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846.山门过盛心震怒

    第845章 846.山门过盛心震怒
    一条条,一款款,被接二连三的提了出来。能坐到殿內的,果然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会儿不能够迎头痛剿,至少要分清楚种类,能抚既抚,需剿则剿。
    怎么不算是一种群星璀璨呢?
    跟著张巡自马上夺得天下的文武,有朱门緋户出来的富贵衙內,也有逃犯、
    盐梟、贼配军,至於手胝足的普通人,那就更多了。因缘际会云集到张巡的摩下,一步一步成长到现在。
    “还需派遣二员干吏,將可抚之人,安定编集。”大伙几都说完了,谢堂这才睁开眯著的眼,提了一嘴。
    “谁去!”这种差事虽然是吃力不討好,办砸了还容易受到牵连责罚的。
    但如果能够办成,其办事能力会立刻落到张巡和宰相们的眼中。回来必定升迁,而且是进入升迁的快车道。况且履歷上有这么一笔,那就是抚民亲民官中最有实力的那一批。
    “故宋光中元年探花郎韩性同,已从湖北远安县任上回京。”叶李提了一句,这也算是当初张巡点的探花,而且张巡因为他理学门人,把他狼狠地从礼部省试第一按到了第八。
    “好,韩性同去寧朔军。”张巡衝著门外一招呼,侍从立刻就去提韩性同的履歷来。
    “山东登州节度判官张思明。”阿术再一次张口,推了一人。
    张思明和他叔叔是追隨阿术河北投靠张巡的,虽然不算是阿术的嫡系人马,但和阿术家颇有渊源。当年张思明从河南来考进士,都是住在阿术家中的。
    “也可。”张巡当即表示认同,他们那一科的鲜于枢张巡挺有印象的,书法相当不错。
    “那便朝命张思明去往云州大同,旨到即行。”这人在山东,不在京兆,张巡就不召对了,边情如火一般,没法延宕。
    按照阿迭乌也和王道夫的说法,南投的蒙古人是络绎不绝,乌央乌央的往南跑。都知道蒙古要大打特打了,不跑就得没命。
    另外还要再下旨意给河北魏州大名、山西并州太原,山东齐州济南,各转运三万斛军粮北上。命灵夏出五万斛粮米至寧朔军,去年秋冬防篤哇的军粮,没有吃完的,也一併往寧朔军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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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民安置问题,古今都难吶。
    几百万难民,把整个欧洲除了波兰以外都冲烂了。现在一下子涌入大量蒙古人,真就得慎又慎之。
    “陛下,已查到,幽州原有景教僧眾等,全数为我兵南迁京兆。”接连论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口乾舌燥,大伙儿正在喝饮子的时候,侍从来报。
    “那京兆?”张巡放下杯盏。
    “尚有五人在,前有一长老,已为陛下放还。”
    “嗷————”
    对的,这么一说张巡就想起来了,当年击破海都·乃顏,进入大都之后,好像是把景教的北京大主教给俘虏了的。然后人家上书请求回返敘利亚,去向他们的宗主教述职。
    叫什么来著?好像是扫马。张巡还给了他国书和礼物,请他去巴格达说动伊尔汗国的大汗,同寧军在东西两面夹击海都·篤哇军事集团。
    大概已经去了两年了吧,估摸著应该到巴格达了,不知道有没有见到伊尔汗国的大汗。时移世易,海都这会儿都战死了。窝阔台汗国和蒙古汗庭正是混乱的时候,希望伊尔汗国能够出马痛击。
    “对了,天下僧舍寺宇有多少啊?”伊尔汗国那步棋是閒棋,能成不能成的都是后话,正好说到这个景教僧的事。
    “天下寺宇四万二千三百一十八区,有眾不下百万。”去查档案的侍从显然是个聪明人,多记录了很多数据过来。【注】
    “什么!”张巡几乎要破口大骂。
    “命有司择五景教长老北上,安抚蒙古。诸卿退下吧,谢·叶二位相公暂留。”张巡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只是令眾臣们告退。
    “臣等告退。”眾人纷纷起身。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两名侍从端进来一个装满冰块的大铜盆,隨即便將房门给带了起来,室內仅留三人。
    “陛下,抑佛牵连甚大啊。”平素不开口的谢堂,在门带上的下一刻,便同张巡諫言。
    “谢相公老成谋国之言,陛下万勿操切。”叶李显然也是一样的態度,毫不犹豫进諫,別一听到就上火,这种事积弊大了去了。
    “前宋理宗皇帝在时,滥发度牒,多至四五十万。我原以为数十年过去,已然消殆一空。未曾想仍有僧尼二三十万,遮蔽人眾百万。”张巡怎么可能不上火?
    整个国家也就五千万人口,被宗教荫庇掉的竟有百万之巨,这像话嘛?百万人不事生產,或者说的就是直接一点,不纳税,不服劳役,不能够成为国家的人口资源。
    “释道之说,虽多虚妄,然则多少也能安抚士庶。”谢堂知道这玩意儿確实该打压一下了,可也不能够一棍子打到死。
    宗教这玩意儿,就是配合封建统治的。愚民嘛,让老百姓把对生活的不满,都转移到宗教上,找到一个发泄口,能够倾泻出去。
    不至於迅速的艇而走险,斩木为兵,揭竿而起。
    再者,宗教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导人向善的意味。不过参考古今中外的歷史,发挥出向善因果的很少很少。可能十个和尚里有一个导人向善吧,且如果他不是自耕自养,靠信徒供奉,也就是个不事生產的社会蠹虫而已。
    “辽以释废,金以儒亡。释教之害,荼毒流广。”张巡虽然不会搞什么禁教,但也绝不会纵容宗教无序发展。
    “这————”谢堂和叶李听到张巡的语气都变了,就知道劝不动咯。
    张巡听劝,肯纳諫,对於面刺君王的大臣,只要是为国言事的,都一应宽听。確凿良言的,便是贩夫走卒来说,都一概採纳。但张巡也有自己的坚持,不是说什么事都一味的听取別人的意见。
    “放心,朕不灭佛!”张巡先定了个调子。
    宗教作为社会减压阀的作用,某种程度上张巡是认可的,甚至在类似於西班牙这种地方,修道院甚至是农业畜牧、知识文化,乃至於手工业技术的保存中心。大量再征服后建立起来的城镇,就是以修道院为核心的。
    但如果说减压阀只有他这一家,张巡始终认为也就图一乐。因为官逼民反四个字,说得清清楚楚,老百姓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就一定会造反的。
    活不下去的时候,什么主义?民族?宗教?那都纯属是路边一条。不对,路边一条还能被抓来吃,应该是纯属放屁。
    德意志民族大启蒙之后,麵包两亿马克一个,该闹一样闹。日本明治维新之后,什么万世一系狗屁,该米骚动一样米骚动。
    给他脸上贴金了,奶(屏蔽)头乐那也是减压阀。
    “那?”叶李听到张巡的基调,觉得事情或许还可以稍微地调整一番,不至於说矫枉必须过正。
    毕竟继承了前宋財政制度的带寧,出售度牒也是一门每年上百万的生意。一张度牒动輒八百贯,乃至千贯,嘉定年间甚至有千五百贯的高价。
    必要时,一年弄个二三百万贯轻轻鬆鬆的。要不也不会在宋理宗一朝,就卖出去四五十万张度牒。直接湮灭了整个国家,几乎五十万户需要纳税服役的一二等户。
    围绕著这个度牒的发售和使用,还形成了早期的期货市场。有人囤积居奇,有人炒买炒卖,反正都是空白名牒,只要卖出之后填入名姓籍贯即可。
    不论是中枢的官吏,还是地方上的富户,都视度牒为一门可以传家的好生意。永远有人有出家的现实需求,买一张度牒在身上就可以免服劳役,这在宋朝高强度徵发衙前役,还三天两头强迫富户支移军需上前线的环境下,甚至能算保命符。
    谢堂家里其实也掺和过度牒的生意,但他本人和谢光孙现在是不干这个了。
    都封王拜相,宰执国家了,这种小钱都是放给下面的族人们干。他们的精力要放在军事和政治上。
    至於叶李,他除了正常的俸禄赏赐外,其他钱是不沾的。张巡赏赐给他的,他坦然受之,反正命都卖给老张家了。指望他利用特权,帮亲朋好友去赚钱什么昧良心的钱,那是不可能的。
    当宰相,且坐的稳,除了张巡的信厚之外,叶李財务上乾净的不可思议也是重要原因。
    “以后大州三寺,中州二寺,小州一寺,县中不得擅立寺舍。现有僧尼,一律发解本州本路治所,凡不能唱经三百卷,或背诵五千言以上者,一律革退,释还为两税户。”张巡的基调就是不打压也不放纵。
    你真有本事,能够把经文都背下来,那算你是真僧尼。连经文都背不下来,纯为了逃亡避匿,给我出来好好的种田织布,做一个光荣的两税户。
    “呼————”一听这条件,谢堂和叶李无甚好说的。
    唐中宗神龙二年(706年)八月颁布詔令,確立试经度僧制度,规定童行经义测试合格者方可剃度为僧。至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年),政策扩展至允许普通民眾诵经五百纸者获得僧籍。
    “陛下,有些州县山门繁兴,却非一宗,若全辟去,或许有事。不妨令势弱山门,先报京兆,稍加存留。”谢堂本人不信这些,但他觉得有些佛门宗派主张研修学问的,因为不入世,传播不广,就被灭掉,多少沾点可惜。
    “可以,令山门自报宗派,大宗削,小宗留。”符合基调的嘛。
    那种没有很多人研习的小宗派,自耕自养,精修学问,可以突破限制,同其他寺院並存在一县一州境內。
    “寺田分拨给释还僧尼,充两税户。铜铁交官,熔铸农具,一併发给百姓。”歷朝歷代灭佛的那么多,张巡已经很宽容了,还给他们开后门。
    “是否先行调度僧籍,容后再行宣令。小宗山门也得申报。”
    “从速!”这种事没必要进行大范围的討论和准备,说干就要干到底。
    朝令一到,官府立刻执行,这年头寺院还放债呢。张巡只当不知道这事,这就是放给地方上各势力的肉。
    寺院倒了,和尚被勒令还俗去当两税户。朝廷只管寺院放出来的土地和大件的铜铁器具,其他的一概不问。
    房屋殿宇可以全部扒了,拿来营建公租房,给地方上没钱置办房產的贫民居住。空出来的土地都復耕,种啥都比拿来教人拜泥塑木胎强。
    而寺院放出来的债,朝廷就不管了。因为也根本管不了,数位化的时代,都有得是36%以上高利的贷款,砍头息的高炮不知凡几。现在这会儿,九出十三归都算是良心贷款。利息在50%—100%的屡见不鲜。
    北宋的王安石搞青苗贷,想要用朝廷的公权,来取代地方上大户和寺院对农民的盘剥。结果嘛?哈哈,不提也罢。
    这笔钱在地方上都是势家的自留地,放出来的话,他们比张巡还要积极的“灭佛”。完全可以打山门一个措手不及,连到处找人自救的时间都没有。
    “遵旨。”谢堂和叶李只能遵旨啦,难不成还为山门说话?
    不可能的,他们和寺院没有经济瓜葛。能够说到眼前这个调子,已经是他们出於公心,爭取到的结果了。
    真要是张巡的性子上来,放以前,完全是有可能把和尚都抓起来,现场背诵经文。背不出来的全部充军,发极边去建设驛站、屯所和寨堡。
    四川经贵州入云南的边境就需要移民,广西进入交州的大道也需要整备,国家的极边哪里不缺人?
    之后河西·辽东,移民得按百万计算。直接把寺院全灭了,將百万僧尼和託庇於寺院的人口驱赶到这两处去。成了皆大欢喜,死了等於清理社会蠹虫,张巡本人欢喜。多多少少,还能够在河西·辽东,打下点屯垦的基础呢。
    【注】《元史》卷一十六·世祖本纪:是岁,宣政院上天下寺宇四万二千三百一十八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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