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莫非一饮一啄,自有命数?

    在魏徵离去后,甘露殿再次陷入寂静中。
    陪伴李承乾的是伏案上一卷《群书治要》,他看著这书,很快就沉浸其中。
    一旁恭候在旁的无禄,在心里默默估算著等会儿上午膳的时间。
    一到时间后,无禄目中余光看到李承乾还在看书,便控制著步伐,每一步走的很轻,往殿外走去。
    李承乾对此,毫无察觉。
    等他阅读完一篇后,才感觉到腹中飢饿。
    正当他要传膳时,才发现伏案上早就有一个食盒在那放著。
    见此,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在旁躬身而立的无禄,心中很是满意。
    打开食盒,看著有荤有素,李承乾面带微笑:“善!”
    无禄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无禄……”李承乾正准备打开食盒,无禄更快一步,將食盒轻轻地打开,拿出食盒里面的吃食。
    做完这一切后,无禄又退至一旁,这整个过程看上去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仿佛已经排练了很多次似的。
    李承乾吃了一口尚食局准备的羊肉串,味蕾一下子受到了衝击,美味羊肉串如今在大唐也具象化了。
    今后,他就可以一直吃到。
    此外,炒菜的技艺,在这之前,他也早就写成了文字,派人给尚食局送去,尚食局的人也不负他所望,將那后世一些有名的菜都还原了出来。
    至於他为何这么做,李承乾想说的是大唐吃食口味一般偏重,他有点不太喜欢。
    为了口腹之慾,他也只能亲自下场了。
    不过,据无禄说,他写的东西早就被尚食局上下当成了研製新菜谱的方向,为他们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就厨艺而言,也算是通向了不一样的世界。
    他有时候想,以后史书上会不会说他不务正业,会说他是个厨师皇帝?
    想想就觉得有趣。
    吃完午膳后,李承乾在殿內四处走走,持续两刻后,便在甘露殿的偏殿午休。
    ......
    申时正。
    长安胡家。
    胡方最近,心里一直很不踏实。
    他最小的儿子胡柱,就在昨日被人送回来时,全身淌血,昏迷不醒。
    当时,他可是嚇得魂都没了。
    送他儿子回来的人告诉他,他家二郎好样的,称讚二郎不愧是大唐男儿。
    这让胡方有些摸不著头脑。
    自打二郎从坊狱放出后,他家二郎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他家二郎也没再和之前那些狐朋狗友廝混了,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让他心里宽慰的同时,也感到有些不安。
    果然,昨日二郎一身是伤的被送了回来,他那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作为父亲,看到儿子几乎丟了一条命,他心中就有些难受。
    只是,他逼著他儿子胡柱接他的书史令,这逆子死活不肯。
    要知道,他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书史令一职了。
    因为他终於从一个编外的书史令,正式转正成为朝廷吏员——主事,而且,任命文书已经下达。
    这一切,还得从上次大郎向上面报告关於如何分辨出商贩哄抬盐价属於五姓七望余孽一方如何分別,他已经嘱咐过大郎,不要將他名字透露出去。
    谁曾想,大郎在上级的几次询问下,全都如实陈述。
    然后,他也就跟著沾了一些功劳。
    按照原来他的想法,因为他之前做的事情还不错,他会从京兆府管理档案的一名编外书史令,会成为真正的书史令流外官,而这是有朝廷编制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一下子直接从一名编外书史令,直接升到了主事。
    而且,工作地点也变了。
    他被调到了户部司任主事,负责文书起草与档案整理。
    户部司的主事,可是从九品上,这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美事。
    至於大郎,因为多次立功,加上得到寇相和王相的共同赏识,他则是直接从西市市令,累积功劳升到了京兆府户曹参军,这个官职可是七品下,具体负责户籍、田宅、赋税等事务,定期核查人口变动。
    这一年內,他家里出了两个官,这是祖坟冒青烟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这確实是发生了。
    这让胡方心里对於当今陛下心存感激。
    因为是陛下改变了他一家子的命运,让他家从编外小吏,本质上还是民,直接跃迁到了官吏阶层,这是本质上发生了变化。
    在他看来,寇相和王相都是陛下信任的人,那么,任用王相和寇相的陛下,自然也得感激。
    可是,他和大郎是越来越好了,但二郎看著却是越来越差劲了。
    莫非一饮一啄,自有命数?
    想到这里的胡方,还不待发出一些感慨,他的妻子走了过来。
    “郎君,你可知道二郎为何会弄得一身是伤吗?”胡氏的目光涌现出一阵担忧,心中也有些不安。
    胡方目露忧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二郎现在情况如何?”
    胡氏道:“伤势已经稳定了,只是没有醒来的跡象......”
    胡方沉默了,心中很是为二郎的情况担忧,心想:这二郎的情况,怕是有些不妙啊......二郎究竟做了什么才弄成这个样子?
    “大郎呢?”胡氏问。
    胡方说:“他去打探情况了,二郎一身是伤,如今更是一脚踏在了鬼门关,大郎心里也不好受......”
    胡氏闻言,也跟著沉默了。
    “陛下不久前下了一道旨意,上面说陛下得到了仙人託梦,而仙人说这五姓七望余孽是天下百姓灾厄,陛下按照仙人旨意,將之前哄抬盐价的商贩且幕后是五姓七望余孽的人全部处死了,至於其他商贩,依据情节轻重,作出了一些罚款后,再口头警告了一番,各自放了回去。陛下,可真是仁德啊!”胡方忽地转移话题,打破场中寂静的气氛。
    胡氏白了一眼胡方,“郎君放心,二郎的情况虽然让我很担忧,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
    两人作为夫妻,都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有些拐弯抹角,两人都心里门清。
    或许,这就叫做夫妻共同默契。
    胡方听到胡氏的话,心中紧绷的弦,也稍稍鬆了些许。
    他忽地想起,妻子是益州人。
    而且,曾经年轻的他,论武力,也远不是妻子的对手。
    他妻子祖上好像出过將军,而且,自小就练过家传的枪棒。
    二郎在很小的时候,还跟著妻子学过一段时间。
    只是,那时候的二郎,没有坚持下去,而他的妻子也就没有强求,至於她会枪棒这件事,没人提起,久而久之,也就被人淡忘了。
    当初,他记得遇到妻子的第一面,是被她当成了小偷,那时候,他离得她妻子最近,而恰好她的钱袋被偷。
    那一顿毒打,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月。
    现在想想,依然心有余悸。
    后来,官府抓到了真正的小偷,还了他的清白,她的妻子过意不去,经常会提著一些东西上门。
    这一来二去,也就走到了一块儿。
    缘分这个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就在这时。
    胡氏眼尖,发现了胡贤的身影,说:“郎君,那是大郎,大郎回来了,那么,二郎的一身伤,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