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为什么啊!!

    【可嬴炎还没有结束。
    “徭役之苦,甚於猛虎。阿房驪山,工程浩大,徵发无度。壮年男子皆被驱赶如牲畜,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病无所医!
    河道旁!山脚下!白骨露於野,皆是我大秦子民!他们的父母妻儿,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一纸阵亡通知,或甚至连通知都无,生生熬干了眼泪,成了绝户!”
    “地方小吏,欺上瞒下,层层盘剥。朝廷减免赋税之令甫下,他们便巧立名目,新增杂捐!
    大秦子民卖儿鬻女,亦难填贪慾之壑!父皇,您可知,民间有童谣唱道:『渭水清,秦吏肥;渭水浊,饿殍浮』!”
    “够了——!”秦始皇隨手从小案上拿起一物,直接砸了过去,正中嬴炎的脑门。
    鲜血一点点的流出来,嬴炎眼角一瞥那物件——是玉璽。
    秦始皇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將嬴炎完全笼罩。“你是在指责朕?指责朕的朝廷?指责朕的律法?!”
    嬴炎抬起头,额头上的血骇人的紧,毫不退缩地迎著父皇雷霆般的目光:“可是父皇!大秦的根基是天下子民!若民心尽失,根基腐朽,纵有万里长城、巍峨宫闕,又能屹立几时?”
    “放肆!”秦始皇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竹简哗啦作响,“朕如何治国,还需你来教导?!你所谓游歷,便是学了这些迂腐不堪的仁德空谈,回来动摇朕的意志吗?”
    巨大的隔阂与理念的衝突,如同无形的鸿沟,横亘在这对至尊父子之间。
    一个著眼的是宏图霸业,万世基业,认为一切牺牲皆可量化,皆为必要;
    另一个看到的却是具象的苦难,破碎的家庭,认为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长城。
    父子之间互相对视了许久许久。
    嬴炎率先败下阵来,他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秦始皇一顿,全身的怒气都被儿子的眼泪给给影响的停滯了一下。
    “阿父庇佑我与兄姊们平安康健,我曾以为我大秦的子民也是如此。可我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在告诉我:大秦子民们的苦难都是由大秦带来!”
    “我的父亲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您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一统天下之后无战乱之苦,他们难道不应该变得更好吗?”
    “为什么啊——!!”
    秦始皇紧抿著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他习惯了臣子的敬畏,习惯了敌人的恐惧,却极少面对来自至亲血脉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说是“忤逆”的悲慟与质疑。
    他想呵斥,想让他闭嘴,但那些冰冷的帝王术话语,在儿子滚烫的眼泪和鲜血面前,竟一时无法出口。
    “你……懂什么。”秦始皇问。
    “一统天下,非是请客吃饭。书同文,车同轨,筑长城,修驰道……哪一件不是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哪一件不是为了奠定万世之基业?你说民心?民心若不能凝聚於强国之志,便是一盘散沙!今日之苦,是为了明日之安!”
    他的语气依旧强硬,但似乎是在解释,而非单纯的斥责。
    “你说朕带来的只有苦难?”秦始皇的声音陡然提高,“若无朕!他们如今仍在七国战火中煎熬!今日死於此国铁骑,明日亡於彼国刀兵!那样的苦难,难道便轻了吗?!”
    他的儿子不理解他,他的臣子不理解他,他的子民不理解他!!!
    “朕所做的一切,是要这天下,再无战乱!是要这江山,永归大秦!朕……是在走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梦境之外,祠堂中的嬴炎,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泪水,没入衣襟。
    那是——他与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欢而散。
    父皇!父皇!我错了!!我错了!!!
    孩儿不应该怀疑你的……不应该的……】
    <呜呜呜呜!我要哭死了!始皇陛下就是在此事之后,让太宗陛下和屠將军一起去了南海郡那边,最后父子两个再也没见过面。
    ps:百越就是南海郡。>
    <谁都不知道,这次见面,便是最后一面了!!>
    <呜呜呜呜!我的太宗陛下啊!我的始皇陛下啊!!>
    <你们两个补药为我吵架啊!!!补药再吵了!!>
    <哭泣暂停,上面的在说什么?谁来翻译一下?>
    <咱们也算是子民嘛!我难道不算大秦子民吗?咱们好歹都是秦人!!!(虽然相差了好几千的时间差)>
    <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了。>
    咸阳宫的臣子们其实从一开始,“太子”说出底层惨状的时候就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谁知上面还有不少!!!一句比一句惊心,一句比一句骇人!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陛下怎么可能会有错?就算是真的有错,一定是他们这些臣子没有体察圣意!一定是下面的郡守县令阳奉阴违!一定是那些奸猾小吏欺上瞒下!
    不管了!
    反正先认错了再说。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下首的臣子齐齐认错,上首的父子二人气氛依旧诡异。
    嬴政一边是帝王威严被冒犯的火冒三丈,一边是儿子哭著质问的心酸。
    他的孩子在哭,哭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是天下子民的灾难而不是救赎。
    “我的父亲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
    这句话带来的刺痛,远比“陛下为何如此”要深刻得多。
    在场唯一一个不在状態的可能就是嬴炎了——还没有游歷天下太长时间的太子殿下无法理解上面“自己”的激动。
    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为了一些庶民而和自己的父亲吵架。
    父皇与他是父子,利益一致,理所应当是最坚实的同盟。
    故而,嬴政正感性著,结果瞥一眼亲儿子,发现这小兔崽子一脸懵懵的。
    一口气当即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有天幕的珠玉在前,十九是一定需要游歷天下歷练的——他的孩子需要成长。
    天下人都知道脸了也问题不大,易容就可以。
    可他真的要让表面活泼、內里恭顺的十九变成天幕上的那样吗?真的要吗?
    “父皇?”嬴炎歪头,眉眼弯弯拉踩:“他一点都不体贴!不像我,我最体贴了!”
    这个“他”,专门指代天幕上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