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猎人是最古老的职业

    第416章 猎人是最古老的职业
    “我认为你是在异想天开。”
    法莉婭抱著手臂,目光在眼前那群瘦得只剩骨架的孩子们身上扫了一圈,慢慢摇起了头。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觉得,那些斗剑奴会为了一群非亲非故的小孩子而跟著你卖命?要我说,你乾脆就教这些男孩儿怎么挥剑,然后把这群饿得只剩层皮的可怜小鬼,送去圣都当斗剑奴好了!你要是能把这件事办好,老东西也会高看你一眼吧。”
    “法莉婭,你也看到了,他们饿得只剩皮包骨了,再说角斗又不是什么慈善行当。”阿斯让嘆了口气,心里补充了句:而且剑术也不是几天就能学成的—
    算了,和魔女说不明白。
    “可起码能让他们活下来一部分,不是吗?如果是女孩儿,兴许还能噹噹侍女,然后像我那素未谋面的生母一样,爬上主人的床。”
    阿斯让没办法回应法莉婭的后半句话,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触碰那块伤疤。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著说道:“—如果可以,我想把他们全都救下来。”
    “没这个可能,”法莉婭的语气变得沉闷,“我们魔女又不能凭空变出食物来,你打算从哪里弄吃的,填饱这几百、甚至上千张嘴?”
    “办法———办法还是有的。”
    阿斯让望著眼前瘦骨鳞的孩子们。
    他们的皮肤紧紧包裹著骨骼,肋骨根根分明,支起单薄的皮肉,而这些,都被他们身上薄薄一层的布料遮掩住了,只是这层布料遮不住他们的脸。
    孩子们的脸颊和眼珠都向里凹陷著,眼神麻木又呆滯,唯有看到陌生人一尤其是陌生魔女靠近的时候,他们的眼里才终於露出一点光彩,一种混合著敬畏与恐惧的光彩,於是他们挤成一团,像一群因为暴风雨而困在礁石上的流浪鸟,
    彼此依偎著、蜷缩著。
    当阿斯让和法莉婭开始给他们分发食物时,那些孩子才终於从麻木中稍稍回神,一些年纪稍大的孩子努力挤出力气,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小声地道谢,声音乾涩得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法莉婭被这些笑容弄得坐立难安,她戳了戳阿斯让的脸,急切地说道:“我可没允许你变回以前那个闷葫芦,所以你现在必须马上把你脑袋里想的那些东西说给我听。”
    “接著再被你讽刺说“你这是异想天开”?”
    “.—·我不说就是了。”法莉婭翻翻白眼,答应不再泼冷水。
    阿斯让这才继续,他告诉法莉婭,食物並不总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你陷入到惯性思维里去了。
    “精灵教授人类种植作物的技巧,方才有了农夫,然而在此之前,我们人类是靠什么而生存的呢?答案显而易见,我们依靠狩猎为生一一猎人,才是我们人类最古老的职业。
    在没有魔女庇护的时代,在野兽环伺的森林与荒野中,我们的祖先挺起脊背,手握锋利的长矛,狩猎那些凶猛且危险的野兽,我们有了足以果腹的鲜美食物,有了能够熬过至冷寒冬的厚实毛皮,於是,我们的部落得以延续。没错,那个时候没有魔女,猎人们才是普遍受人敬仰的存在。
    人们会为猎人举行仪式,会將他们视作英雄、部族的守护者。每当猎人凯旋归来,部落会点燃最旺的篝火,长老们会为他们戴上用猛兽疗牙串成的项炼。孩子们围著他们跳舞,少女们献上最甜美的浆果:(这时法莉婭眯著眼说,是啊,那些菲拉族的小女孩儿就是这样对你的嘛!)咳咳,再到后来,连寿命悠久的精灵,也要依靠我们人类,狩猎那些不可一世的食人恶龙。
    有了猎人,我们便不再是恶龙眼里的猎物。龙可以將我们吞进肚里,而我们也可以將龙摆上餐桌。”
    “龙肉难吃的不行,而且还带点毒,吃多了肚子痛。”
    “你们魔女研究了那么多魔药,就不能找出一个能去龙肉毒素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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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没事研究这个!”
    “现在有事了。”
    “你还是说说谁来当猎人吧?”法莉婭问,“那些斗剑奴?”
    阿斯让点了点头。
    “所以你到底想用什么法子,叫那些斗剑奴跟你一块儿去猎龙?莫非我那口是心非的好老师,私底下给你塞了一大笔钱不成?”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夸张地抬起下巴,模仿起斯泰西的语气来一一虽然模仿得实在不怎么样:“话说在前头,这笔钱不是白给你的,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一一”她故意拖长尾音,然后板起脸,一字一句地说,“在你拿到钱之后,立刻与你的庇主保持至少两臂的安全距离!”
    阿斯让看著她,意味深长地开口:“我俩现在肩挨著肩。”
    “这不代表你没拿钱。”法莉婭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你这不守承诺的傢伙。”
    阿斯让无奈地笑了笑,故意往后撤了一点:“好吧,我马上守约一一”
    可他话音未落,法莉婭立刻察觉出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半寸。
    “別想跑。”她斜睨著他,嘴角更是套拉起来,带著几分警告的意味。
    阿斯让见状,只好无奈举手投降:“假如你的老师真做此要求,那不管她给我多少,我都不会要的。”
    “哼,这还差不多。”法莉婭这才满意地鬆开手。
    “现在能说点正经的吗?”阿斯让问。
    “说啊。”
    “其实—我也是在赌。”
    “哦,赌,”法莉婭微微点头,“赌什么?”
    “赌这些斗剑奴的血还是热的,赌他们愿不愿意押上自己的命,扶这些孩子一把。”
    “呵,我早就看出你心里没底啦!”法莉婭大言不惭地放起马后炮,“—
    那如果他们真是冷血动物,根本不愿意管这些孩子的死活,你准备怎么办?”
    “去你老师面前下跪认错,检討说我自以为是,考虑不周。”
    “好没出息!”
    “那还能怎么办?”阿斯让耸了耸肩,神色坦然,“我不可能摁著牛的头喝水。”
    法莉婭微微一,隨即挺直脖子,扬起下巴:“我可以。”
    阿斯让挑眉:“你?”
    “我是魔女嘛。”她得意地眨了眨眼,语气理所当然。
    “唉——”阿斯让低嘆一声。
    法莉婭顿时不乐意了:“为什么嘆气?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阿斯则塘塞说:“没什么,我就是喘口气而已,你太敏感了。”
    “哼—”法莉婭狠狠瞪了阿斯让一眼,接著便別过脸去,难得安静一会儿也就是这个时候,阿斯让听到了“孤儿院”外传来的一阵动静。
    “来了。”他激动地嘀喃一声,马上出门迎接。
    外面站著三个斗剑奴,名义上,他们是受魔女聘请,前来教导孤儿们基本剑术要理的斗剑奴导师,但阿斯让对他们有著不一样的期望。
    此前,阿斯让是这么说的:
    “如果你们想把你们,不,把我们曾经经歷过的一切,强加在这些孩子头上的话,那就请你们將你们的毕生经验,不予保留地教给这些孩子吧,但如果——
    如果你们心中对此有所牴触的话,不妨听听我给出的另一个办法。”
    两名斗剑奴沉默,一名斗剑奴发问:“什么办法?”
    “我想趁此机会,在这里重新建起一个猎团,然后以这个猎团为基础,无论男女,统统把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吸纳进来,作为猎团的后备力量,他们可以在这个猎团里做一些辅助狩猎的后勤工作,同时还能学习狩猎的技巧,等未来他们长大成人,亦不至於为生计而发愁。”
    “我猜这个猎团不是狩猎什么小动物的,”那斗剑奴说,“猎龙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总比把他们送进角斗场,任人宰割要强,”阿斯让神色不变地回应道,“
    况且,角斗场也不乏人龙角斗的戏码。”
    “的確,可问题是,你不可能光靠这些半大孩子来建起猎团。”
    “是啊,我缺人,缺很多猎人。”
    “猎人们都死光了,没几个活下来的,不过——我比较幸运。”
    那斗剑奴一边说著,一边抬起手臂,与阿斯让握手:“大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您以前救过我一命。”
    嗯?
    阿斯让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仔细端详,却没有任何印象,因而坦然摇头,“抱歉。”
    那斗剑奴自嘲地笑了笑:“您不记得我,这可再正常不过了,不怕您笑话,
    那时的我正待在角落等死。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认为我们这些不具魔力的普通人能够单枪匹马,战胜一头砂龙。那天若不是您將砂龙討伐掉了,我肯定活不到现在。”
    言及此处,旁边两名斗剑奴震惊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睛瞪得老大。
    “您、您就是传闻中的那位——?”
    “那天衝进沙尘里,杀死了砂龙的人———·
    阿斯让轻轻頜首,“是我。”
    “该死,我还一直和人打赌,说那头砂龙是被魔女杀死的!我、我真不敢相信!”
    如果未来你们有机会接受圣树的赐福,那你们也能做到。阿斯让默默想道。
    “大师,如果我猜的不错,您是想靠我们,建起您刚刚说的那个猎团吧。”最开始发话的那个斗剑奴如此说道。
    “我確实是这么想的,”阿斯让直言不讳,“如果你们有意加入,那就再好不过了,但你们应该也清楚,现在这个状况,魔女根本不可能拿钱来雇我们狩猎砂龙。”
    一名斗剑奴面露难色:“也就是说,我们得打白工。”
    “倒也不是完全打白工,我同魔女们商量好了,猎团杀死的每一头砂龙,都將交由猎团处置分配。”
    “肯定不包括龙骨、龙鳞——..还有龙血。”
    “魔女们可以拿走这些,但与此同时,她们必须无偿为猎团提供配给足额的魔药与装备。”
    “她们不一定说话算数。”
    “我会让她们说话算数,”阿斯让保证道,“再说了,假如我们真能猎回一头、十头、百头砂龙,那魔女们为了吃上一顿饱饭,又怎能不向我们低头呢?”
    “这话听上去像在做梦—但它毕竟是您嘴里说出来的,不过大师,我觉得我们不大能靠这种东西杀死一头龙,”一名斗剑奴掏出自己的斗剑,“这东西不可能砍得动砂龙。”
    “而我也不可能让你们拿著这种东西去猎龙!”阿斯让锤了锤胸口,“把这个问题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们满意的答覆。”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拉人,对吧?”
    “没错。”阿斯让点头道:“能办到吗?”
    “坦白说——没法保证。”三位斗剑奴都摇了摇头。
    阿斯让对此並不意外。
    “儘量去做吧,”他说,“我等著你们的好消息。”
    而现在,消息终於来了,但是好是坏,还得等问过才知道。
    阿斯让望著再度拜访的三名斗剑奴,等著他们开口。
    三人面露难色,合计一番后说道:“抱歉,大师-哪怕加上我们,总共也才十二个人愿意一试。”
    十二个。
    阿斯让鬆了口气,“足够了。”
    “可是剩下的九个人里,有六个都是没什么经π的菜鸟————不说猎龙了,他们中的很多人连基本功都不怎么扎实——
    “只要他们有握剑的勇气,那剩下的一切好说。人心中的勇气,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啊。”阿斯让笑了笑,声音出奇的平静。
    “知道吗?我第一次握剑时,连剑刃朝哪风都分不清。”阿斯让望望几人身后,“他们人呢?怎么没来?”
    三人面面相,其中一个不小晓姓名的斗剑奴不安地踢著脚下的沙子,细碎的沙粒发出的声响,另一个斗剑奴支支吾吾地开口,粗糙的手丫无意识地摩著剑柄上的裂痕:
    “呢—·我们觉得没什么搞头,所以—
    “你们应该把这九个人儘早拉来的。”
    不然反悔了怎么办?!
    “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