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嫌弃

    张叔赶紧跟著上了楼梯,开始叨叨。
    “少爷,江绵的状態实在不太好,要是送走,万一死在门口,那不是白救了。”
    时瑾年没说话,迈出最后一节台阶,往江绵臥室走去。
    那天早上之后,他一次没来看过江绵。
    一个要扔出去的小傻子,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房间的门虚掩著,时瑾年推门进去,张叔守在门口没进去。
    靠在靠枕上的少年,闭著眼睛,睫毛很长,盖住闭著的眼睛,皮肤很白,白到像假的。
    时瑾年忽然想到那天宋怀仁的形容“瓷娃娃”。
    很贴切。
    时瑾年站在床前,垂眸静静注视著少年,少年的呼吸很浅,浅到几乎听不到。
    犹豫了一下,时瑾年食指伸过去试探鼻息,不小心触碰到了少年的人中,略带嫌弃的皱了皱眉。
    嗯,没死,还有气。
    刚要收回手,少年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睁开眼睛,茫然看著弯腰將手伸到他唇边的男人。
    见人醒了,时瑾年淡定收回手,在床头柜抽了一张湿巾擦拭食指。
    意识渐渐回笼,江绵认出了时瑾年,瞳孔骤然一缩,掀开被子,伸腿下床,腿一软,直接跪在男人面前。
    江绵顾不得头疼,浑身没有力气,素白纤瘦的手指小心翼翼揪住男人裤脚边,仰头哀求的望著男人。
    “少爷……求你,留我伺……伺候……你。”
    少年嗓音干哑,有气无力,却努力攒著力气说话,“我会学……学习,取……悦你。”
    三天没下床,只有晚上喝了一小碗稀粥,全靠营养液支撑,少年消瘦的身体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微微颤抖。
    少年唇色苍白,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蓄著泪水,只要眨一下眼睛眼泪就会掉出来。
    这副样子,这种场景,时瑾年见过太多。
    装柔弱,装可怜,想留在他身边的人很多,时瑾年都是厌恶又冷漠的处理掉。
    但时瑾年知道,这个小傻子是真的可怜,不是装的。
    江家派了人守在时家庄园门外监视,那晚小傻子在门外冻了一夜,江家都没让人把他接回去。
    就像一个垃圾一样,丟在时家,美其名曰让江家小儿子来伺候他。
    时瑾年倒是觉得,江家想借他的手弄死这个傻儿子,甩掉这个包袱。
    都是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
    “少爷,求你……让江绵留……留下。”
    江绵见时瑾年低头看他,脸色阴鬱,也不说话,心里虽然有些怕他,也只能壮著胆子求他。
    回去父亲会杀了他的。
    “地上凉,到床上躺著,別死在我这,晦气。”
    时瑾年阴著脸,弯下腰,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少年肩膀,像提小鸡仔似的,猛的將人拎起,丟到床上。
    江绵被这一连串的动作,衝击的双眼发晕,眼前一阵阵黑,下意识想要抓住时瑾年手,一抓还真抓到了。
    “少爷……”江绵只抓到一根小拇指,喘著气,脸上掛著泪,看著时瑾年都是重影的,“不要扔……扔出去。”
    门口站著的张叔,紧张的手心冒汗。
    前一秒怕少爷把江绵摔死,后一秒看到江绵抓住少爷的手,又怕少爷一怒之下,把江绵拍死。
    少爷有洁癖,討厌別人的触碰。
    江绵,快鬆手啊,张叔急得冒火。
    “鬆手。”时瑾年严肃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更冷。
    江绵手一抖,嚇得鬆开了男人的手,蜷缩著手放在胸前,抿紧唇,身体蜷缩起来,望著男人,只敢默默流泪,一点声音不敢发。
    时瑾年微微拧了下眉,又从床头柜抽了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开始仔细擦手。
    擦著手,时瑾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管家,声音带著责备开口。
    “张叔,你们怎么照顾小傻子的,睡了三天,一次衣服没给换?又臭又脏。”
    张叔额头冒汗。
    还不是少爷自己说不用置办江绵的衣服,醒了就把人扔出去。
    再说,晚上他过来餵粥,人一点也不臭,乾乾净净的好吧。
    但是作为时家的大管家,张叔肯定不能这么说。
    张叔恭敬回答,“回少爷,是我办事不利,马上就去安排。”
    “嗯,不用准备高定。”时瑾年又开口,“按照家里佣人的標准。”
    “是少爷。”张叔刚应下,时瑾年又开口。
    “不用穿佣人服,本来就傻,穿了更傻。”
    “是,少爷。”
    张叔心里抹汗,心想江绵不开口说话,还是看不出来傻的。
    时瑾年收回视线,垂眸就对上了少年一双明亮粘著泪的眼睛,正一瞬不瞬望著他。
    似乎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
    “看什么看。”时瑾年语气冰冷,看著小傻子也没盖被子,语气更冷,“傻到连被子都不会盖吗?”
    “会……会盖。”江绵缩了缩身体,磕磕巴巴,颤著音,小声说。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两个人,一个侧躺著,一个站著,视线相触,少年紧张又迷茫,时瑾年眼里泛起一丝怒意。
    真是笨死了,智商是负的吗?
    安静的对峙中,时瑾年嫌弃开口,“会盖,还不把被子盖上。”
    “真是笨死了。”时瑾年说完,迈步出了房间。
    江绵刚把被子拉过来盖上,发现时瑾年已经走了,又要爬起来去追人。
    张叔几步进来將人按住,语气温和,“躺下,少爷同意你留下了。”
    “真……真的吗?”江绵难以置信,“少爷……没说。”
    “少爷都让我给你置办衣服,就是同意你留下。”张叔耐心解释。
    鼻腔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江绵紧咬了下唇,带著哭腔,“谢谢爷爷。”
    张叔:“……”
    他才四十岁,没那么老吧?就是长得沉稳了而已。
    这孩子真是……有点傻。
    “江绵,你可以跟少爷一样叫我张叔,我还不老。”
    “张……叔。”
    虽然江绵觉得张叔和父亲差不多岁数,还是乖乖听张叔的话。
    这个人对他很好,还给他吃的。
    时瑾年从江绵房间出来,又下楼,佣人已经將晚饭准备好。
    坐到餐桌前,时瑾年拨通保鏢队长秦亮电话,冷声吩咐。
    “带人去將门外监视的人收拾了,別打死了,扔到江家门口。”
    掛了电话,时瑾年开始慢条斯理吃晚饭,身后站著王婶伺候。
    江家。
    江临明也在吃晚饭,老婆,儿子,女儿,满桌山珍海味,品著美酒,一家四口好不愜意。
    “爸爸,我敬您。”江枫举起酒杯与江临明碰杯,微微仰头喝了一口,珍藏版的葡萄酒口感就是好。
    “爸爸,时总真的收下那个傻子了吗?”
    看著这两天父亲心情不错,江枫忍不住问。
    “梁生亲眼见到,时瑾年亲自把江绵抱了进去,这几天,时家的家庭医生,每天都去,肯定是给江绵看病。”
    江临明心情愉快的拍了下桌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个傻子还真入了时瑾年的眼,以后咱们江家的好日子在后头!”
    钱芳语气酸酸,“要不是有江家小儿子是名头,时总怎么可能看上他。”
    “就是。”女儿江溪赶紧附和,“能为江家出力,是江绵的荣幸!”
    “不管怎么说,眼下事情往著好的方向发展。”江临明已经开始幻想未来,“过几天我再去找时瑾年,跟他谈谈合作,好歹我也算是他老丈人了。”
    “老爷!不好了!”管家神色慌张跑了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喘著气说,“梁生他被人打的还剩一口气,扔在大门口。”
    “什么!?”江临明神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