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绿竹纱隱怒

    自高克新死后,已过五日,太阳照常升起。
    今天洛阳城丽景门一大早,便排了不少人。
    其中一伙五六十人,赶著驴车,驴车后放著不少大箱子,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清癯,胸前垂著疏朗白长须,穿著白衣的老者。
    守门官兵见这么一大队人来,想著这几日城中不肃,唯恐又生新的乱子,便上前盘问:
    “尔等何人,来洛阳城作甚?”
    那老者从驴车上下来,快步上前:
    “小民童化金,嵩山派请我们来准备料理一应白事。”
    他一指身后:
    “这些都是支应人手,有鼓吹的、干杂活的。
    箱子里放著的都是些乐器、法器,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说罢,便將一小锭银子,交到守门官差手中。
    守门官差上下打量那老者一番,又敲了敲箱子。
    嘿嘿一笑,上下掂了掂银子,也不吱声,斜著眼睛看著那老者。
    白衣老者见守门官差这般做派,便知这是在嫌钱少。
    他面露苦色,又將一小锭银交到守门官差手中。
    拿到两锭银子,官差便將其收入怀中,挥了挥手,口气略有揶揄:
    “快进快进,嵩山派?嘿!”
    可当车队进城,那白衣老者却將队伍,交由一穿著青绿长袍的中年人来带领,他却转身,钻进一条小巷。
    他在狭窄巷子里,走走停停,拐了又拐,居然入了竹林巷。
    在院门口,他先急促敲四声,又一轻一重敲了七声。
    隨后,绿竹翁便將门打开,用手一引,隨后將门重新关好。
    小院今日,没有琴声,任盈盈依旧在竹蓆上臥著,当门声响起,她才强忍不適,坐起身来。
    当绿竹翁將那白袍老者引到任盈盈房门时,任盈盈已从纱帘后走出,她心知来人是谁,便开口道:
    “向叔叔,进来吧,我起了。”
    原来,这化名童化金的老者,竟是日月神教光明左使者:向问天!
    向问天、绿竹翁推门而入,向问天看了看任盈盈脸色,关切问道:
    “盈盈你这是怎了,面色如此灰败?”
    “没什么大事,身体不舒服罢了。
    向叔叔,还是先说说嵩山派的事情罢。”
    向问天闻言,便將心中计划尽数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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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竹翁和任盈盈听著,偶尔提出几句疑问,偶尔又补充几句意见。
    茶过三道,这事情,便已经討论停当。
    任盈盈饮著热茶,开口对向问天道谢:
    “这事还是要向叔叔出马,我才心中有底。
    东方叔叔这些日子还好么?”
    向问天闻言,清癯的脸闪过一瞬凌厉,但口中却直言:
    “应该还好?只是不愿管理教务。
    大小事务,都交由杨莲亭这奸人打理,闹的教中乌烟瘴气,我这半年也极少回去。”
    任盈盈只是隨口一问,教中状况,她心知肚明,她也是因厌烦杨莲亭,不愿在教中常驻,所以隱居在绿竹巷中。
    向问天又饮一口茶,沉思片刻,对绿竹翁道:
    “竹老,可否迴避一二,我有些私事要与盈盈讲。”
    绿竹翁闻言,点了点头,退出房去,回到窝棚劈他的竹篾。
    向问天耳朵竖起,直到听到绿竹翁劈竹篾的轻微声响传来,才准备再次开口。
    可任盈盈因身体不適,略有急躁,又被向问天此般神秘模样,吊起好奇。
    她抢先开口问道:
    “向叔叔,如此神秘,究竟何事?”
    “教中梅庄四友本不得宠。
    半年前,我偶尔得知,近些年却与东方教主定期通信。
    这几人,应有什么事情。
    最近半年,我主要精力便是调查此事。”
    “可有结果?”
    “有。”
    向问天说完,便不再继续说,他將鬍子揉搓的有些散乱,话到嘴边,却开始犹豫,不知是否该將猜测,告知任盈盈。
    任盈盈听向问天这一番话,却有些摸不到头脑,又见向问天面露难色,便忍著不適,安静等待。
    又过数息,向问天缓缓开口:
    “盈盈,我觉得你爹爹还活著。”
    “什么?”
    “我觉得你爹爹,被东方教主囚禁,交由梅庄四友来看管。”
    “这...”
    “我这半年,多方调查,已有眉目,本打算是来寻你。
    半路接到你派人传信,正好顺路来料理嵩山派。”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爹爹还活著?只是被东方不败囚禁起来?”
    任盈盈极为惊讶,有些欣喜,而更多的则是愤怒!
    向问天见任盈盈脸上表情,好言劝慰:
    “我刚调查出蛛丝马跡时,心情也如你这般。
    但此事刚有眉目,我还需再继续调查。
    洛阳城嵩山事了,我要做最后確认...”
    “我同你一起!”
    “...盈盈你莫打断我的话,我这次是想对你说:
    我去调查,若三个月后不来寻你,就当什么事都不知,可好?”
    向问天深知,此番调查,难度极大,他只是想告知任盈盈,他要去做什么,而不想任盈盈踏入险境。
    他想要任盈盈明白,东方不败,究竟多么危险!
    他同样不想,死后或被囚禁后,如同任盈盈的父亲,他的兄弟,日月神教前教主那般,不明不白!
    他摸了摸任盈盈的脑袋:
    “盈盈,长大了,不能总任性。
    竹老也老了,叔叔也老了,你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向问天说完话,便转身离去,该说的说完了,想说的也说完了。
    那么在去確认老兄弟生死之前,先拿嵩山派找找乐子,紓解紓解情绪!
    任盈盈呆坐在蒲团上,她想哭,可没有眼泪。
    从小父亲不在身边,是绿竹翁、向问天等任我行的老兄弟,將她拉扯大。
    父亲在她心里,更似一个影子,一个执念,一个嚮往。
    眼泪,在小时候便流干。
    此刻,在她心里,唯有被欺骗隱瞒十一年的愤怒!
    她感觉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那就先拿嵩山派,泄泄愤!
    向问天在对任盈盈,將任我行之事道出后,觉得心中舒畅少许。
    他左拐右拐,从小巷中钻出。
    此时,车队还在嵩山派外门弟子开设的武馆前卸货。
    他对穿青绿袍子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对正在卸货的人吆喝道:
    “轻拿轻放,莫要碰坏了东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