只有一具尸体,那万马奔驰而过,也就消散於无形了。成千上万具人马尸体?开压路机来都未必好使。
    “咚咚咚咚——”寧军中的鼓声刺破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也將许多蒙军从睡梦中惊醒。
    未及蒙军的千户们整束军士,寧军的衝锋便开始了。令海都没有想到的是,张巡没有一拥而上,而是阵列在侧,只命数百精骑,分成三五骑一垛,对蒙军发动突袭。
    与此同时还大量的派出哨骑,侦查河岸、沟渠、山包,甚至是草丛。
    眼前如此不设防的蒙军,或许是一个计谋呢?张巡是守城起家,凡是你能想到的老阴比战法,张巡当年都对伯顏用过,真叫一个九攻九距。
    保不齐附近的沟里,或者黄河的河岸內里,就潜伏著上千名蒙军精兵,专等张巡入套c
    打仗嘛,天赋很重要,挨打或者打人的经验也很重要。再是理论上的天才,没有实战经验,只能落下赵括纸上谈兵的笑话。
    恰好,张巡挨打和打人的经验一样多,而且是挨最毒的打。
    如果第一拨数百骑衝进蒙营无事,並且肆意衝突,到处纵火杀人,那张巡就派出第二股第三股大兵。如果蒙军有埋伏,损失数百骑,不至於让张巡伤筋动骨,回到家里默默抹眼泪。
    “陛下,营前有浅坑!”四面钻沟的寧军哨探立刻发现了这一布置。
    “嘶!”是圈套,难道真有圈套?张巡的脑子有点炸。
    “缓进。”就算是圈套,现在已经突到海都脸上了,必须进兵。
    四面哨骑探查了这一大圈,都是无事的哨声,不论是沟里还是河里,皆无埋伏。打吧,再犹豫天光大亮,韃子就起身集结了。
    数百骑寧军策马缓缓跨过浅坑带,虽然是小心小心復小心,仍旧有十余骑马失前蹄。
    其余骑兵跨过坑带之后,纵马踏入蒙营,投火炸马,四面席捲。另有数十骑精骑,直突白旄大纛所在的海都中帐。
    见数百骑过坑並无有大碍,张巡身侧的令旗挥动,又是四个指挥的马兵出阵。一左一右,抄袭蒙营左右。
    海都也並非毫无反应,其大帐前阵列著三百名守夜的宿卫。虽然疲惫,打作为宿卫,他们同海都恩义相结,颇受恩遇,此时海都遇险,自然拼死抵抗。
    伴隨著寧军入营,原本还在顾忌,希望千户们正常唤醒军士的海都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擂响战鼓,身驮鼙鼓的骆驼也在各处千户营帐外敲响。
    一部分蒙军被惊嚇到,一部分蒙军则是骤然起身,混乱,混乱是一定无法避免的。这也是海都不希望夜间击鼓的原因,別大军未集,反而炸营。
    幸好现在天光稍明,不至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许多士卒离开营帐或者篝火,並没有因为黑暗而登时心慌。
    有一点,如果一个老兵,他一直在跑步,平均的使用气力,只要不坐下来,加上有那么一口心气在。是完全可以武装跑完马拉松的,当然这得是精兵了。
    后世还有人全身板甲跑马拉松呢,照样能够灵活且顺利的跑完全程。但绝对不能在激烈的运动之后,躺下休息。
    躺下之后,想要再爬起来,那难度可就大了。要是睡上三五个小时,浑身的肌肉反应,即便是惯常於运动的老兵,也得站起来適应几分钟。
    昨天下午杀到傍晚,天黑之前一直在追杀砍头的蒙军,这会儿就处於极为兴奋状態下勇战廝杀后的“阵痛”之中。其状態,还真就未必能够比得上赶了一夜路的寧军。
    “搅动起来,越乱越好。”张巡敏锐的发现,两军区隔的浅坑带,在靠近黄河的一侧,人马跑过去並无有跌倒。
    指著河边的安全通道,张巡继续下令,再分五个指挥的骑兵冲入蒙营,彻底的搅动起蒙军来,绝对不能让蒙军集结。
    成垛的马兵杀入並无任何遮护的蒙军营地之中,惨叫声,焚烧声,踏马声,浑搅参差在一起,骇人且恐怖。
    “乱了!”身侧的石抹库刺指著已经起火,並且马圈炸开的蒙营大喊。
    蒙军靠著黄河,扎下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马圈。没办法,马要喝水,最现成的水就在黄河。虽然要破冰才能饮用,总好过一担一担去挑。
    眼前这会儿,无有多少牧奴马倌看护的马圈,被寧军手中仅有的几枚震天雷给炸飞上天。这玩意儿当然不是从京兆带来的,要是从京兆带这玩意儿,累都累死了。
    前驱的几十名骑兵手中的小震天雷,都是从灵州、兴州的武库中掏出来的。这玩意儿守城的时候非常好使,炸不死人却能把人炸的丧失战斗力。
    炸断你一条腿,不论是在眼前,还是在一战二战,那都是更加令对手烦恼的损伤。
    震天雷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出,炸马真有奇效,马群一衝,四散奔逃,將本就无序的蒙营搅生起来,一片乱势。
    “好,传令给喜住,令其率精甲,直趣韃子中军。”张巡也看到了乱奔起来的马匹,猛地一拍手。
    人马滚滚涌动向前,大军衝突而入。混乱起来,並未聚拢起多少兵马的蒙军,营地內仿佛阿鼻地狱一般。无法抑制的恐惧,很快向怯薛军传导。
    不单单是寧军在冲怯薛,混乱的蒙军也试图进入到有阵列护卫的白旄大纛之下。人嘛,从眾,且下意识会向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或者势力,寻求庇护。
    海都是这些蒙军的大汗,是带著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积威甚重的大汗。出了事,既是为了去拱卫海都,也是下意识的希望在海都身边聚拢成团,自保又保大汗。
    结果乱糟糟的蒙军,又衝动了阵列的怯薛数百骑。本身被数十寧骑衝突,並不动摇的怯薛军,这些也乱了起来。
    你用马鞭去抽乱兵,乱兵甚至都不哇哇乱叫,只想著到白旄大纛下。拔刀就砍?海都可没下令在营內乱走的蒙军可以是立刻处死。
    蒙军愈发的疲敝,寧军却是越杀越兴起。
    伴隨著卜怜吉歹和张珪等军的杀入,蒙军无可抑制的兵败起来。夜间人马分离,两条腿的蒙军,根本无法杀过跨在马上,四蹄奔来的寧军。
    真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到这一步,海都情知自己已经回天乏力。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来懊恼或者悔恨,他立刻招呼起虽然疲惫,好歹还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二三百骑怯薛。
    把这白旄大纛留下,既吸引寧军,又吸引蒙军,他们先转进。退出这边混乱的战场,还可收拾来年再战。
    怯薛牵来战马,主动跪倒在地,让海都踏著自己上马。海都也不迟疑,只是望著渐渐天明处的张巡,此人真乃自己的一生之敌。已经走过了数十年人生岁月的海都,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没想到老了老了,又蹦出来一个张巡。
    难道自己真的无法重光祖先的征服之路?
    “虏酋,纳命来!”早就是寧人的喜住,挥舞著马枪,怒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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