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

    向问天听陆柏也开始號丧,瞬间没了兴致,他对吹鼓手们使了个眼色,离开跪著的蒲团。
    吹鼓手们也不含糊,此时他们已尽数换好麻衣,头顶孝帽,向问天眼色一使,便纷纷辣椒水往眼睛上一抹。
    有默默流泪一脸扭曲的,这是辣椒不辣,只能刺激流泪,一脸扭曲是因要强忍笑意。
    在他们眼里,向问天可太坏了。
    带著日月神教教眾扮做吹鼓手,在嵩山派十三太保葬礼上哭丧不说,还把另一位十三太保也拐带哭了。
    武林上恶事做尽的大魔头,也没像问天这般无耻,日后传出去,嵩山派的面子,算是彻底被踩到泥地里啦!
    吹鼓手还有十几个身体一抽一抽,眼泪像断线珠子般,疯狂往下落的。
    这是几个聪明的,没使辣椒水,而用的蒜水,辣度刚刚好,还有力气號丧几声。
    剩下老实汉子,可就苦了,他们挑的辣椒,实在太辣,捂著眼,疼的直打滚,看起来甚是夸张。
    但哭起来效果也好,更有几个,被辣的快要透不过气,捂著眼在地上一抽一抽,好似哭死!
    嵩山派弟子傻眼了,他们哪里见过这般架势!
    哼哼唧唧的假哭,被吹鼓手们显得更假!
    被逼无奈,嵩山派弟子只能儘量想写悲伤事,从假哭变成小悲落泪。
    气氛被向问天和吹鼓手一带,便起来了。
    嵩山派弟子越想越难过,当有人开始真哭,身边人被这么一勾,也开始真哭起来。
    武馆里哭声骤起,小半个洛阳城都能听闻。
    吹鼓手却是皆数假哭,辣椒水、蒜水劲过去,便纷纷收声,强忍笑意的脸,扭曲成一团。
    此时,绿竹翁牵来四匹健马,任盈盈选择一匹,翻身而上。
    双人四马,直奔洛阳城外。
    陆柏哭了半柱香,感觉心中悲伤去了大半,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对手下吩咐:
    “准备起灵,送灵!”
    向问天隨即带著手下,开始忙碌,打幡的打幡,鼓吹的鼓吹,灵堂当即闹將起来。
    嵩山派派出八位膀大腰圆的弟子,穿著白色短麻衣,前四后四,將高克新棺槨扛起。
    棺槨刷了一层红漆,阳光一晃,煞是耀眼。
    向问天带领的吹鼓队十二人打幡,行在最前出了院门。
    隨后又是二十位,扮做孝子贤孙的嚎哭队,只是这次没將辣椒抹在眼上,变成乾嚎。
    这乾嚎声,又被后面二十几位使著小鼓,小鐃,嗩吶的哀乐声盖了下去。
    伴隨著乾嚎和哀乐,最后十几位负责撒纸钱的一面撒著纸钱,一面低声念叨:
    “兄弟走好啊!
    兄弟你冤啊!”
    这披麻戴孝的百十人,此刻心中乐开了,行走江湖至今,这番缺德事,实乃第一次!
    虽说当了负责哭嚎的孝子贤孙,可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心中同时暗暗佩服向问天,居然能想出这般毒计!
    居然能在短短时间,便和嵩山派负责白事筹划之人勾搭上,谋了这等差事!
    他们心中对向问天儘是佩服。
    鼓吹队出门,抬棺这八人,便將红彤彤的棺材从武馆里抬出。
    棺材后面,便是穿著黑衣,扎著白色孝布的嵩山派眾人。
    除了陆柏骑著一匹高头大马,其余人皆是步行。
    陆锋、劳德诺与一眾武林人士,步行跟在嵩山派后面。
    再后面是几架马车,上面装著锅碗瓢盆,米麵柴火。
    毕竟近二百人的队伍步行八十里,也需吃饭喝水。
    此时,太阳正烈,刚行至城门口,劳德诺便被晒出油汗,他有点后悔,没在洛阳城置办一身新行头。
    他將袍子解松,裤腿挽起,只求一丝清凉。
    他瞥了一眼陆锋,心中暗骂:
    “我遭这苦,皆是因你这贼小子!”
    陆锋戴著草帽,丝毫不觉阳光酷烈。
    腰间掛著佩剑,手中拄著杖剑,跟在眾人身后缓缓行著。
    小金在竹篓里伸出头,四处好奇查看,见劳德诺瞥来视线,便齜牙咧嘴。
    劳德诺见状,心中暗气:
    “我若有机会,非將你料理成猴脑一品!”
    出了洛阳城,便是官道,经过一晌午暴晒,官道上尘土飞扬。
    出城三五里,除了些许农田,竟丝毫未见任何树林。
    原来,皆因取火需用木柴,洛阳城周围三五里的树林,早已被砍伐乾净。
    吹鼓手们,此时没了刚刚的兴奋,被晒得冒出油汗不说,还要各自做事,只求夜晚早早到来。
    嵩山派眾弟子也是如此,他们身穿黑衣,被酷烈太阳一晒,纷纷遭不住。
    可又不敢如劳德诺一般,將裤腿挽起,衣袍解松。
    皆因这是送灵,不得无规无矩,又有陆柏看著,更不敢造次。
    汗水不停流,没一会,黑色衣服后面,竟现出盐渍。
    好在下午,天空云层多了起来,风也大了起来,否则继续下去,非要热倒几人不可。
    陆锋喝了一口醪糟,觉得走的有些无聊,心中胡思乱想:
    “行走江湖,这就是行走江湖么?
    怎的有些无聊呢?”
    劳德诺见陆锋喝著醪糟,喉头微动,也想喝几口,却不好意开口询问。
    只能从怀里摸出一根黄瓜,啃食起来。
    陆柏也热的不行,他拍马来到队尾,对负责运吃食的车队吩咐:
    “尔等快行几步,去寻个林子做些餐食!”
    车队首领闻言,行了一礼,吆喝一声,挽起鞭,抽了一声响,越过送灵队伍。
    又行半个时辰,风更急,云更密。
    天竟下起雨来,眾人酷热当即缓解大半。
    可雨却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將黄土路烟尘打起。
    但没过多久,这路就被彻底浸湿。
    一声雷响,雨更大了,过了半柱香时间,这黄土路,竟变成烂泥路。
    此时,所有人都在心中暗骂贼老天,这天气怎的如此之坏?
    雨幕將视线模糊,眾人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被雨水彻底打湿,都成了落汤鸡。
    陆锋庆幸此刻穿的是藤鞋,若是还穿靴子,在这烂泥地,走路时候,还要勾起脚尖,否则烂泥便会將靴子,留在泥里。
    保不齐多难受哩!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低估眾人智慧。
    眾人纷纷將靴子脱下,赤脚在泥地里行走。
    如此这般,又行半时辰,终见一片梧桐林,陆锋听到雨幕中,传来陆柏吩咐:
    “进林!
    避雨!
    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