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那一盏茶的清香(3)

    第64章 那一盏茶的清香(3)
    隨后,她隔著桌子朝艾景初举起杯来,“那天的事情,要不是艾教授帮忙,孩子不知道还要吃多大的苦,这放在电视里那就是救命之恩。本来过年那段时间老李教了孩子作揖,也教了不少吉祥话,想认您做乾爹。但是我们后来听说艾教授门第非凡,不敢隨便高攀。好不容易託了小曾帮忙,艾教授才给了一分薄面跟我们吃顿饭。千言万语不过一个谢字,如今薄酒一杯,我先干为敬,表个心意,您隨意。”
    言罢,李太太双手一抬,仰头將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她虽然说的是让艾景初隨意,但是作为一位年长的女性,居然先將酒干了,搞得艾景初不得不站了起来,端起刚才转到曾鲤面前的那盏酒,也一口喝下。曾鲤看到他咽下去的时候,眉毛皱成了一团。
    饭局上劝酒这事就是开头难,有了一回,便会有二回。
    到最后,那瓶白酒已经被三个人解决掉了。
    李主任又叫服务员去拿酒,曾鲤急忙拦下。
    李太太也劝道:“尽兴了就好了,老李。再喝下去,人家小曾得著急了。”
    曾鲤本想辩白,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出口。
    最终,还是和李主任之前分配的一样,艾景初喝了酒,没法开车,由曾鲤负责送他回去。
    她坐在驾驶座上有点儿紧张,以前没开过那么贵的车,所以一会儿问怎么调高座椅,一会儿又问怎么启动,灯在哪儿……
    艾景初一一解释完,挑眉看了她一眼。
    “我开车技术不错的。”曾鲤向他保证。
    等车缓缓上了高架后,艾景初相信了她的话。她技术纯熟,而且方向感颇佳,他大致给她说了下怎么走,她就一直没走错。
    他喝了大概三四两,不至於喝醉,但是还是有些上头,於是微微合起眼帘,慵懒地靠在座椅上。
    “对不起。”曾鲤內疚地说。
    “道歉做什么?”他合著眼问。
    “要不是我厚著脸皮求你,你也不会来。”估计他和她一样,最烦这样的饭局。
    “那应该说谢谢。”艾景初说。
    喝酒之后的艾景初和平时不太一样,话语和善多了,也絮叨了许多,让她也觉得放鬆不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雪夜,天寒地冻的黑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不时还能说些有的没的。
    “反正每次遇见你,不是说对不起,就是谢谢。”她说。
    这一回,他没有接话。
    过了片刻她又说:“你明天上课还是坐诊?”不会耽误到工作吧?
    问完之后,她才想起来,他逢三、五才坐诊,她应该很清楚的。
    “那明天早上有课吗?”
    半晌没得到他的答案,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没睁眼。
    “你不会又睡著了吧?”
    “这回我可不管你。”她喃喃自语道。
    说完这句,她慢慢放缓车速,最后停了下来,又瞄了瞄他,还是没有动静。
    “我还没帮周纹求情呢。”
    她嘆了口气。
    “不如直接脱了你,拍个艷照送给周纹,你以后肯定得把她给供著,然后我就还她人情了。”
    哪知这一出口,艾景初却忍不住笑了。
    他笑得极浅,唇轻轻扬起一些弧度,左右两边的嘴角均凹进去一点,陷成两个小窝,眼眉隨之微微一弯,那泛开的笑意中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美好感。他唇间噙著笑,睁开眼,用一副閒散沉哑的声音说:“你就这么谢我?”
    “我……我……”曾鲤再也不敢看他的脸,转过头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发动车子继续朝前。
    他坐直了一点,“周纹给你打过电话?”
    “嗯。她说你会收拾他们,要我替他们求情。”曾鲤老实交代。
    “他们整你的。”他说。
    “啊?为什么?”
    “在我这里没得到答案,知道你好对付,就来试探你了。”
    “真的?”
    “百分之……八十。”他答。
    曾鲤听到这席话的时候,哭笑不得。他们捉弄她,她还在替他们著急。
    她认真地开著车,其间一直沉默著,所以显得有点严肃,让旁人產生了些距离感,和常出现在脸上的羞涩胆怯截然不同。艾景初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的手没有留指甲,但是上面却涂著粉色的指甲油,耳朵的那副小巧的耳钉在发间忽隱忽现,这使得他想起自己兜里的东西。
    他以为她生气了,便说:“都是孩子,別较真。”
    “他们年纪和我差不多。”
    “你早工作了,他们还没接触过社会。”艾景初解释。
    “你真护短。喝茶的时候还说要做严师呢。”曾鲤说。
    这时,艾景初从身上摸了个东西出来,递给曾鲤,“是不是你的?”
    曾鲤微微侧脸一看,是个黑色的发圈,很像她今天扎在头上的那个。
    “怎么在你那儿?”曾鲤將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接了过去。
    “地上捡的。”艾景初答。
    因为患者要躺著的关係,经常会遇见人家掉东西出来,他很少替病人拾起,不是因为他懒得弯腰、怕麻烦什么的,而是地上细菌太多,手一弄脏,手套又要换掉,所以他一般只会开口提醒。可是,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替曾鲤拾了起来,甚至周纹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他还將它收进兜里。
    曾鲤谢过后,又想到什么,迟疑著说:“其实我以前……”
    艾景初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开过路口了。”
    曾鲤急忙减速变道,“和你说话去了,没注意。”
    “没事。你朝前,下一个路口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绕回来,很近。”艾景初说。
    於是,她按照艾景初的指示,在面前拐下主道,开进一条单行道。那路紧挨著河边,是条老街。最近政府在搞滨江形象工程,居民全被迁走了,周围的房子都在待拆,几乎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和车辆,若不是艾景初在旁边带路,曾鲤肯定不敢走这里。
    光线太暗,她把远光灯打开,又朝前走了一截,突然看到前面有一辆车泊在路中间。
    “这车真没公德心。”曾鲤说。
    “过得去吗?”
    曾鲤停了下来,朝那边看了看,“我试试。”
    她將车缓缓地靠了过去,总觉得那车好像在动,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艾景初突然说了一句:“算了,我们调头。”
    “为什么?”这是单行道,要是逆行回去,在路口那个红绿灯如果被拍到是要罚款扣分的。
    艾景初看著曾鲤的茫然,想要解释,却又难以开口。这个问题,著实將了他一军。他试著从自己的字典里找个委婉且含蓄的词语表达出来,可惜很难。
    与此同时,那车的后排车窗却摇了下来,一边探了一个头出来,是一对男女。
    电光石火间,曾鲤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傻在了原地。
    艾景初倒是挺淡定地说:“既然都这样了,就等著吧。”
    於是,他们静静地待了大约两三分钟。
    曾鲤在想明白后,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她居然和一个男人坐在这里等別人车震,幸好对方还有自知之明,早没震了,估计只是在做善后工作。问题的关键是,人家还和他们是一样的车型,一样的顏色。
    曾鲤觉得这样明晃晃地照著別人挺不好,赶紧就把车前的大灯给关了。
    艾景初却说:“別关。”
    曾鲤纳闷。
    艾景初解释:“免得別人误会。”
    曾鲤更纳闷了,“误会什么?”
    问完后,她就顿悟了。
    在没有路灯的河边,两辆车,两对男女,分別待在漆黑的车里……
    捉对廝杀——曾鲤脑子里蹦出这个成语的时候,她的心肝颤了下。
    当年发明这词的古人该哭了。
    他们又坐了好几分钟,对方还是没有出来挪开车,似乎要僵持不动了。在这种尷尬的情况下,简直就是度秒如年,曾鲤甚至觉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与其这么沉默著观察对方的余震,不如找点事情做,於是曾鲤有点无奈地打开收音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