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她是在紧张吗?

    回神之后,祝吟鸾退后拉开距离给他福身行礼,“世子爷万安。”
    她低眉顺眼,忍不住在想,如何会在这里遇到沈景湛。
    京城之大,回回出门都能碰着?
    幸而这边人不多。
    但奇怪的是,沈景湛竟记得她。
    是了,他先向她问好的。
    若是沈景湛记不得她,擦身而过,那祝吟鸾自然也顺势出去了。
    可对方率先问了她,不能失了礼数。
    回过神来,且不提什么记不记得的事,祝吟鸾觉得她思虑过甚。
    早就听闻这位世子爷自幼聪颖,过目不忘,定然是记得的,何况她占了人家几次“便宜”。
    适才在想,是走还是留下客套一两句,对方却已经张口,“娘子身子不适?”
    “多谢世子爷关怀,只是近来节气不好,脾胃不健而已,并无大碍。”
    她跟他说话之时,卷密的睫毛低垂,看都不敢看她。
    垂在袖摆之下的手是在紧张吗?沈景湛留意到她攥紧了帷帽的边沿。
    尽管眼前姑娘的动作无比细微,可他还是留意到了。
    微风轻拂,带着男人低沉悦耳的轻笑声传入她的耳窝。
    他问,“莫不是我生得很吓人?”
    祝吟鸾不明所以,下意识抬起眼睫看过去,“…什、什么?”
    男人疏朗的眉眼泛着淡笑,在树荫之下显得温柔从和。
    他宽肩窄腰,身姿挺阔,看一眼都令人悸动。
    祝吟鸾在脑海中想到一句偶然在书本看过的诗
    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沈景湛绝对担得起这句话,就一眼她立马垂下视线。
    “娘子回回见我都避如洪水猛兽,若非我知晓娘子是要避嫌的情由,还真以为我生得吓人,叫娘子害怕。”
    男人语调温柔,并无丝毫轻佻戏弄之意,倒更像是缓解她的尴尬和紧张。
    祝吟鸾听了淡笑,的确略微放松,她道并非如此。
    斟酌半天,只起了个话头,“世子爷是外男……”
    “娘子之意,我都明白。”他接过话茬,没叫她非说出所以然来。
    “娘子若无旁事,那就此别过了?”他给祝吟鸾让了路。
    距离拉开,非常合适。
    祝吟鸾又一福身,越过他离开,男人视线扫过她腰间的荷包珠坠,她还带着上次他偷换的那个,并没有起疑。
    医馆的内院环境清幽,除却淡淡的药味,祝吟鸾还闻到了淡淡的清冽味道,她很清楚,是沈景湛身上的。
    “……”
    女子纤细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医馆门口,男人转身收起脸上的温和淡笑,瞬间变得清冷淡漠,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他往楼上而去,郎中见到他来,立马上来迎接,告知他方才沈家子弟来过的事情。
    郎中补充,“也是为了给沈老太太抓药。”
    “嗯。”男人淡淡一声,言简意赅到了极点。
    他坐在那小娘子适才坐的地方,修长如玉的指骨缓慢敲打着桌面,暂没说话。
    郎中试探问道,“大人可是来抓之前的药方?”
    这说来奇怪。
    方才的小娘子来抓吃了令身子很孱弱的药方。
    这位沈世子在很早之前也来抓过令男子身子亏损,房事短促早弱的药方。
    起初郎中以为,是这位世子爷身子过于强.健,在内事上过于勇猛,这才要控制一二,可怎么看又不太像。
    毕竟那药吃了之后,人的神色会显露淡淡的疲态,且容易躁怒,郁闷难消。
    这位世子爷几次来,可都是风轻云淡,脸色很好,哪有什么疲态倦意?
    更何况这位世子爷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宅院干净,从不寻花问柳。
    恐怕那药不是给他自己用的吧?既然不是给他用,那是给谁用?
    不管给谁用,都不能够恶意猜测这些滔天权贵们的事情。
    事不关己不开口,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适才那小娘子来做什么?”男人总算开口了。
    郎中不明深意,却也如实回了。
    听到女子抓了什么药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既然早就知道,又为何问。
    很快郎中就知道男人为何问了。
    因为他道,“这副药方不会损了她的身子吧。”
    男人的眼神轻飘飘看过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郎中不自觉低下眼弯了腰,呵呵陪着笑,“那个小娘子给的银钱多,自然给她拿的都是好的药,损不了身子。”
    “话虽如此…”男人语调幽幽,郎中的心里慌张起来。
    “是药三分毒…”沈景湛看向对方,似笑非笑。
    郎中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您放心,绝不会损了小娘子的身子,日后也能调理。”
    男人微抬眼皮看了他许久。
    郎中被他静默打量的视线看得腿软,心里翻着计策之时,男人再次开口,“她给你的银钱是哪锭?”
    郎中忙不迭拿出来,沈景湛拿了过去,他身后的随从给郎中放了一块金的。
    随后沈景湛起身,那郎中等他离开许久,才长舒一口气,拿过桌上的金元宝。
    医馆门口,沈景湛坐上马车,放下车帘之时,视线往左边瞥了一眼,察觉到那边暗藏的人,却没说什么,“……”
    等马车走远了,这边的小厮给跑过去给马上的公子哥回话,“世子爷已经走了。”
    “居然真的是堂兄啊。”沈嘉显掂着手里的马鞭挑眉道。
    “的确是世子爷。”
    “或许是有什么药材没拿,今儿世子爷又跑了一趟吧?”手下人猜测道。
    “堂兄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会遗忘药材?”何况那还是家里祖母的药材。
    话是这么说,沈嘉显还回忆着适才从医馆后门下来之时见到的画面。
    堂兄的视线落到那个女子身上,两人还说了几句话。
    他这位堂兄可从来不尽女色,但凡有人靠近,总离得远远的,今日怎么会看向对方,甚至还停下来与她说话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还是位已婚的妇人,发髻全都挽起来了。
    “那女子的身份你果真不得而知?”沈嘉显总觉得稀奇。
    被他问话的小厮面色有些许为难,“这……小的真是不知道。”
    “那就去查查。”
    “公子……世子爷怎么会跟一个妇人有什么呢?指不定是哪家相识大人的内眷吧,见着了互相问候问候。”不是没听见说什么吗。
    “堂兄最是避嫌,若真是相识官僚的内眷,更是避之不及了,何须说话攀谈。”
    见小厮犹犹豫豫,沈嘉显也知道他害怕什么。
    毕竟京城高门的人都知道,他这位堂兄年纪轻轻爬到御前稳站中书和御史两处,压着那么多老臣官僚。
    他足智多谋,聪敏近妖是一点,更因为他的手段凌厉,杀伐果决,威慑力十足。
    当初京城轰动一时的“御台案”牵扯多少人,又恰逢北狄躁动,突厥吞并西域和大漠,朝廷可以说内忧外患。
    这人人自危避之不及的紧要关头,沈景湛主动请缨,联并谏院挑了大梁肃查御史台。
    御史台的官员可都是文科状元榜眼一流人物聚集地,又混迹官场多年,陛下都拿他们没办法。
    沈景湛却只用了三天三夜就把这些人的嘴给撬开了,抓了结党营私的根基,连根.拔.起,随后他又领兵出征,击退了北狄人,把称霸草原的突厥打得溃不成军。
    自此以后,他班师回朝,提至三省掌中书令,如今兼管御史台,只是挂个名字而已,可他的凶名传开了,谁都怕他。
    事情过了多年,还是有人记得。
    “事情查得隐蔽些,堂兄若是知道了,这不是有我吗?”
    碍于沈嘉显是主子,在沈家也很得宠,小厮颔首说去查。
    当日,沈嘉显便知道了祝吟鸾的名字。
    “卫家少夫人。”沈嘉显回忆了一番。
    “是那个……早年间犯事被贬压许久的卫家?”
    “对。”小厮点头,“就是卫如琢大人的夫人。”
    沈家和卫家历来没有什么交情。
    但这些时日,那卫家的似乎就是凭借新.政推行,就这么挤上来了。
    当初的梵昌新.政,他没有记错的话,表面是太尉大人推崇的,可内里的条.约谏言,大部分是出自他这位堂兄之手。
    尤其是,“贬臣后嗣”再准录用一则,不就是他堂兄添上去的。
    “真是有趣。”沈嘉显笑了一下。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巧合吧。”
    小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在一旁沉默,盼着这位小祖宗别生出什么事情来,对面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便是沈家二房的大人都害怕这位隶属于“小辈”的世子爷。
    沈嘉显话锋一转道,“祖母今日吃了药还是不好吗?”
    小厮点头,“老太太总说身上不舒坦。”
    众人都知道,老太太这病起于心,若是沈世子一直不娶妻,怕是好不了了。
    “那我去看看。”沈嘉显带着人出去,小厮连忙跟上。
    祝吟鸾回了卫家之后,便让姣惠熬药,她晚膳之后吃了一碗,整个人就开始发热,有些难受。
    撑着脑袋昏昏沉沉之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是明芽走了进来。
    跟她说,“小姐,大小姐与骆家的要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