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浴火重生

    顾清如纤长的睫毛在灯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缓缓抬眸时,眼底的寒光让顾青卫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大哥。“她声音平静得像是討论今晚的窝头咸淡,
    “父亲虽说不在家里,但这个家有我的一份,你若是再隨意动手……”
    她故意顿了顿:“我就去红委会说道说道,革命群眾被殴打这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刚评上的'积极分子'?“
    看著大哥瞬间铁青的脸色,她继续道:“要是你们敢背著我报名下乡...“
    “咱们就鱼死网破试试! “
    “反正这个家早就被你们闹散了。
    我在医院劳动一整天,回来连口热粥都喝不上,真是...寒心啊。“
    说完这些,她就起身施施然上楼了。
    踩著楼梯上楼时,她听见大嫂压低声音的说道:“青卫!我和堂兄那边都说好了,这工作名额要给书瑶的!你快想办法啊!“
    大哥顾青卫气急败坏,一拳砸在茶几上, “她要是真闹到红委会,我刚得的『积极分子』称號就完了!”
    后母周淑芳有些疑惑,以往小妹脾气最是暴躁,稍微说几句她就会自乱阵脚,大发脾气,怎么这次这么冷静,还能反向拿捏住顾青卫?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清如吗?
    想归想,她赶紧出面装老好人,打圆场:“清如啊,你大哥这也是响应毛主席號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你看隔壁老黄家二姑娘,去了兵团还当上拖拉机手,光荣著呢!“
    不理会这些人,回到熟悉的房间,顾清如反锁上门,嘴角冷笑。
    浴室放好水,她將整个身体泡入温热的水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无数记忆碎片如气泡上浮——
    批斗会上父亲佝僂的脊背,
    北大荒冻土里折断的锄头,
    还有...张书瑶腕间那个银鐲子。
    “哗啦!“
    顾清如破水而出,少女眼角带著前世不曾有过的凛冽。
    她下乡死后,不知为何变为了阿飘。
    她的怨气太甚,魂魄无处依存,只能四处漂泊。
    看到了这场闹剧在76年会结束。
    看著后世青年擼串喝酒的样子,她想起死在北大荒那年,隔壁知青偷了野兔烤著吃,看著他们被批斗时还在拼命往嘴里塞肉的样子。
    现在想想,那些所谓的“思想错误“,不过是飢饿催生的本能。
    最让她著迷的是手机。
    有个小姑娘在地铁上刷短视频,她凑过去看了一路。
    那些精致的点心特写让她想起家里佣人吴妈製作的广式月饼——
    原来后世的人,连吃饭都要先让手机“验毒“。
    不知飘了多久,她发现自己的怨气渐渐散了。
    看著广场舞大妈们鲜艷的裙摆,突然觉得当年自己的自杀,简直蠢得可笑。
    现在,顾清如盯著自己重生后依然白皙的手,
    她故意用指甲掐了下虎口,看著泛白的印子慢慢变红。
    上辈子飘著看別人吃红烧肉的日子,可算熬到头了。
    作为资本家子女,开局地狱模式,那又如何?
    她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资本家小姐,而是经歷过时代洪流冲刷的“过来人”。
    这一世,她不会再傻傻地硬扛,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
    66年的风,已经带著血腥味了。
    父亲被下放,她若继续留在城里,迟早会被牵连,甚至被扣上“黑五子女”的帽子,连现有的工作都保不住。
    与其被动等待被发配,不如主动报名下乡,至少还能爭取些谈判的筹码。
    香江?她不是没想过。
    但是偷渡风险太大,茫茫人海,多少人半路就被抓回来,甚至直接餵了鱼。
    即便侥倖到了对岸,七十年代的香江,帮派横行,她一个孤身女子带著家財,没有靠山,怕是活不过三个月。
    留在国內?更危险。
    父亲下放,覬覦顾家家財的苍蝇臭虫就会蜂拥而至,
    街道办、红委会、医院的积极分子……无数双眼睛盯著她,就等著揪她的错处。
    与其被逼到绝路,不如自己选一条相对可控的路。
    下乡。
    但是去哪,却是个学问。
    北大荒?斗爭最激烈的地方,知青们互相揭发、批斗,饿死、冻死的不在少数。
    云省,內蒙古?太苦了,光是开荒就能把人累垮。
    她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张《知识青年到边疆去》的宣传画上。
    边疆兵团。
    ——有组织,有纪律,至少不会饿死。
    ——远离zz中心,斗爭相对缓和。
    ——最重要的是,兵团有工资,有口粮,比插队落户强得多。
    这里不错,只是还得確认父亲下放的地方再说,她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既然註定要下乡,那她就要选最有利的一条路。
    这一世,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顾清如擦著湿发,楼下几人的算计,如今的她看得透透的。
    大哥想要她主动下乡,给家里爭取喘息之机,好带著財產逃到香江。
    大嫂张红英更是个妙人。
    她那个在红委会当小头目的堂兄,最近正上躥下跳地很囂张。
    堂兄正谋划著名给他乡下媳妇和子女转成城市户口,她侄女张书瑶要是能顶了顾清如的医院工位,就能变成城市户口。
    从村姑变成工人,找对象也好找。
    后妈看似老好人,其实也很毒的,將主意打在了她的嫁妆和財產继承权上了。
    这时候政策规定,知青名下財產自动冻结,亲属可“代为保管“。
    父亲给她备的嫁妆箱里,光是百达翡丽手錶就有三块,那一打厚厚的地契房契,那些金条玉器古董,更別说母亲压箱底的翡翠项炼、耳坠、戒指......
    上辈子她蠢啊!
    死扛著一口气,两手空空下了乡。
    后妈当天就撬了她的嫁妆箱子,大嫂更是连夜挑了几件母亲的首饰塞给了张书瑶。
    那土丫头戴著银鐲去菜窖取白菜,竟触发了传说中的空间——
    七六年大旱时,这丫头靠倒卖空间里的鲜菜,竟混成了供销社主任。
    毛巾重重摔在脸盆架上。
    顾清如盯著镜子里杏眼桃腮的少女,突然笑出声。
    这回她不仅要拿回嫁妆,还要让那些人把前世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