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惊喜来信

    昨晚的三公尽管难得结束得不算太晚,但由于现场状况频出,最后的排名公布又过分离谱,江南峤他们组的气氛格外低沉,直到回了宿舍,一行人还在相互吐槽谩骂,而后又不得不彼此宽慰。
    江南峤生来是个不爱抱怨的人,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越是又冷又倔,全程沉默寡言,连半句骂人的话都没有。
    队友们生怕他憋坏了,只好替他骂得更狠些,盼望着他听完了,心里多少也能解解气。
    回来没多久,就到了统一的熄灯时间,江南峤终究没多说什么,还是像以往一样,习惯性地肩负起了身为队长的责任,催促大家各自回宿舍,早点睡觉。
    话是这么说,可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睡得着。
    江南峤虽然嘴上不说,心绪同样复杂难表,不过录了一天节目,身体到底还是疲惫不堪,也便这么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按照惯例,公演结束后的第二天依然是个短暂的假期,考虑到室友要睡懒觉,江南峤便难得没定闹钟。
    生物钟作祟,哪怕是自然醒,也没睡到多晚,睁眼时,室友果然都还没起,遮光帘拉得严严实实,宿舍里一片昏暗,唯独窗帘的缝隙里折入一缕阳光,可见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
    对床的床帐内也隐隐约约地透着点微弱的亮光,显然来自一方小小的电子屏幕。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南峤下床的动静,夏时昳倏地拉开床帘,探出头来,冲正要出门的江南峤招了招手,示意他等等自己。
    直到两人将寝室门关好,不用再担心吵醒室友,江南峤这才开口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说着,他看一眼夏时昳,只见对方脸色发白,眼睛下方挂着两对沉沉的黑眼圈,随即明白了什么:“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嗐,”夏时昳打了个哈欠,“这不是失眠了么。”
    “那你还这么早出门?”江南峤依然看着他。
    “那个……咳,”夏时昳清了清嗓子,错开江南峤的眼神,状似不经意道,“反正躺着也睡不着,就出来转转呗。”
    说完,他便随手将一头长发绑了个马尾,又戴上一副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神态动作看似随意,但其实从他刚才匆匆忙忙地跟着自己跑出来,江南峤便感觉到不对劲了。
    夏时昳这人一向爱美,哪怕没镜头的时候也格外注意形象,每回出门都得精心捯饬半天,从前何曾见过他这般素着一张脸,才从床上下来就赶着出门的时候。
    看着他这副通宵过后的憔悴神色,江南峤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是个直性子,凡事不喜欢藏着掖着,夏时昳不直说,他便主动问:“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不好的话了?”
    夏时昳性格温柔细腻,也因此更容易受到外界言论的影响,他又总喜欢抱着手机刷微博,自然会看到好些负面评价,甚至是一些格外难听的话。
    他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又一大早出来散心,想来又是经历了这种事,一时想不开。
    “没有啊!”未料到夏时昳的反应这么大,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否认,随即又抬眸看向江南峤,神色紧张兮兮的。
    大概是从江南峤的神色间读出了明显的不信任,他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又松了口:“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劝钟澄的时候倒是拎得清,怎么轮到自己就变了?”
    江南峤轻叹了声,“眼不见为净,少看点……”
    话还没说完,便在楼梯拐角处碰到了两个熟人——
    冤家路窄,正是楚渝和陈莫凡。
    “哟!”陈莫凡一见到江南峤,眉毛都快扬到天上去了,“这不是峤队嘛!”
    他语调七拐八拐的,好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江南峤不由自主地蹙了眉,但没等他开口,就见夏时昳敏捷无比地挡在了他前面,冲陈莫凡没好气道:“大清早的,少在这碍眼啊。”
    陈莫凡却完全没动怒,反而嗤地笑了一声:“峤队现在是贵人多难,还轮得到我碍他的眼么?”
    话一出口,夏时昳的脸色便是一白,他刚要再开口反击,一旁的楚渝拉了陈莫凡一把,将他拽走了。
    夏时昳转过身,江南峤正看着他,最终却没说什么,两人接着一道往外走。
    出宿舍楼的一路上,又零零散散碰上了几个选手,有相熟的,上来打招呼,也有不那么熟的,彼此点头致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南峤感觉到他们今天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虽然并不明显,但江南峤同样是个敏感的人,总归是隐隐从中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还是因为昨天三公舞台事故的事么?又或者……
    不等他深究,两人已经一道出了宿舍楼门,没走出几步,就突然听见远处爆发出一阵气势不小的尖叫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基地的一道侧门,正好坐落在宿舍楼附近,但这会儿与他们还有一段不短的间隔,只能隐隐约约地看清是一小撮年轻人,大概都是粉丝。
    为了避免私生骚扰、粉丝私联一类的行为,节目组平日里一向管理严格,录制基地附近绝对不允许外人接近;只是今天是公演过后难得的一次假期,每到这特殊的几天,节目组的安保管理就会心照不宣地适当放松一些。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才会让这几个粉丝混到了基地门口。不过蹲守在铁栅栏外,遥遥地望一眼他们在岛上云养的儿子,便已是亲密接触的极限了。
    江南峤听到他们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这让他一时有些愣怔。
    他从前是个素人,上岛之后身份虽然变了,但由于节目组一直以来的严格管理,除了每次的公演会固定面向数百名观众外,他从未在舞台以外的机会见到过“粉丝”。
    严格来说的话,云雨霁算是第一个,但她毕竟身份特殊,不适合代表大多数。
    因而面前的这一小撮年轻的男孩女孩,倏然让“粉丝”这个身份在江南峤的心底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实感。
    在这座小岛之外的世界里,就是这样千千万万个跟他从前境遇相似的同龄人,支持他的每一首作品、每一个舞台,为他无数次地按下投票按钮,在他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替他在舆论的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么?
    可是他这一路,走得如此波折反复,他们是不是也为此受了不少的伤?
    昨晚的三公出了那样的事,按照现场观众一贯的速度,恐怕早已经在互联网上传开了,他们会因为他而彻夜难眠么?
    远处的粉丝们一边叫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向门口的安保人员说着什么,似乎是想求他们帮忙递什么东西。
    今天的安保人员是两个年轻的小哥,估计也是脸皮薄,架不住小粉丝们的央求,推拒了一阵后,其中一位最终还是接了,匆匆朝江南峤一路小跑过来,将东西递给他,只见是一只包装精美的信封。
    原则上说,参赛过程中的选手在非公开场合不应该接收任何礼物,哪怕是信也应该拒绝,但安保小哥已经热心肠地将信递到了他手里,再看一眼铁栅栏外那些殷切的年轻人们,江南峤终究还是没忍心,收下了。
    外面的粉丝却不依不挠,挥着手冲他叫喊,示意他现场将信打开。
    或许是写了什么加油鼓劲的话,想当面让他感受到吧。
    眼前这幅画面的感染力的确太强,让江南峤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平时绝不会有的行为。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手里的信封,隔着口罩都闻到了一阵扑鼻而来的馨香,仿佛其中承载着的满满心意就要呼之欲出。
    在远处栅栏外一众恳切的目光下,江南峤取出那张折叠规整的信纸,随即倏地一顿。
    只见那张漂亮的信纸内面,用略粗的红色笔迹写了一行狰狞的大字:
    “原来你爸真的早早就死了啊,怪不得要认云汀做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