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751.改名京兆万事备

    第751章 751.改名京兆万事备
    临安大內东宫中的赵是,形容如乞,浑身脏污。一开始赵是还哭还喊,还大叫来人,且尽力的维持自己的仪態,以宋皇帝自居。
    一个月,一季夏,一春秋。
    时间慢慢过去,赵是就绷不住了。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皇子出身,且还是度宗赵祺的长子。歷史上群臣都认为国家板荡,宜立长君,拥戴於他。若非谢太后坚持要立嫡子赵,南宋献降的皇帝可能就是赵是。
    一位从小锦衣玉食,五指只触笔墨,饭有人喂,衣有人穿的皇帝,在第一天就为擦屁股纸而犯愁。毕竟东宫空悬许久,除了殿宇和装饰外,几乎没有人生活的必备用品。
    前来提领赵是的张孝忠,命令军士直接破墙拆门。先前將赵是丟进东宫,便將所有门户一律以砖石砌死,现在要把人带出来,还挺麻烦。
    等宫门拆除,映入张孝忠眼帘的,是东宫殿外,一坨一坨有排布规律的粪便。这不由得令富贵军將张孝忠掩鼻,即便因为尚在冬季,並无多少臭气。
    院中並没有赵是的身影,这会儿也不是放饭的点。没办法,张孝忠只能亲自越过十坨一组的类便,往东宫內中的殿宇搜去。
    如此高墙,赵是当然不会逃跑,此时赵是正躲在殿中一处角落,用原本包覆殿中廊柱的彩缎紧裹看保暖。
    当殿阁的门扉被推开,赵是几乎是一跃而起,太久了,超过一年都没有一人同他有半点交流。
    望著如同乞儿,浑身脏臭的赵是,张孝忠也不叩拜。拱了拱手,招呼左右人过来瞧瞧这赵是能不能撑到给张巡禪让。
    “请官家移驾建康。”
    侍从们一拥而上,还带了两个大夫,帮著赵是擦脸梳头,顺道號脉望闻。到底这副身体年轻,
    也没饿著,虽然脏点臭点,人还活蹦乱跳的。
    “你是何人?可是张逆败死?尔前来救主?”赵是扒拉住张孝忠,脑子好像有点不太灵光。
    “呵呵,陛下应天顺民,四方拥戴,已在幽州即皇帝位,现命汝去往建康恭拜。”张孝忠朝著北方高高拱手,冷笑望向赵是。
    真是活在梦里,还来救你呢?没来赐一杯毒酒,或者一条白綾,已属张巡宽大为怀咯。
    “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逆反贼,反贼,妄称皇帝。”赵是一下子撒开手,连连后退的好几步,连给他梳头的侍从都没拽住他。
    “请慎言!”张孝忠到底功夫没落下,几乎是一跃而起,就拽住了赵是的肩。
    几乎是雷霆一般的三个字,须臾间刺入赵是的耳中。將赵是孩得眼神骤缩,高低疯病得严重一截。
    “你怎敢,怎敢—”被张孝忠这一嚇,赵是有点语无伦次。
    “哼。”只是轻哼一声,復又进来四五名侍卫亲军,將赵是牢牢按在椅上。
    继续梳头擦脸,剪指甲换衣服,糕饼点心也流水介似的端了进来。反正在禪让大礼进行之前,
    得把赵是当个皇帝来对待。
    傀儡也好,废帝也罢,宋王朝的正牌皇帝,一代代流传,確实传到了赵是的身上。需要赵是捧著玉璽给张巡磕头,將带宋的法统让给张巡宫门外早已备妥车驾,骑从也已阵列。洗澡?洗澡的事等拉去了建康再说。反正张巡的令才传回来了,时间很充足的。
    临安此时萧条了不少,原本的中枢省台,以及浙东路分监司,全都迁走裁撤。外戚大族全氏和杨氏瓦解,仅剩下的临安府机构,也被张巡下令贬为杭州。原本担任临安府尹的陆秀夫,现在只能改任知杭州。
    要把赵是送去建康的消息,是和张巡在幽州即位的消息一道送来杭州的。因为张巡的命令,需要全国所有的州县一道上劝进表。陆秀夫是知杭州,肯定也得上。
    张巡跑去恢復桓州,设置內属蒙古和桓州招討使司,亦是为了给南方各地时间,让各州各县都能从容上表。
    就图这种万姓拥戴,天下翼赞的感觉,爽!
    那么自然的,陆秀夫也是知道赵是要被送去建康的。这回他倒是不吵不闹了,也没啥好对赵是说的,只是趁著东宫宫门洞开,闯进来,朝赵是行君臣大礼。然后默默垂泪,护送赵是上车,预备出发。
    这个什么知杭州的破官,早就没什么好乾的。当即弃官,陪同赵是出发去建康。总要有个人捧著宋朝的玉璽献给张巡吧,现在除了陆秀夫,带宋还有一个臣子吗?
    可能有吧,反正杭州是没有了。
    被先前谢堂、孙虎臣和张孝忠一通乱杀,但凡是个以宋臣自许的,都被谢堂牵连了进去。谢堂用成百上千带宋最后忠臣的血,染红了自己的官袍。凭谢光孙在河北的战功,他们家必然也是要出个郡王的。
    偌大的杭州,张孝忠也就陆秀夫一人没法管。既然陆秀夫说要服侍赵是去建康,那他也不多问,多个人多张嘴的事。
    街道上的百姓,没几个夹道护送赵是的。歷史上谢太后和赵湿出城向伯顏投降,老百姓能跑的先跟著陆秀夫、张世杰跑路。不能跑的就挖坑上樑,或藏或躲,大多数人只是静静的等待改朝换代。
    来来回回洗刷了好几次的杭州,本身知道赵是迁移消息的就不多,现在来送的自然稀少。
    望在陆秀夫眼里,那是唯有垂泪了。除了君臣抱一起哭,还能咋办?宋朝的民心早已丧失,百姓只知有张巡,而不知有赵氏咯。
    车驾出余杭门,直接上船,都是张孝忠全然备妥的。留下副將和家人守备杭州,张孝忠亲自押运,禪让的典礼他也想参加,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藉口了。
    临上船,望了一眼杭州城墙,赵是不自觉的疯癲了起来,手舞足蹈个不停。百数十年来所营建的基业,不单单是要改名换姓,连自己可能都要不保。
    那张二说是要遵循二王三恪之礼,到底遵不遵?谁又能说定呢。
    左右齐齐催促,將赵是架上大船,撑船的军汉立刻动手,片刻时间都不可肯多给赵是。
    建康这边也已经是准备开了,消息完全没有控制,城內外不过一二日,便知张巡將要受禪。四方州县的快马,那是日夜疾驱而来,捧送劝进表文。一个个背后插著红旗就往留府冲,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们所出的州县已经赶来恭戴张巡。
    留府长史金应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他听说张巡在幽州受禪,连受禪台都没有筑。在建康怎么能够这么草率呢?北边那都是不知文教的子,搁建康肯定得大操大办起来,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金应虽然是以有气节的儒生自居,跟著文天祥在南宋危亡之际起兵。但这不是没有投降虏嘛,就算是在带宋最危急的时刻,於横林兵败,文天祥诸师瓦解的情况下,他仍旧没有背弃文天祥,也没有生出投降伯顏的心思。
    你要说现在?现在那是陛下顺天应人,我乃推诚辅运之臣尔。
    天下又没亡,亡的不过是赵氏而已,新旧更替,自然之礼。
    对了,还有一件事得提一下。建康的名字被张巡给废去了,原本应该按照东晋和南朝的旧例,
    改称丹阳的,主官也称为丹阳尹。但张巡现在多少带点飘,觉得丹阳尹这名字不太行。
    京兆!
    建康府改称京兆,江寧县和上元县如元,主官称京兆尹,次官称京兆少尹,这叫出去多么的响亮啊。
    然后左翼太平,右翼镇江,瞧这名字起的多吉利。
    是以金应现在已经卸去了六路发运大使的差事,以京兆尹兼留府长史。反正北伐诸军已经开始往南撤,不再需要大规模的北运军粮物资了。况且发运使是带宋的官,而京兆尹是寧朝的官,那状態不一样。
    史樟因为担任河北安抚使司参议·署理马政,而大为欢喜,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从故朝摇身一变,顺利转移到新朝的船上,其间的困难,唯有亲身经歷者才能懂得啊。
    拍马去往原先的郡王府,如今事实上的皇宫,金应得向留守京兆的皇后李淑真稟报受禪台工程的进度。李淑真倒还是俭素,没有大操大办什么,除了一应所需的礼服,也就多给自己的女儿扯了几身。
    小孩长得快,根本不可能四季常服只有八套。八套那是练得身形似鹤形的嘉靖,他搁那儿修仙,大朝会都不开,要什么衣服。
    听到金应的稟报,李淑真只是笑笑,她出身世代缨簪的王侯宰相之家,父亲是国家宗帅,受封襄王。臣子们的小九九,又如何不知?不过是想著新朝初立,多露露脸,多卖卖力,换一张雷打不动的位置。
    受禪台虽然也是大事,却也用不著金应亲自来报。就像孙虎臣,他明明是留守京兆的武將之首,哪里需要他亲自去督造张巡过江用的“龙舟”?
    可孙虎臣不单单是亲自去督造了,进度如何还见天来向李淑真匯报吶。为了条船,平时会天天匯报吗?当然不可能啊。
    爵赏尚未大定,如何不“上下跳”呢。
    “陛下可有讯来,何时抵京?”李淑芝居中留守,但她並不十分干涉一般的政务,这里面有个度。
    “至多还有半月。”前头已经收到前军的军报,
    叶李、李让等人监护诸军南下,先次开封,在开封分出鄂兵二万、川兵一万余西走,各自回返本镇。淮兵和浙兵,则分作两路,淮西兵走颖水回庐州,淮东兵走黄河故道回扬州。浙兵跟著淮东兵南走,回镇润州、常州、苏州。
    大军二三十万,还有分守河南、山东的熟券屯田军,舟船相连,一日只能走三十里、四十里。
    等张巡恢復桓州,招抚了內属蒙古之后南下。很快就开始赶进度,渡过黄河。
    “这么说,已过宋州?”李淑真掐指算了算。
    “陛下走得山东路,经齐州济南,往徐州,此时怕是才到徐州。”金应很有准备,掏出一份军报来,上面写著张巡的路程次第。
    “是否是为了巡阅运河河工?”李淑真立时瞭然。
    “委实如此。”金应点点头,张巡这皇帝皇后都是精明人,少见糊涂。
    张巡走济南,奔徐州,自然就是为了看一看从淮安清口一路拉到山东齐州济南的运河情况。兴修大河河工,一般都是在秋冬季水枯时节进行。吴璞的想法也是如此,那张巡南下,肯定要瞧瞧情况如何。
    黄河虽然改道北流了,但並不是说北流了就万事大吉的。因为黄河多次衝决南犯,导致淮河水系的大量支流被堵塞,被冲改。
    淮河的情况十分复杂,吴璞曾说他活著的时候能够整理好一个框架,给后人开个头,就算是没白来这趟了。当时张巡还不信呢,现在看了工地,才知道单单是一个“挑河”。也即把黄河南下冲入的泥沙搬运到其他地方去,就是个按年计算的大工程。
    因为一般徵发劳役,抽调屯田军,只能在冬季农閒时。所以要做好连续用工多年的准备,避免影响当地的农业生產。
    “那或许还会慢些。”李淑真知道张巡是个认真的人,既然沿著运河工地看了,那就会走完全程,並且和治河管员详谈。
    “京中一切均已齐备,只待陛下抵京。”金应不猜测,只是做好分內之事。
    “有报!”门廊上响起呼声。
    传进来,是张孝忠的急报。直言自己已经抵达润州,至多还有一日,便將抵达京兆。询问应当如何安置赵是?再者禪让也要走流程,是不是需要提前安排几个教习,过来教导赵是怎么向张巡行礼?
    暂时安置赵是的居所,金应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次不需要再高砌宫墙,正常修百十间房屋即可。但金应还是看了看李淑真的態度,进而揣摩张巡的態度。
    “听闻故元之主已封王,並同陛下一道南返?”李淑真懂了,並且以反问的方式,把態度传递给金应。
    “明白了。”那赵是肯定也要封王了,金应可以就此稍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