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韩信军令状(二合一)

    张苍欣喜,在心里叉腰狂笑,鬍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但俗话说的好:乐极生悲。
    一不留神,宽大的袖子扫过案几……“哐当”一声!
    刚磨好的一砚浓墨泼了个底朝天,乌黑的墨汁如乌云蔽日,瞬间吞噬了纸张上尚未乾透的字跡。
    “啊啊——!!老夫的书——!!”
    张苍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抢救,却只抹了一手黑,徒留一片模糊的狼藉。
    那可是他呕心沥血、演算了无数遍的精华!痛苦,太痛苦了,心口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早知道就用竹简了!!
    痛苦也就罢了,毕竟为了后人的数学水平(自己的美名远扬),他咬咬牙还能撑一撑,重整旗鼓再写就是。
    可一转头,天幕上飘过的字句又给他结结实实来了场雪上加霜。
    <数学啊,我数学好差的!!別的学科不会了还能硬写,但是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我理解数学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可是我在这方面註定不可能为国效力。难受.jpg>
    <哈哈哈,谁小时候的梦想还不是当个科学家呢?直到学了数学……>
    <数学嘛,只分两种人:一种是在天上飞的,一种是在地上当草履虫的。>
    <嗯,嗯?你再骂一句试试?>
    张苍:“……”
    不、不至於吧?算数之类的挺简单的啊!无非是精微推演,逻辑贯通,其乐无穷。
    这世上怎么能有人算数都算不明白?他看著那些“哀嚎”,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无法理解的世界。
    作为一个家境优渥、师从大家、官场顺遂、甚至连运气都格外眷顾的算学小天才。
    张苍非常!非常不理解这件事。
    挠了挠头,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產生了细微的动摇。
    ……
    嬴炎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清奇,他指著天幕,满脸疑惑:“草履虫是什么?一种虫子?为何用以喻人?”
    旁边的嬴渠梁抱著手臂,一脸“別问我”的表情:“那谁知道?估计是后世发现的一种……爬得慢吞吞的虫子吧。”
    他对虫子可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
    “小炎子,別管虫子了,你算术水平怎么样?”嬴渠梁斜眼瞅著自家晜孙。
    嬴炎立刻反唇:“你不知道吗?好歹是看著我长大的。”
    他的数学水平……嗯,大概勉强能算得上是天幕所说的“天上飞”的那一批人……中的尾巴尖儿。
    没办法,天分是有那么一点,但努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都说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或许他沾了点边,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嬴炎自认根本达不到。
    毕竟嬴渠梁教他,全是奔著培养帝王的路子去的,哪家好人教未来帝王会在算数上往死里钻研?
    能看懂帐目、不被臣子糊弄就行了。
    嬴渠梁被噎了一下,略显尷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是、是吗?”
    他確实没太关注这方面,只要功课过得去便没多问。
    其实嬴政比嬴渠梁更加好奇,不过他的优势在於可以直接召见教导嬴炎的算学老师。嗯,回头就去细问。
    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天幕之上的故事仍在继续——
    【张良的事倒不算迫在眉睫,左右这人已被看管在牢狱內,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逃也逃不出去。
    眼下难搞的点,在於章邯。
    作为大秦三大兵团之中,唯一还坚持忠诚於摇摇欲坠的咸阳中央的统帅……他简直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就算是嬴炎直接把现成的、能保全他和他麾下將士的完美藉口掰碎了,想尽办法餵到他嘴边,人家也是直接“呸呸呸”吐出来——真正是软硬不吃。
    干什么? 干什么?
    就因为赵高和胡亥现在正为了如何处置他的问题互相扯皮、东拉西扯,暂时没空给他添乱了,他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觉得又能替大秦续上一口气了???
    难道就因为三大兵团里就剩你一个还对咸阳保有名义上的忠诚,所以就坚决不能背叛?哪怕明知道那是条死路?
    之前也没看出他品德高洁、愚忠到这个地步啊!
    嬴炎忍不住开始回忆原本歷史轨跡上的故事——章邯带领二十万投降的秦军將士,最终却被项羽全部坑杀於新安城南。
    说实在的,之前就分析过,章邯那支军队的构成多数是徵发自驪山的刑徒和奴產子,其中很大一部分籍贯正是楚地,也就是说,项羽一声令下,处死的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潜在支持者和子民。
    胡亥不是个东西,项羽太过残暴衝动,难道章邯就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了?
    嬴炎自从恢復记忆之后,就对章邯难以生出好感来,明明在恢復记忆之前,还曾真心实意地指望著能把他拉拢过来,共图大业。
    理智上知道章邯的选择在当时情境下有其无奈和无辜,但人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
    嬴炎总是忍不住想:那二十万將士,如果不是出於对主將章邯的信任,相信投降能换来一条生路,又怎么会乖乖地引颈受戮?
    章邯明明是一个在战场上极有血性和决断的人……不!他就是一个非常有血气的人!
    巨鹿之战前连战连捷,逼得反秦势力节节败退就是明证。
    但这份血气,在被项羽击败、投降之后,仿佛就瞬间消失了一般。
    怎么就连最后鱼死网破、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了?就那样眼睁睁看著?
    相比之下,歷史上那个赵佗,虽然据岭南自立为王,割据一方,但他至少在秦末大乱世中保住了那一片土地的安寧,使岭南百姓未被中原战火大规模波及。
    从结果论,功过难说,但確有其积极的一面。
    所以明明知道歷史,嬴炎用起赵佗来,虽然提防,却还算顺手。
    最后他得出总结:无论如何,那几十万军队,不能再毫无保留地掌握在章邯手上了。风险太大。
    只是让嬴炎万万没想到的是,局势的变化如此出人意料——
    不久之后,一份紧急军报呈送至嬴炎案头。
    “破釜沉舟”的经典戏码,这一次没有被项羽用在巨鹿对付章邯,反倒是让项羽用在了与韩信指挥的军队对决之上!
    嬴炎看著军报,面色古怪至极,第一时间追问:“谁贏了?”
    对比项羽,韩信的优劣点可谓极其鲜明。
    优势在於:韩信善於奇谋,用兵如神;精通阵法变换和地形利用,能將战场环境化为己用;性格冷静理智,能根据瞬息万变的敌情灵活调整战术,极少犯错。
    劣势则在於:个人武勇远不如堪称万人敌的项羽;许多精妙战术需要足够的兵力和资源来支撑执行;
    在极端情况下,如果士兵士气不足、训练不够,他那些大胆迂迴的计策可能面临较大风险。
    当然,以上的劣势,在嬴炎毫不吝嗇的兵员和物资支持下,很大程度上被弥补了。
    韩信的军队,最不缺的就是人和粮草。
    前来报信的小將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复杂:“回主君,算起来是韩將军险胜。但是……那西楚霸王著实凶猛,硬是带著残余的亲兵精锐突围成功,看方向,似乎是退出战场,想往回撤来重整旗鼓的意思。”
    旋即,他压低声音补充道:“正因为让项羽主力突围走了,韩將军觉得此战未竟全功,算不得胜,估摸著……请罪的军令状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嬴炎顿时无语:“……所以,项羽现在是往我们这边赶了?”
    他所在的这支主力,正面对的是被南秦军打得节节败退的楚地军阀杂牌军,若项羽一到,以其威望,自然能瞬间整合这些散兵游勇,获得最高领导权。
    小將连忙点头:“是的,主君。不过韩將军已经率军在后面紧追不捨了。主君可以放心。
    那项羽不过是会耍一些小聪明,凭一股蛮力,成不了大气候的!”
    小將在韩信麾下待久了,耳濡目染,对韩信的崇拜近乎盲目,此刻恨不得项羽马上暴毙,那语气里的偏袒简直毫不掩饰。
    嬴炎听著这充满个人感情的匯报,嘴角微抽:总觉得这傻孩子嘴里说的“只会耍小聪明”的特徵,安在韩信自己身上好像更合適点?
    对比起韩信那鬼神莫测的诡譎谋略,项羽战场上更多的是霸烈直接的阳谋和碾压式的勇武,跟“小聪明”实在不沾边啊。】
    <项羽小聪明……噗哈哈哈!好!!这评价要是让项羽听见,非得气得再破一次釜沉一次舟!>
    <项羽有能力和兵仙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能突围,已经非常不错了。咱们不能要求太高。毕竟对手是天板。>
    <我提名!韩信不在战场上的时候,那脑子还真不一定有项羽好使!!至少项羽不会在人生抉择上连续踩坑!>
    <兵仙:小嘴巴!不说话!人艰不拆啊!>
    <兵仙的政治方面真的是硬伤中的硬伤,他做的离谱的事,我记得……
    好像是用自己一身彪炳军功,跟太宗皇帝换了一个恩典——养济院成绩前一百名得以直接进入朝堂为官?还是世代延续的那种特权?>
    <这不算硬伤!这一看就是太宗和兵仙早有默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虽然这在当时那个时候確实是惊世骇俗,打破了察举徵辟的常规,被不少儒生和老臣骂得狗血淋头来著。>
    <骂得我们后世的人提起韩信,想到的除了他是兵仙、战神之外,差不多都会联想到这个『养济院科举』的创始者身份。>
    <错觉吗?总感觉关於他的记忆还差了些什么。>
    <弱弱举手,在军方已经声望顶峰、足以封神的前提下,还一个劲的想要在文治方面搞大动作,硬是要往朝堂里塞自己认为对的『寒门』(虽然那时候还没这概念)子弟,
    算不算政治敏感度低?>
    <得了吧,楼上的,后来证明兵仙那是替太宗、乃至后来的文帝挡了大部分火力和骂名,不过好在人家根基在军方,稳如泰山。
    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世家清流,手再长也插不进去军营里。>
    臣子们:“?”
    养济院里面一百名直接进入官场当官?甚至不是当小吏???
    大秦其实是有选拔考试的,十几年前对比其他国家已经算得上公正。
    选拔的是吏。
    虽然都是在官场上为陛下办事,但是官和吏是两种定位。
    不过伴隨著大秦领土的暴力扩张,不少吏都被提拔成了官,直接被派往各处。
    可以说是大秦百年內难得的福利了。
    王綰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面上却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见惯大风大浪的模样。
    瞥了一眼周围那些或震惊、或不解、或暗自盘算的同僚,內心嗤笑一声。
    这群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养济院是什么地方?
    那是太子殿下亲自督办,投入了海量资源,明面上收养孤寡、抚育孤儿,暗地里却是为太子培养绝对忠诚的班底和人才的地方!
    那是太子的嫡系中的嫡系!
    太子的嫡系不进朝堂,谁进朝堂?
    难道指望他们这些各有山头、心思各异的老臣,或者那些靠著祖辈荫庇、皓首穷经却不通实务的勛贵子弟吗?
    蠢货!
    王綰暗自摇头。这制度看似惊世骇俗,打破了常规,实则……对他们这样的顶尖勛贵而言,门槛並非不可逾越。
    不就是送家中子弟进去“镀金”么?
    养济院又没规定只收贫寒子弟,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要塞几个人进去,有什么难的?无非就是……
    王綰想到那明文规定的“膳宿学杂费”,一天一人一金!注意,是正儿八经的黄金,而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那些价值较低的黄铜钱!
    哪怕是对他这样位极人臣、家资颇丰的老丞相来说,一天一金,一个月就是三十金,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金!这还只是一个人的费用!
    若想多送几个资质不错的家族子弟进去,那开销……
    王綰光是想想,就感觉心肝脾肺肾都一起抽抽著疼。这哪里是读书,分明是拿金子堆人玩!
    好吧,他承认,他还是有点肉疼,非常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