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刀客

    见是面熟之人,陈烈也是一愣,隨即站起身,对著黎言清抱了抱拳。
    “原来是道长。”
    黎言清看著他,心中还是有些诧异。
    毕竟,前不久在衙门大牢里见到他时,他还是一副阶下囚的模样,没想到今日,竟也能在这画舫之上,与这些达官显贵们一同饮酒作乐。
    两人寻了个侍从,要了两壶好酒,便一边喝著,一边走到了船尾一处没那么嘈杂的地方,凭栏而立,聊起了天。
    “陈居士,”黎言清抿了口酒,问道,“为何会在此处?”
    陈烈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说来话长。我在那衙门大牢里,其实也没被关多久。那对黄氏兄弟被放走之后没两天,我便也被放出去了。只是,还是赔了些银子在官府,说是等之后黄氏兄弟去取。”
    “后来,又过了没多久,我便听说了黄氏兄弟的死讯。”他嘆了口气,“那笔银子,最后还是还给了我。”
    “再往后的一天夜里,我正准备从铺子里收工回家,路上,却遇见了一个道士。”
    “正巧,他手中那把剑不知为何,刚好损坏了。他见我身上还別著几把我自家打的刀,便说要向我买上一把。”
    陈烈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那道士倒是有眼光,一眼便选中了我那几日刚造好的,最好的一把。我本是不想卖与他人的,想自个儿留著用。但是,那道士却给了我一个小小的玉瓶子,说是凭此物,便可在中秋之日,登上这艘画舫。我本以为他是誆我,没想到,今日一试,竟是真的。”
    黎言清仔细地听著,当他听到“一个道士”时,眉毛便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等他说完,黎言清才开口问道:“陈居士,不知你遇到的那位道长,是何模样?穿的又是什么衣物?”
    陈烈想也没想,便直接答道:“那道长身著一身藏青色的道袍,长得嘛……倒是颇为俊朗。”
    听到他的描述,黎言清的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那道士,定是清风无疑了。
    “道长,”陈烈看著黎言清,好奇地问道,“你们莫非是同门?”
    黎言清闻言,訕訕地笑了笑。
    “不是,”他答道,“但也算……是贫道的一位故友了。”
    说著,他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將手伸进背后,拿出了那把之前黄氏兄长给他的,由陈烈所造的“劣刀”。
    “这个,之前忘记放在客栈里了,”他將那把断刀递了过去,“恰好今日遇见了陈居士,你且帮我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烈將那把断刀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脸上也满是纳闷之色。
    “奇怪,”他说道,“这刀当初锻造之时,还是好好的。只给了那黄氏兄弟家用了五天,便破败成了这副模样。我也不知道是为何。”
    忽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將那断裂的刀口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
    “道长你看,”他指著那断口说道,“此处並无崩裂的痕跡,而且,这刀柄的沟壑之处,也並无多沾染血跡的样子,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地腐蚀掉了一般。”
    “这说明那对黄氏兄弟,並未拿这把刀去做他们那屠户的营生,多半是留用在家中了。”
    黎言清的眉头一挑。
    黄氏兄弟的家……
    他回想起那座小院,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有那两个强大鬼物。
    那鬼將和鬼女的身影,还歷歷在目。
    黎言清看著手中的断刀,若有所思地问道。
    “陈居士,你可曾听说过,这连州城里有什么东西,能让精铁在短时间內腐朽至此?”
    陈烈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困惑。
    “闻所未闻。我自八岁隨家父打铁铸刀到十八岁,见过水泡的,见过火烧的,也见过被人用蛮力砸断的,却从未见过像这般从內到外都烂透了的。”
    “就像木头被虫蛀空了一样,这刀的魂,没了。”
    “而一般要到达这种程度的,是需要时间的沉淀与过度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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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舫深处,一间雅致的厢房之內。
    萧倩正与聂远道相对而坐。
    桌上摆著几壶温好的美酒,几碟精致的果品,以及那张写著《蝶恋》,却署著聂远道大名的词布。
    萧倩端起酒杯,巧笑嫣然,一双美目流转,看著聂远道,她柔声说道。
    “聂公子真是好生有才,这般美丽的词句,都写得出来。”
    聂远道连忙端起酒杯,脸上露出一丝訕訕的笑容。
    “侥倖得此佳句而已,”他硬著头皮说道,“正所谓,文章本自天成,妙手偶而得之。今日恰逢佳节,又有佳人相邀,实乃天时、地利、人和。”
    两人对饮一杯。
    萧倩放下酒杯,又將那张词布拿起,细细地品读起来,嘴里还轻声地念著。
    “佇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她念了一遍,又一遍,眼中满是对才华的倾佩之情。
    而聂远道,则是一边饮著酒,一边不动声色地,欣赏著萧倩那绝美的容顏,心中暗道。
    “这酒钱,得值!”
    忽地,萧倩抬起头,看著聂远道,问道:“聂公子,此句,是否有不妥之处?”
    聂远道闻言,心中一突,连忙问道:“啊?啊?萧姑娘但说无妨。”
    萧倩指著那词布,说道:“佇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眼下,正是中秋佳节,何来『春愁』一说?”
    “哦,是极,是极!”聂远道连忙点头,额角渗出一丝冷汗,一边陪著笑,一边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作此词时,心中所想,乃是来年开春之景。正所谓睹秋月而思春芳,正是此意,正是此意。”
    萧倩听了,也是用衣袖捂著嘴,笑得枝乱颤。
    “聂公子真是风趣。”她说道,“不过,妾身还是想听一听,公子为这中秋之夜,所作的诗词。”
    她顿了顿,一双美目看著聂远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聂公子可否以这中秋为题,再为妾身,作上一篇?”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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