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笑着凑趣:“陛下,林大人这手艺瞧着就好,这饺子实在,馅大皮薄,吃着暖和。”
    萧彻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连汤都喝了几口,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那股宫宴带来的烦腻感和空虚感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放下碗,满足地喟叹一声:“嗯,是不错。”
    他目光扫过垂手侍立的李莲顺:“差事办得妥当,有赏。”
    李莲顺大喜,立刻跪下磕头:“谢陛下隆恩!能为陛下、为林大人办差,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萧彻心情好,又看向李德福:“你调教的人,不错,也有赏。”
    李德福也赶紧躬身:“老奴谢陛下赏!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行了,都起来吧。”萧彻摆摆手,重新拿起那枚桃符,在指尖摩挲着,“朕歇够了,回宴上去吧。”
    只是再回到那喧闹的重华殿,闻着那酒气香气,萧彻却觉得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袖中那枚桃符硌着他的手腕,提醒着他宫墙之外的牵挂。
    此时的林府,年夜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桌上杯盘狼藉,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脸上都带着酒足饭饱后的红晕和慵懒。
    林承稷作为一家之主,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福袋,鼓鼓囊囊的。
    “来,压岁钱。”他笑着,先递给文韫一个,“夫人一年辛苦。”
    文韫笑着接过:“多谢夫君。”
    接着是林砚、林墨,还有文恪,人手一个。
    “谢谢爹!”
    “谢谢姑父!”
    三人异口同声,笑嘻嘻地接过。林砚捏了捏,里面是硬硬的、颗粒状的玩意儿,倒出来一看,果然是一把打磨得光滑锃亮的银瓜子,在灯下闪着温润的光。
    “哇!银瓜子!”林墨小姑娘心性,拿起一颗对着灯光看,喜笑颜开。
    林砚也笑:“爹,您这可真是实在。”
    往年家里只有林承稷一个人做官养家时,压岁钱是铜钱串,现如今也是发上了银瓜子。
    文恪则有些不好意思:“姑父,这太贵重了……”
    “诶,过年嘛,图个吉利,拿着压枕下,保佑你来年顺遂,科举高中。”林承稷拍拍他的肩。
    文韫也笑着拿出几个类似的福袋,分给三个小辈,里面同样是银瓜子:“我也给一份。”
    林砚和林墨笑嘻嘻地又收了一份,文恪更是连声道谢。
    发完了小辈的压岁钱,林承稷和文韫又开始给下人们发“节料”。
    这可就不是银瓜子这种象征性的东西了,而是实打实的实惠。
    铜钱用红绳串着,沉甸甸的;绢帛是簇新的好料子;还有粮食、甚至还有新做的棉衣鞋袜。
    按照等级和在林家服务的年限,每人得到的份额不同,但都足够丰厚,相当于多发了几个月的工钱。
    下人们一个个上前领赏,脸上都笑开了花,嘴里吉祥话不断。
    “谢老爷夫人赏!祝老爷夫人新年大吉,身体健康!”
    “祝少爷小姐来年万事如意!”
    “祝表少爷金榜题名!”
    院子里热闹非凡,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林砚看着这情景,心里也暖乎乎的。
    发完了钱和节料,就到了守岁的环节。
    林家今年宽裕,采买了许多烟花爆竹。
    林承稷大手一挥,不仅主子们有得玩,下人们也都分到了一些小巧安全的烟花和鞭炮。
    顿时,院子里就更热闹了。
    “咻——啪!”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照亮了一张张欢笑的脸。
    林砚也拿着几根滴滴金,分给林墨和文恪,自己手里也拿着两根,用线香点燃,金色的火花“滋滋”地喷射出来,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光弧。
    林砚挥舞着烟花棒,看着火花四溅,忽然想到,萧彻在宫里,肯定是看不到这种自己拿着烟花傻乐的场景的。
    宫里的烟花,必然是更大、更华丽、更规整的,由专人统一燃放,皇帝只需在高台上远远观赏。
    不知道萧彻这会儿在干嘛?宴席散没散?饺子吃了没?桃符应该看到了吧?
    明天晚上就能见到了!带萧彻出来玩!
    嗯……要带萧彻玩烟花!
    夜空之中,繁星之下,是持续不断的欢声笑语和绽放的烟火,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好闻的味道和食物的香气。
    年味正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有加更[比心]
    第67章 “嗯,很配。”
    京城的冬日,天色总是亮得迟疑,虽已是日上三竿,灰蒙蒙的天光透过窗棂,依旧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勉强驱散屋内的暗沉。
    林砚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暖炕烘得酥软,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半点不想动弹。
    窗外隐约传来零星爆竹声,提醒着他昨夜已然守岁结束,新的一年真真切切地开始了。
    拥着被子坐起身,发了会儿呆。
    林家并非钟鸣鼎食之家,没那么多繁琐规矩,年节下更是宽松,家里的孩子们想睡便睡了,连向来勤勉的文恪也是快午时才起身。
    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惬意,让林砚恍惚间找回了几分现代周末睡到自然醒的幸福感。
    等哪天他也能数钱数到手抽筋,就更完美了。
    慢吞吞地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舒适的家常棉袍,踱到前厅时,午饭已然备好。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桌上菜肴比平日丰盛许多,多是昨夜晚宴的余韵,重新加热过后,依旧香气扑鼻。
    林承稷神色舒缓,文韫脸上带着操持年节后的满足与些许疲惫,林墨叽叽喳喳说着昨夜放烟花时的趣事,文恪则安静听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席间氛围温馨和睦,充满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林砚捧着碗热汤,听着家人的闲聊,越发惫懒。
    饭后,一家人便如同约好了一般,各自有了安排。
    林墨最为积极,早已和几个手帕交约好,要去京城外香火鼎盛的那座姻缘庙祈福。
    这是大渝未出嫁女子们年初一的习俗,小姑娘们对此总是怀抱着最浪漫的憧憬。
    母亲文韫也要出门,与几位交好的夫人相约吃茶听曲,闲话家常。
    父亲林承稷亦有应酬,与几位同僚约了去酒楼小聚。
    连文恪都被同乡的举子们拉去,说是参加什么文会,交流学问。
    不过片刻功夫,方才还热闹的厅堂便冷清下来,竟只剩下林砚一个主子还留在家里。
    他倒成了最晚出门的那一个。
    只因他约的是晚上,约的对象,是当今天子,萧彻。
    想到晚上的“约会”,林砚心里就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扑通扑通的,搅得他坐立难安。
    回到自己房间,他打开衣柜,面对着一排衣物,罕见地犯了选择困难症。
    穿什么好?
    其实萧彻陆陆续续赏了他不少衣料,命尚衣局给他做的衣裳,无论是用料、做工还是款式,都是极好的,随便拎出一件都足够体面。
    可他总觉得不够,总想挑出最好、最合适的一身。
    这可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约会呢。
    这件宝蓝色的太沉稳,显得老气;那件竹青色的又太素净,不够喜庆;墨色银纹的倒是华贵,可晚上穿出去会不会太扎眼?
    林砚拎起一件又一件,对着铜镜比划,眉头拧成了疙瘩。
    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衣柜都快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件簇新的锦袍上——是大红色的,用金线暗绣着云纹,喜庆又不会过于张扬,关键是,这颜色衬得他肤色极白,气色也好。
    过年嘛,总要穿得红火些。
    就它了!
    林砚终于定了主意,将这件红衣取出,小心地挂在一旁准备晚些时候换上。
    刚松一口气,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万一萧彻穿的衣服,跟自己的不搭怎么办?他们可是情侣哎!
    林砚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得跟个红包似的,萧彻万一还是一身深色,两人站一块儿,那画面哪里有半点小情侣的样子?
    不行,得想个办法。
    林砚眼珠一转,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闲置许久、几乎快要忘了其本职工作的“暗卫密报”渠道。
    说干就干。
    他迅速铺纸研墨,想了想,提笔写道:“臣今夜拟着赤色金纹袍,陛下若无其他安排,或可择色相近者,以期相配。”
    林砚轻车熟路地溜达到墙缝,将密报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拍拍手,心里有点没底。
    这密报,金九还会来取吗?
    毕竟他现在的“暗卫”工作重心早就跑偏到十万八千里外了,这渠道许久不用,说不定早已废弃。
    林砚哪里知道,萧彻早就将金九划给了他单独使用,名义上是保护兼传递消息,实则更像是专门负责给皇帝“投喂”林砚日常的专属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