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包围

    这是不死生物?
    怎么会一点腐朽的气息都没有?
    路易看著重甲怪人乾涸的伤口,总觉得有种神圣又褻瀆的矛盾感。
    他將日魂之力灌进去,结果不出所料:光耀能量並未对眼前的敌“人”造成额外伤害。
    果然不是普通的活尸。
    “你们两个,小心!”
    身后传来塔姆菈的叫喊。隨后便是沉重的破空声。
    路易与阿塔娜连忙翻身滚开。
    “嘭!”
    只见斧刃狠狠落下,直接劈进怪人的铁甲中。
    抬头一看,竟是另一个重甲怪人。
    这傢伙倒完全不担心误伤同伴……是不会死亡,所以肆无忌惮?还是根本没有思想?
    路易一边猜测著,一边准备趁机出手。
    但刚前跨半步,他又重新退回来。
    因为本就不算宽敞的坑道里,再次走进来两名重甲怪人。
    四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就像是钢铁打造的城墙,缓缓逼近。
    “哐!”
    “哐!”
    脚步声如同催命。
    “褻瀆生命的不死者,我將你们驱离此地。”
    塔姆菈抬起手,试图引导神力將眼前的不死生物驱散。
    然而那面钢铁城墙只是停止了前进,並未像普通不死生物那样,迅速逃离此地。
    “他们居然无法被驱散吗?”
    阿塔娜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
    对方缺少战斗技巧,力量也没大到无法抵抗。可是“杀不死”和“无法驱散”这两点,却实在让她头皮发麻。
    更不用说同样的敌人足足有四个。
    “实在不行,就先……”她正欲撤退,却听见坑道外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回来吧。我想那些罪犯已经做好束手就擒的准备了。”
    “咵啦!”
    四个重甲怪人立刻停住脚步。隨后一齐转身,姿態僵硬地朝外走去。
    “这……”阿塔娜捏著剑,有些犹豫不定。最终只好看向路易。
    “出去看看吧。”路易无奈地嘆了口气。他能猜到外面的状况有多糟糕,但总不能在矿道里躲一辈子。
    三人走出十几步,再朝旁边一拐。刺眼的阳光就扑面而来。
    路易抬手遮挡。
    稍微適应后,才看清坑道入口外站著的男人。
    这人身材矮胖,模样倒端正。鬍鬚与头髮也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礼服看起来简洁,但阳光一照,便有魔法纹路隱现。
    探查术扫过去,显示为【二阶死灵师】。
    四名重甲怪人在他几步外停下,像是护卫般分散排开。
    而他身后,还有一队甲冑整齐的城镇卫兵。
    “啊,阿塔娜修士。”男人踩在地毯上,似乎不喜被尘土弄脏鞋子。声音则是標准流畅的金港腔,优雅的令人噁心。
    “你没出席布兰神父的葬礼,倒是跑来钻洞玩了。”
    “皮萨卡……大人。”阿塔娜脸色一变。“这些重甲护卫?”
    “他们?是我的忠犬。”皮萨卡扬起眉毛,语调抑扬顿挫。“怎么,怠慢到尊贵的修士了?”
    阿塔娜的心逐渐凉下来。既然对方能控制重甲不死者,那盖斯遗言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您说笑。”她儘可能做出平静的样子。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教堂里的孩子们还等著我照顾……”
    保险起见,只要一回去,自己就立刻领著孩子们离开。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皮萨卡却笑起来,眼神中带著些玩味。“我刚好缺些家僕,已將他们全带回去,也算是——恩赐。
    我记得盖斯是和你们一起下去的。怎么,他没说出我的打算吗?”
    若他所言非虚,倒的確算件好事。毕竟贵族家僕的生活,要远胜於自由自在的孤儿。
    但……那张扬的语气,完全没有试图偽装出半分仁慈。
    更像是在说:你们知道那些孩子会有怎样的下场。但你们无能为力。
    “而且,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他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卫兵们上前。脸上满溢著喜悦——看渺小敌人陷入绝望,本就是最享受的事儿。
    “把这几个引起混乱的人抓起来,好好审一下。”
    卫兵队长皱紧眉头,有些厌恶地瞥他一眼。但还是重复了这道命令。
    卫兵们立刻举起长枪,一点点朝三人围过来。
    “喂!这傢伙可是在用死灵术,应该把他抓起来才对吧!”塔姆菈握紧双拳,不忿道。
    “是吗?我看你遮遮掩掩的,原来是想故意污衊我。”皮萨卡轻蔑地笑著。“贵族可不需要向穷鬼自证。卫兵,记得把她兜帽扒下来,让大家看仔细些。”
    卫兵们沉默著,包围圈越来越小。
    路易低下头,轻轻说了几句只有自己和金戈能听见的话。后者应了两句,很快开启隱身,从兜帽中飞出去。
    而后,卫兵队长便举起长戟,抵在三人眼前。
    “认罚吧。”他皱著眉头。“虽然没造成什么破坏,但你们不该在布兰神父尸骨未寒的时候闹事。抱歉,阿塔娜。”
    “先生。”
    路易上前一步,总算开口。不过他没理会皮萨卡,而是直接看向卫兵队长。
    卫兵们立刻將长枪前戳。
    路易停下,举起双手、压低声音。
    “我们是替教会做事,正在调查布兰神父的死因——想想吧,一个尚有余力四处打扫的人,真会突然老死吗?”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跟这群人动手。无论输贏都没好处——至少冒险者是当不成了。
    至於坐牢?
    那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內。
    卫兵绝不可能允许囚犯穿著甲冑。
    而无论是牛头人还是大地精,一旦脱下装备,就没有迴转的余地了。
    “教会?可讣告上……”
    “教会里有布兰神父这种人,也有马士基,对吧?而且马士基悲痛而死?不可笑吗?
    如果我们被抓,就再也没有人敢查了。”
    路易拋出问题。他不需要这些人相信自己,只需要这些人產生怀疑。
    剩下的,就看布兰神父在镇子上有多少声望了。
    “队长……神父昨天下午还在演讲。”卫兵小声开口。终於不再像雕像那般沉稳。
    “闭嘴。”队长低声阻止。
    皮萨卡也终於看出问题,立刻开口喝骂:
    “卫兵,你们在磨蹭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了议论声。
    “我说,布兰爷爷还接济过我家。咱就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吗?”
    “总不会是领主动的手吧?”
    是谁?卫兵队长愣了一下。队伍里確实有女兵,可说话绝非这种腔调。
    是对面这几人的诡计?
    他心生警惕,却仍有些动容。
    毕竟自己母亲的病就是神父治好的。要是让神父死得不明不白……
    “谁在胡说八道!”皮萨卡终於变了脸色。“贵族是你们能胡乱议论的吗?”
    声音立刻消失。但是一根根长枪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稳定。
    “喂,队长。”旁边的士兵再次小声开口。“咱们是伯爵大人的兵,也不是非得听他的……”
    队长面色阴沉。但思索之后,还是重新举起长戟。
    哪怕他想將眼前这三人放掉,也需要一个合理的机会……任何机会都好。
    而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