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霍光废昌邑王时,可曾想过自己族灭的下场?

    “魏徵!”长孙无忌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喊道。
    魏徵神色复杂地看向长孙无忌,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长孙尚书別来无恙乎?”魏徵道。
    再次听到长孙尚书,长孙无忌不禁猝然落泪,“我悔不当初啊!”
    魏徵虽已看到了长孙无忌脸上的悔意,但他並没有多说什么,没有那一位鬆口,谁也別想对长孙无忌承诺什么。
    “眼下......有一个机会。”魏徵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
    “什么机会?”长孙无忌面露激动,目光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供出五姓七望的罪状,换取你儿子一条活路。”魏徵道。
    长孙无忌直接怔在了原地。
    “否则,全家皆死。为你长孙家留下一人延续后代,这是我能为你爭取到的唯一机会。”魏徵认真地说道。
    长孙无忌一瞬间苍老了很多,目光黯淡,但想到长孙冲能够为长孙家延续后代,他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希冀。
    他已经经歷了人生起起落落,而冲儿尚且年轻,若是用自己和妻子的死能换取冲儿的活路,也可以了。
    但他没有立即相信魏徵的话,而是肃穆著脸问:“那位会同意吗?”
    魏徵迎著长孙无忌的目光,道:“我会说服他的。不要忘了,长孙皇后是你妹妹。而且,关於你曾经暗中投靠越王一事,我仔细阅读过所有文书和卷宗,此事问题不大。但我需要你配合我。”
    长孙无忌看著魏徵,心绪极为复杂。
    “魏徵,我不如你......”长孙无忌道。
    魏徵摇了摇头,“接下来,长孙冲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选择了。”
    “怎么配合?”长孙无忌问。
    魏徵回道:“其一,向陛下写一封血书,记住,要带有悔意,还有,陛下幼时,你可送过他什么东西,也可写出,陛下或念及昔日之情,会对你从宽发落。但至少长孙冲可以保住性命......其二,供出五姓七望所有罪状,並將你知道的都如实陈述......”
    “其三,作为吏部尚书,想必你有很多治国之想法,加上昔日跟著太上皇出谋划策,你可以针对大唐提出有用的治国之策,尤其是吏部这一块该如何避免贪污、如何选拔人才,尤其是选拔寒门人才,这些你都要上疏......长孙无忌,这是我顾及昔日同僚之情谊,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纸张和笔我都已经带来了......我相信陛下在看完你的奏疏后,还有悔意血书,定当从轻发落。陛下,他是一个务实之人。”
    长孙无忌闻言,目光忽地骤然大亮,然后整理了一下仪表,对著魏徵作揖而拜,“魏徵,请受我一拜!”
    面对长孙无忌如此行礼,魏徵坦然受之。
    其实,他做这件事也是有些风险的,或许,会令今上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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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从大唐角度考虑,长孙无忌虽有私心,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房玄龄之死,对於大唐来说,是一个损失。
    只因他和越王牵扯太深,尤其是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为越王出谋划策,谁都救不了。
    但长孙无忌,跟越王牵扯不深,时日尚短,加上是长孙皇后长兄,或可从轻发落。
    当然,这件事,还得需要他出力才行。
    他所做之事,皆出於公心。
    即便是今上不喜,他也会这么做。
    ......
    贞观二年二月廿七。
    戊时三刻。
    吐谷浑。
    伏俟城。
    伏俟城王帐。
    慕容伏允捏著大唐国书的手指青筋暴起。
    帐內牛油灯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照得他脸上那道刀疤愈发狰狞。
    “六千匹战马?”他猛地將国书拍在案上,镶金的犀角杯震得倾倒,马奶酒泼在羊皮地图上,洇出一片污渍。“李唐小儿这是要抽乾我吐谷浑的血!”
    帐下大將慕容孝“錚”地拔出弯刀:“可汗,咱们青海的儿郎们——”
    “闭嘴!”伏允抓起铜镜砸去。
    镜面在孝脚边碎裂,映出帐外飘起的雪。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凉州劫掠时,那个被他一箭穿喉的唐军校尉——死前也是用这种眼神瞪著他。
    “崔敦礼到哪了?”
    “已过积石山。”亲卫低声稟报,“带著三百黑甲军。”
    伏允瞳孔一缩。
    他认得那些黑甲骑士,上月朔州城下,就是这样的铁骑把突厥人冲得七零八落。
    帐外忽然传来幼孙的啼哭,他烦躁地扯开帐帘,寒风卷著雪粒灌进来。
    “告诉唐使......”他盯著远处雪山,喉结滚动,“就说......就说我们要用汉民换马匹,一个汉人换......换两匹马。”
    孝急道:“可汗!那些汉奴——”
    “啪!”伏允反手一记耳光:“蠢货!你以为本汗真要交人?”他压低声音,像条吐信的毒蛇:“去挑些病弱的汉奴,等唐使验货时......”手指在颈间一划。
    帐外风雪更急,掩住了亲卫牵马去库山牧场的蹄声。
    ......
    二月廿七。
    亥时初刻。
    殿內铜炉焚著沉水香,青烟裊裊。
    李承乾端坐御案之后,指尖轻叩著一份名册——那是王安石向他举荐的一份寒门名单。
    杜依艺就在名单上,而且,之前王安石还向他特意说过此人。
    当然,这些对李承乾来说都不重要。
    他的人查到杜依艺出生不久的儿子叫做杜审言,那么,他可以確定这杜审言就是诗圣杜甫的爷爷。
    出於这一点,他不禁对杜依艺此人感到有些兴趣。
    “宣杜依艺。”
    宦官无禄尖细的传唤声穿透殿门。
    片刻后,杜依艺躬身入殿,心中微微颤动。
    他在玉阶前跪伏行礼,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学生杜依艺,叩见陛下。”
    “抬头。”
    杜依艺直起身,正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那双凤眸如淬火的刀锋,似要剖开他的皮肉直刺魂魄。
    “王卿举荐你精通《汉书》。”李承乾隨手拋来一卷竹简,“告诉朕,霍光废昌邑王时,可曾想过自己族灭的下场?”
    竹简“哗啦”展开,露出《霍光传》的片段。
    杜依艺瞳孔微缩——这是道送命题。
    说霍光忠义,便是暗讽眼前的皇帝囚父;说霍光奸佞,又像为五姓张目。
    “霍光之错,不在废立。”他忽然开口,声音清朗如碎玉,“而在未替孝宣帝培养出能制衡世家的寒门臣子。”手指点向竹简某处,“若当年有更多魏相、丙吉,何至於让史高、许氏外戚坐大?”
    殿角铜漏“嗒”地一响。
    李承乾听出来了杜依艺借古讽今。
    潜台词是需重用寒门制衡以之前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集团。
    在李承乾看来,杜依艺是一个人才。
    至少他看出来了除了五姓七望,关陇集团对大唐皇帝的威胁最大。
    而他是站在歷史的肩膀上看的,可是杜依艺呢?
    他是真的凭藉著智慧。
    古人不可小覷。李承乾心中暗暗警醒道。
    须臾。
    李承乾忽然笑了:“好个'寒门制衡'!”他起身踱下玉阶,玄色龙袍掠过杜依艺身侧,“朕再问你,若让你执掌国子监,当如何为朕选才?”
    “臣有三策。”杜依艺从袖中取出奏章,“其一,重建汉之'徵辟制',令各州县举荐通晓农桑、水利的实干之才;其二,在国子监增设'算科'、'匠科',取仕不唯经义;其三......”他深吸一口气,“其三,请陛下准许寒门学子入弘文馆抄阅经史!”
    最后一句话如巨石入潭。
    李承乾猛地抬头,抚掌大笑:“好!敢为天下寒门学子发声,不错!”
    笑声戛然而止。
    李承乾俯身看向杜依艺:“朕给你国子监司业之职,专司寒门举荐。至於你之前的提议,朕会考虑一番,此事,朕会让寇卿处理的。朕希望你给大唐举荐的都是真材实料的人才,否则......”指尖骤然收紧,“你就去岭南编书!”
    “臣,万死不辞。”杜依艺跪地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