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行侠仗义!

    “许先生,绿滨江畔每天早晚都会有钟声响起,你可曾听到?”
    许义点了点头:
    “的確有。”
    金兰庵堂在绿滨江的另一头,距离英租界很远,但许义的確频繁在早晚听到钟声。
    老章说:
    “那钟声,便是来自于格里芬洋行的钟楼了。
    格里芬央行的办公大楼有五层,完完全全就是英吉利风格。
    钟楼建造在顶上,气派的很!”
    许义低声道:
    “真是个……庞然大物啊。
    那个史蒂文森·格里芬,是个什么情况?”
    许义將之前买的报纸递过去,补充一句:
    “我刚看到这个。”
    老章看了报纸,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
    “这人很孤僻,素来有传言说他和他爹不和,关係闹得很僵。
    格里芬洋行很大,阿尔弗雷德·格里芬的子侄眾多,其实也不差这一个。
    但……即便这人再怎么烂,也掛著个格里芬的姓氏。
    他若是做出了出格的事情,格里芬洋行风评变差,生意也要受到影响。”
    许义不解:
    “风评能影响生意?那生意也太儿戏了些。”
    老章煞有其事道:
    “许先生你是不知道,格里芬洋行在英吉利是上市公司呢!
    要是风评差了,股民们就会认为这家公司不靠谱,会经营不善。
    这样一来,股民们多半会看空这家公司,拋售股票。
    到时候股价暴跌,蒸发的可是实打实的马內!”
    这番话,许义其实不太能听得懂。
    好在他大致理解了一个事实——格里芬洋行,会比较在乎风评。
    这似乎能作为他博弈的资本。
    “还有个事儿……”
    即便旁边没人,老章还是压低了声音:
    “这个史蒂文森·格里芬,应该隨他老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章咕噥著:
    “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晓得。
    洋人的事情少打听,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祖训。”
    许义朝老章抱了抱拳,將一枚银元塞进他手心,言辞恳切:
    “併肩子,咱们同啃一条漕,亮亮盘儿海底,甩蔓儿掏心窝子,甭插烛!”
    这句黑话说著麻烦,其实意思很简单:
    『咱们都是青帮道儿上的兄弟,明人不说暗话!』
    老章今天第一单开张,送上门来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
    他凑近许义,声音压的更低了些:
    “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大概听说,这个史蒂文森·格里芬,和浦西城这一年以来的多起命案都有关係。
    许先生你是不知道,那群洋人变態的很!別看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其实私底下比禽兽还不如!
    这次被烧进了医院,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许义沉声道:
    “这等妖人,实在是不该继续为祸人间。
    章先生,你可能打听到他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让我趁他病要他命,去了结了他,为民除害!”
    老章听到这话,先是呆了一下。
    在看到许义眼神里的坚定之后,老章惊到了:
    “许先生!想什么呢!”
    老章看向许义,只以为他是年少轻狂,被前辈们那套行侠仗义的言论洗了脑,又不知世道险恶,才说出这种话来。
    那行侠仗义的事情,是你想做就做的?
    老章在青帮里廝混久了,看惯了青帮中人那股虚假的仁义道德,如今见许义这般真实,顿时就对他有了好感。
    他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这般侠义心肠呢?
    他苦心劝许义:
    “英租界严著呢!等閒普通人,进英租界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咱们帮派里的兄弟呢?
    租界巡捕虽然也不全都是洋人,但自己人又能怎样?
    他们见人先看这身皮,再看通关证明,若是没有证明,立刻就把枪掏出来了!
    咱们进不去的。”
    许义认真思考:
    “如果做偽装呢?”
    老章说:
    “那倒是有办法。”
    他伸出五根指头:
    “咱们这样的人,要偽造进入英租界的证明,要这个数。”
    许义:
    “五块银元?”
    他还剩下9块银元和一些铜钱,倒是能掏得起这个钱。
    谁知老章摇了摇头:
    “是50块银元!”
    许义不说话了。
    老章是青帮的老人了,是信得过的。
    也就是说,老章手里,没有能帮他潜入英租界的资源了。
    连老章这种消息灵通的“包打听”,都不能帮他进租界,那其他人等閒也是帮不到忙的。
    许义轻声嘆了口气:
    “便再让那妖人多苟活几天。”
    许义拜別了老章,一边沿著三十八铺大街往金兰庵堂方向走,一边思考著如何应对接下来来自史蒂文森·格里芬的疯狂报復。
    ……
    ……
    此时此刻,三十八铺尽头,绿滨江畔。
    金兰庵堂。
    叶海先生今日著装打扮,早早起床练了功,买了报纸,吃了早斋,照常在茶堂的窗户下看报。
    大概8点钟的时候,隨著一阵雪佛兰轿车的引擎熄灭声,轻快有力的脚步声从金兰庵堂外传来,一声呼唤便从影壁处响起:
    “师父!我回来了!”
    只见那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头很高,量身定製的深蓝色法兰绒西装裁剪极其考究,肩线平整恰到好处,一双英吉利皮鞋擦的鋥亮,那皮鞋边缘的一排铜钉被阳光一照,像是要把人的眼睛都闪瞎了。
    叶海先生脸上露出微笑,走出茶堂,来到香堂门口。
    等待这人来到香堂前,叶海先生为他引燃三柱香,插进香炉中。
    那人跪在香堂外的蒲团上,叶海先生每插一炷香,他便拜上一拜。
    在祭拜祖师和关圣帝君的同时,两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缕灵性从年轻人的额前飘了出来,划过半空,进入关圣帝君像的口中。
    三拜过后,叶海先生面带笑容,温言软语:
    “伯麟,这次外出辛苦了。”
    年轻人言语热切:
    “为了师父,为了帮派,幸不辱命!”
    这人名叫陆伯麟,是叶海先生七个徒弟里的老大。
    香堂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叶海先生带陆伯麟来到了茶堂。
    陆伯麟虽然许久没有回来,但用其茶具依旧熟稔,他烧水泡茶,双手为师父敬上茶盏。
    叶海先生接过了茶盏,轻抿一口,陆伯麟手底下的人便將包装的瓶瓶罐罐和箱子搬进了茶堂。
    “徒儿这次去英吉利,遇到了颇多稀罕玩意儿,想来师父会感兴趣,就买了一些回来,孝敬师傅!”
    陆伯麟一一描述自己遇到这些物件的故事,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说,愣是把平平无奇的採购说成了妙趣横生的故事,引得叶海先生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