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后的棋子

    暑天?闷热,桌上的所有菜都被卷到了地上,大红大紫大绿的刺目颜色,让人头晕目眩,餐厅门紧锁着,里面的所有人都处于亢奋疯癫的状态。
    门外,陈董的助理不断地敲着门。
    “进来。”
    助理一路小跑进来,在陈董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确定?”
    “他们没有找错吗?”
    “绝对没有?错。”助理说。
    陈董的目光落在了谢昭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昭身上,江慈站在她前面。
    他们看不见?她的脸。
    所有?人都?知?道陈董的电话是去问燕燕的父母,他们到底有?没有?谢昭这个女儿,谢昭到底是不是燕燕的妹妹?
    江慈的心疯狂地跳着。
    如果陈董真?的找到燕燕的父母,如果燕燕的父母真?的认出谢昭,那么他的错误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陈董一步一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他下意识紧紧挡在谢昭前面。
    陈董站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表侄啊。”陈董笑了,“真?是谢谢你刚才拉开我,不然我就犯大错误了。”
    “谢总,我向你赔礼道歉。都?是那疯子惹的祸。”
    陈彬浩立刻意识过来,她并不是燕燕的妹妹。
    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本来就是,怎么可能?呢?
    一个华尔街精英怎么能?和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女人相提并论?
    都?是疯子惹的祸,疯子让他们精神上也疯狂了。
    陈彬浩也怪他父亲实在是动作太?快,还没调查清楚就这样试探谢昭。
    谢昭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刚才对她这样冒犯估计是狠狠地得罪了她。
    “谢总真?是对不起?,刚才我们这样冒犯你,实在是发了疯,你千万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陈彬浩赶紧来起?身道歉。
    谢昭从江慈身后?探出身来,她抬起?一双冷漠的凤眼,打量了他们一下。
    “道歉也得有?个道歉的规矩。”
    “陈董,你的儿子刚才把我与谁相提并论?说我像谁?鸡?”
    陈董上前就给了陈彬浩一个耳光。
    “叫你胡说八道!”
    谢昭厌烦地将餐巾扔到了地上,站起?了身。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陈董面前,手上拿着餐刀,陈董吓得后?退了半步。
    她一手揪住陈董的衣领子把他拽过来,拿着刀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
    谢昭凑近,轻声细语:“我他妈真?是给你们脸了,啊?”
    冰凉的刀背贴着陈董的脖子,陈董闭嘴了。
    “我好心好意把你们当?朋友看,你们落难了来救你们,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你们在我的卧室装窃听器,你们说我像鸡?”
    “还有?什么花样要讲?投资的事彻底不要谈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吧。”
    “我现在就走。”谢昭转脸就要往外走,陈董赶紧拦上去。
    “谢总,谢总,这个真?的是我一时?糊涂。我有?病!”
    陈董也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了,内鬼这件事一直刺激他脆弱的神经,他每晚都?失眠,精神状况一塌糊涂,他被这个事搞得如同惊弓之鸟。
    所以今天?疯子一对谢昭鬼叫就刺痛了他,他杯弓蛇影真?的把谢昭当?做那燕燕的妹妹了。
    现在想来也确实太?荒唐。
    毕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他真?是恨死了疯子金叔。
    自?己怎么就信了疯子的鬼话?也是鬼迷心窍。
    谢昭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陈董赶紧使颜色,让索菲亚上去求她留下来。
    索菲亚见?谢昭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敢上去。
    江慈追了上去。
    “等一等。”
    谢昭并不回头,两人在空荡的长廊中一前一后?的走着。
    “等一等。”江慈拦住她,我有?一句话要说。
    他其?实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愧疚已经淹没了他。
    “我真?的不知?道会发展成这样。”
    事情已经远远失控,超出了他的预计。
    她直接绕开他往前走。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陈家和她之间的恩怨是这样的。江慈之前一直想调查谢昭参与做空乐乾的动机是什么,他一直在不断地挖真?相,但是真?相如今被挖出来了,实在太?苦太?让他难以承受。
    江慈紧紧地追在她身后?。
    “就听我说一句,十秒钟时?间。”
    她转身冷冷地盯着他:“ 十。”
    江慈张了张嘴,他想说对不起?,但对不起?,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九。”
    他的脑子一片混沌。
    我只?是想来调查经济犯罪,我只?是在做我正常的工作,但真?的没有?想到真?相挖到最后?会是这样。
    我真?的没有?想到陈家对你造成了这样严重的伤害。
    我情愿我没有?
    他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时?间到了。”
    他不能?让她走,但他伸出手,也并没有?敢挽留她。
    谢昭头也不回,决然而去。
    有?水顺着窗玻璃滴落下来。下雨了。
    江慈抬头看窗外。
    项链,如果雨水把它埋到土里,那就更不好找了。
    谢昭现在是绝对不会敢去找的,江慈撑着伞冲入雨中。
    她刚才扬手扔下去的地方是一片树林。
    江慈撑着伞仔仔细细地在地上寻找,找了几圈,没有?找到。
    雨越下越大,雨水溅湿了他昂贵的鞋子和裤脚。
    奇怪,明明她扔下去的地方就是这一块区域,不会是有?人捡走了吧?他心中一惊。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这里的客人没有?捡它的必要,就连服务生也不会看得上这样便宜的东西。
    江慈抬头仔细地看,不远处罗马松上有?乌鸦的窝。
    乌鸦喜欢捡亮晶晶的东西。很可能?是被它捡到窝里去了,这可怎么办?得爬上去拿?
    罗马松极其?高大,鸟窝又在很高的位置。江慈有?点犯愁,他非常恐高。
    大雨冲刷着伞面,江慈把伞放到地下,抱着树干看看能?不能?爬上去。
    雨水将原本干燥的树干冲得光滑。他几次想爬上去,但最终都?跌了下来。
    但无论如何?,这是谢昭的姐姐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他必须拿回来还给她。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现在雨下的大,没有?人会到花园里来,这个安全拿回项链的好机会。
    江慈先去够最低的树枝,用手抓着它,然后?缓慢地寻找更多落脚点。
    他勉勉强强爬到一半,刚刚伸手抓的树枝受风力一下就折断了,江慈一下子摔落下去,还好下面是泥地。
    江慈之前没有?爬树的经验,不过今天?下午一直在摔下去爬上来,实践多了几次,也大概摸清了爬树的逻辑。
    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他终于顺利地爬到了终点。
    他往鸟窝里看,果然里面躺着谢昭的项链,他松了一口气?,赶紧伸手去拿。
    项链很轻,冰冰凉的,他小心翼翼地攥在了掌心当?中。
    江慈握住了项链正准备往下爬,乌鸦猛地飞了回来,发现了他这个小偷。它狠狠地用尖尖的嘴啄他的手,让他快快放开。
    江慈很痛,但紧紧地攥紧了项链不肯放手,乌鸦朝他的脸扑来。
    翅膀的风扇在他的脸上,迷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手一只?攀住树干,一只?握住了项链,没法护到脸。
    江慈身形晃了晃,差点从树上栽下去,往下一看,离地面大概有?两层楼高,他腿脚发软,心跳疯狂加快,恐高症要犯。
    他闭上眼抱紧树干不愿再看。
    雨越下越小了,雨一旦结束,人们就会从屋子里走到花园当?中来。
    他现在非下去不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了项链。
    江慈勉强睁开眼,但是一看下面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他把项链护在心口,不让它继续被雨打湿,然后?闭上眼,凭感觉往下爬。
    闭上眼感觉好多了,恐惧彻底消失。
    但是他脚下一踩空,跌了下去。
    *
    谢昭站在卧室的门前,她听到江慈脚步声,在她门口来来回回地踱步,但就是不敢敲她的门。
    江慈把项链拿在掌心中,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
    但他不敢拿去给她。
    总算他看到走廊那里德洛瑞丝走过来,江慈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上前去。
    “请你帮我把还这个给谢昭小姐。”
    “说你给她的吗?”
    “不不不。”江慈赶紧说,“就说是你自?己捡到的。”
    “你在花园的泥地当?中捡到的,还没有?其?他人看到。”
    吱呀一声门开了,谢昭站在门口。
    她冷冷地看着他。
    江慈整个人都?被雨淋得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额角,划过他漂亮的眼尾,汇聚到下巴。
    他本就苍白的脸被雨水洗刷过,白的更浅了。
    “拿过来给我。”谢昭说。
    江慈讪讪地走过去,他不停地从树上摔下来,走路一瘸一拐。
    江慈小心地摊开手,项链在他掌心完好无损。
    他漂亮修长的手被树划得全是血印子。
    “你爬树了?”谢昭扫了他一眼。
    “没有?。”他一口否认。
    “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就拿起?来了。”
    谢昭哼了一声,张开手,接过项链。
    她的掌心细白,刚才在餐厅里因用力指甲掐出了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