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杀谁?

    阎洛说:
    “我从巡捕房里拿到了这东西。
    这是当初包裹尸体那些蜜蜡的其中一块。
    其中残留有一点蜜蜡杀人犯的灵性。
    你现在已经成了【嗅探】,应当能用这东西找到那人才是。”
    阎洛將蜜蜡递了过来。
    许义看到这东西,心中有些发怵,但还是將蜜蜡接了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今晚工厂的事情还没了结,我要明天才能处理这档子事。”
    这话让阎洛和荆桃都十分满意。
    把工厂的事情放在心上,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这种品质是个人都会喜欢的。
    阎洛没有多说话——他没有承诺要帮忙。
    他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如果自己一点问题都解决不了,趁早回去当你的普通人,断了攀爬登神长阶的念想。
    ——许义显然也明白这个事实。
    阎洛对许义和荆桃两人说:
    “还有件事,关於姬宵。
    这件事的水有点深。
    你们要做的是暂时稳住地窖里的姬宵,餵她吃饭,不要让她生病,也不要刺激她,让她好好活著。”
    阎洛很认真:
    “即便放在妖类的百夜瘴里,邪门儿到她这种情况的,也是极少。
    我会详细调查。
    如果有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阎洛说完了事,便又化作一阵阴风,离开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许义向荆桃预支了这个月的工资。
    50块银元,这是许义从未接触过的巨款。
    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一是把灵通堂工厂安保队伍的事情给搞定,防止其他帮派前来闹事。
    二是搞些傍身的武器,准备今晚就去寻那蜜蜡的根源——去寻找自己的登神长阶!
    许义在一家老招牌吃了份5个铜钱一碗的羊肉泡饃,而后先去了平事堂。
    段虎不在,只有一伙计留在平事堂里,伙计告诉许义,昨晚的“茬子”都已经搞定了,不用担心后顾之忧。
    许义早知道断虎办事靠谱,如今確定事情了了,心里也是鬆了口气。
    他按照自己的计划,沿著三十八铺大街向东前进,在三十八铺78號房旁边的小巷往里走,进了一家名叫《泰丰木作》的木器作坊。
    掌柜的看见他这身黑皮,嚇了一跳,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何时招惹了这瘟神,只能挤出笑脸迎上去:
    “小先生!看家具?”
    许义说道:
    “你们这上个月月底的时候来了个学徒,叫金宝根,他在哪?”
    许义当初不是孤身一人来浦西城的。
    这名为金宝根的少年,便是和他一起乘船来浦西城的同乡,也是原主的好朋友。
    现在,他是许义的朋友了。
    掌柜的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跳了下,不敢糊弄,当时便带著许义来到后院。
    后院里,木工们正乾的沸反盈天,锯木砍块拉丝敲打之声不绝於耳。
    院子不大,西边的院墙下堆著一批崭新的木材,木材旁站著个精瘦的小伙,看著年龄和许义差不了多少,却扛著比自己还重的一整根粗木,使著劲往院子另一边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涨的通红。
    这小伙子便是许义口中的金宝根了。
    金宝根看到许义,当时就红了眼。
    许义指著他肩上那木头:
    “你把木头放下。”
    金宝根放下木头,捂著被挤压厉害的肩膀,疼的呲牙咧嘴。
    许义扭头看向掌柜:
    “能几个人干的活儿,让他一个人干,什么意思。
    学徒不是人?”
    后院里正在干木工的壮汉们都停下来,朝许义看过来。
    他们停了手中的活儿,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他们中不乏有混帮派的。
    但能混进青帮的,那是一个没有。
    他们如今见了青帮的“黑皮恶狗”,掂了掂自己的份量,决定暂时不吭声。
    掌柜的看向金宝根,色厉內荏,脸上强行挤出笑容:
    “宝根!你说说,是不是你自己说自己能行!不让別人帮忙的?”
    金宝根颤颤巍巍將木头放下,看著掌柜,又怒又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说自己能行,是因为被逼无奈,只能说自己能行。
    ——即便不能行,別人也不会来帮他,反倒要落得个被人嘲笑孤立的下场。
    他被排挤,並不是因为他不会做人,更不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而是因为木器作坊的规矩。
    ——新学徒进了作坊,需得先做三年的孙子,脏活累活全都要做,平日里不仅要伺候师父,还要伺候师娘、师兄,以及作坊里老资格的伙计。
    说是木器学徒,实际上根本不让碰工具,主要工作是打下手、搬重货、扫地、挑水、生火、煮饭和带小孩……
    金宝根平日里自己做这些事情,虽然心里委屈,但想到自己的前程,和三年后就能学到手艺这件事,再累再苦,也就扛得住了,认命了。
    今天一见到许义,想到来到浦西城这一个月来的经歷,心里的委屈就控制不住,往那一站,眼泪在红了的眼眶里打转。
    终究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懵懂少年。
    许义对掌柜的说:
    “他的契书在哪?”
    掌柜的听到这话,脸上还笑著,那份强装出来的和气却是没了:
    “小先生,金宝根跟我签了五年的学徒契书,是向祖师爷(鲁班)磕过头,敬过茶,在官府备过案的!任谁都知道他是我们家的学徒!”
    这些年天下不太平,外面都在打仗,浦西城对外来人员的管理越来越严格。
    按照浦西城市政上的规定,如木器作坊这种有实体店铺的,但凡进了新人,就必须在市政上的人事部门备案,如果不备案,就要面临罚款。
    至於藏匿在市井之间,没有正经工作的外乡人,那是管不到了。
    一旁的金宝根听到这话,脸色苍白如纸。
    在来之前,他也不知道,木器作坊的学徒,过的竟然是这种悲惨生活。
    许义问:
    “多少钱?”
    掌柜也不掖著藏著,伸出手来:
    “十块大洋。”
    十块大洋的“赎身费”,无论如何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许义毫不犹豫拿出十块大洋:
    “契书呢?”
    掌柜去了木器作坊二楼,不多时拿著一张写满了黑字,按压有红指头印的黄纸下来。
    许义將十块大洋给了他,接过契书,拿出打火机,当著眾人的面,將契书点了,招呼金宝根:
    “走。”
    金宝根紧跟著许义出了门,仿佛只要稍慢一些,就会被留在这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