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743.你走我来入幽州

    第743章 743.你走我来入幽州
    国王!
    赶紧给我去抢!
    张巡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下达了这个命令,管真国王假国王,城上既然在喊国王,那城下躺倒的那个人影,绝对有点说法的。
    大都城內的主將乃顏,现在是张巡恢復燕云十六州的最大阻碍。若是他跌下了城,那就算是死五百人去抢,也是值得的。
    爱兵如子,用兵如泥。只要目標的价值足够大,那么再大的牺牲也是可以接受的。比如“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
    去,顶著盾牌去,夺回了城下的那个人,赏二千贯。
    原本还在抱著柴火的军士一个个摩拳擦掌,大都城下自然是有护城河的,只是这会儿冻结实了。养马墙也有,但两个人合力就能攀爬。至於布设大规模的竹刺木桩,挖掘三五道陷坑壕沟?
    不好意思,乃顏没想到大都会发生守城战,就没想著添设这些设施。在他的设想中,现在他和海都应该已经饮马黄河,甚至踏冰度过黄河,包围济南、开封等大城了。
    所以数十名最先得到命令的军士,以自己身后庞大的篝火为照明,踊跃的冲向大都城下。在这一侧的许多军士闻令也冲了上去,而城上瞧见有人来抢,连忙派人坠下城来。城上也有人擎弓放箭,意图阻止忠诚军兵士的靠近。
    如此做派,更令张巡篤定,坠落下城的人身份不凡。管他是不是太师国王乃顏,先抢回来再说令张巡,以及左右从骑未曾想到的是,瞧见有上百人来抢城下那人,蒙军居然打开了城西平则,涌出数十人来,不管不顾的衝来爭抢。
    靠!
    因为已经是天黑了,张巡不可能冒著炸营的风险,吹响號角,擂动战鼓。只能就近从城西王安节营中调兵,来个五百人,夺取平则门,那这大都就得改姓。
    跟著张巡跑出来的王效节,立刻去他哥哥的营中调兵。被火光吸引的兵马越来越多,另外一堆巨大的篝火也被引燃了起来,平则门外照得亮如白昼。廝杀声和呼喊声亦是不绝於耳,城內的蒙军对於爭夺城下那人的態度,坚决的出奇。
    唯一的问题是前来爭夺那人的蒙军很少,前前后后了不得三五百人。
    等王效节调兵前来,很快就把出城的蒙军砍了个七零八落,没有半点迟疑的冲入城內,夺取平则门。
    而城下那人也被忠诚军的兵土,拖著带到了张巡的面前。一个身上全是刀口,年龄也完全对不上的蒙古人。
    全是刀口可以有各种解释,但是乃顏的年纪冒充不了的,这人年纪四十都打不住,乃顏才二十大几三十岁的样子。
    “不是乃顏?”跟著张巡一道跑出来的好大侄儿张楨,看著被拖回来的户体。
    “不像,实在不像。”张巡在战场上遥遥望见过乃顏,確实是个三十岁左右十分健壮的蒙古人。
    “节帅,在这人身下,还有个首级。”正当抢回尸体的两名军士莫名之际,眾人身后又分出来一人,捧著个辫髮的首级。
    “嗯?”张巡见了,首级上全是血污,还有点变形。
    “这个又是谁?”张楨眼睛尖一点,瞧见首级的髮辫上有金饰。
    单单是有金饰这一条,就说明这首级的身份不凡。像隔壁的朝鲜,李氏朝鲜规定只有正三品堂上官以上,才有资格配用金贯子。
    也即悬在大帽两侧耳边的装饰,原本的寓意是不要堵塞自己的耳朵,多听取四方的意见,或者屏蔽那些奸的谗言,后来就纯粹的成为了身份等级的象徵品之一。
    带宋自己也有啊,最典型的金鱼袋、银鱼袋,虽然不是说用真金白银做一个袋子,但会在荷包上用金银丝做装饰,以明確身份。
    “乃顏?”张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要不为啥城上刚刚喊国王国王的。
    “说不准。”张楨没见过乃顏的模样,自然说不准。
    “立刻派人去生口之中,寻找识得乃顏之人。另外再派人回我的帐,请河北各官来辩。”张巡真没想到,如果眼前的首级是乃顏的,那咱们不就等於是保送了嘛。
    算了,张巡才下完令,就命士卒用布帛裹起这枚首级,跟著一道回喔帐。把那百十人都摇来,
    不如咱们直接回去呢。
    至於那两名把城下尸体拖回来的军士,张巡也瞩咐王效节,记得把二千贯赏赐给二人。说好的赏赐,就一定要给。张巡在军中素来赏罚分明,一口唾沫一颗钉,人家完成了任务,钱就得到位。
    等跑回幌帐,帐內眾人没几个坐著,有的直接出了帐在帐外步,有的在帐內同熟人交谈。
    方才平则门的声响,他们都听到了,但一时间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张巡大马金刀的坐回主座,获得这枚首级的军士,將首级从包裹中取出,才捧出来,尚未令全场遍观。坐在张巡下手一侧的阿术便惊呼了出来。
    “乃顏!”
    別说阿术惊讶了,听到他这一嗓子,帐內所有人都惊讶的难以控制。他们可能设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张巡出去一趟,能把乃顏的首级给带回来。
    已经有些醉意的阿术以极为矫健的身姿,从自己的座位上一跃而起,跳荡到乃顏的首级面前,
    再三確认。他是带元最顶级的功臣之后,带元的头头脑脑基本都和他认识。
    乃顏他爹他爷爷,当年都是支持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爭位的。阿术各个都见过,虽然没有抱过乃顏,但总归打过几次照面。
    如今跳到眼前,擦了擦眼睛,认认真真的瞧过之后,再三確认,果真是乃顏。
    喔帐內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帐中也有人见过乃顏的父祖,此时一对比,那真就是非常相似。张巡出去一趟,竟然真的砍了乃顏回来。
    咽了一口唾沫,张巡没有立刻就乃顏说些什么,只是命令王安节再调五百人给王效节,令其严密控制平则门,並且一直点燃焚烧篝火,將平则门前照得亮如白昼。免得已经入手的平则门,再被蒙军野战攻袭。
    才说完这话,帐中眾人更是心中惊讶,怎么不单单是取了乃顏首级,连幽州城门都给打了下来?照这个玩法,明天大军就能进城了啊。
    转头看城內?
    竟然没乱。
    因为诸位那顏都喝的烂醉,叫都叫不醒。这帮蒙古贵族本来就爱喝酒,现在局势恶劣,回天乏术,那就更要以酒浇愁了。
    咸丰皇帝跑路承德避暑山庄之后,就日夜以醇酒自。本来身体便一般,腿部还有残疾,没喝几个月直接死了,他倒是死了一了百了,把天下丟给一个几岁的小皇帝,那真是罪大恶极。
    既然没有人来管这个事,而乃顏侍从亲信也都在平则门被张巡杀了个明白,可不就是乱不起来嘛。毕竟乱也是要有人去生的,没有人带头生,怎么乱?
    甚至连上街大喊国王了的人都没有,因为知道消息的这会儿都抢了骤马自东门走避出城。东门这会儿也被人打了开来,既没有爭斗,也没有呼喊,就这么静悄悄的开了门。
    守门的都是乃顏部眾,听说乃顏死了还不跑?那真就是太看得起这帮人的心理素质了。
    眼瞅著东门洞开,城內的东道蒙古兵更是跑得放飞自我,已经不避人了,呼朋引伴,招呼上同乡同队,裹紧皮袍就是跑。
    一夜之间,即逃走了五六千人,等到天色再明时,还有人不管不顾的在跑。
    以至於忠诚军自平则门试探性的进入大都城时,都没有遇到抵抗。原本张巡还说是不是要用一根高杆插著乃顏的首级进城,高呼“乃顏已死!”,来动摇瓦解城內蒙军的意志。结果城內根本就没人在意,都在往东面涌去。
    整个大都出现一种诡异的状態,西门是一队队开进城的忠诚军,东门是一丛丛跑出城的蒙古兵双方仿佛是有默契一般,你进我退,你来我走。
    等到宿醉的蒙古那顏们醒来,城內不单单是那些孤零零的东道蒙古兵跑路了。连乃顏帐下的人马,也有人带著家口逃离大都是非之地。
    你说这些人知道乃顏的死讯吗?其实根本不知道。只是听说东门洞开,且根本没有人约束,那还不跑?
    人与人之间,这种势如闪电一般的传言,其速度之快,绝对出乎意料。不信?二三十年前抢购食盐的事总知道吧。
    越是如此诡异,张巡还真就越加小心,因为城內“静謐”的完全不合常理。现在张巡一切求稳,只要能够恢復幽州,重夺燕山,这波就稳了。
    如梦初醒的几位乃顏魔下的千户那顏们,在瞧见城头山树立起的宋军红旗,以及得知乃顏遇刺之后,一半人选择风紧扯呼,带著残存的人马家口,旋风般的跑路出城。
    另外一半,直接派人出城来,高呼愿降,装都不装。乃顏已死,且乃顏这一支实力遭到重创,
    根本无力抵抗,不投怎么办?
    张巡也没有特別想要杀降,只是要求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家口,全部出城来。进入张巡在城外设置的草柵,交出武器和马匹,由北伐幕府的书吏登记造册,一一发给身牌之后,再作其他。
    大都东门?到这会儿也终於被张巡派人接管。也不单是东门,是大都各门,全部在二日內,为张巡所控制。
    到这会儿还没跑得,那就只能做俘虏。全都出城来草柵中接受登记录名,侍卫亲军的骑兵持红旗进城,沿街高呼出城,全部出城。很多侍卫亲军就是蒙古人出身,汉话和蒙古话各喊一遍。
    驱赶了二日之后,便命忠诚军入城,控制內外城各坊,以及城內的衙署和皇宫。若有发现活人的,不问情由,一概就地处死。
    第一天那顏们领著不出来投降,第二天侍卫亲军呼喊不出来投降,第三天城门都封锁了还是不现身,那就別怪忠诚军的刀子快。
    肯定有大把人被冤杀,但张巡是一定要进入大都城的,一点儿隱患都不能留。所以就是死了白死,史书上都不会留下半行记载的死。
    前后出城来投降的,约有八九万眾,主要是乃顏魔下一万帐的部民。还別说,乃顏前几年入寇確实发了財,部民的人口这般充实。
    其中的驱口,也即奴隶並不多,万把来人,主要是有技术的奴隶。没技术的都在城外的田庄地土上耕种放牧,为蒙古军爷们殖產。
    另外还有数千名乃顏魔下的各类工匠和匠户的家属,这都是乃顏的宝贝,专设了总管来管理的,现在一律便宜了张巡。
    剩下的就是部民了,青壮不多,妇女和孩子很多。妇女就是蒙军掳掠而来的,孩子则是最近几年不停出生的。
    实际出城来投降,並最终点名到册的蒙古正军,只有区区的一千九百二十二人。他们的家口则有二三万,另外三四万家口则是在水战死或者被俘蒙军的。当然也有没来得及跑路,被丟下的家口,相对较少。毕竟张巡给与的跑路的时间,实在是非常充足。
    得了,入城吧。
    整个大都,不,现在应该是幽州城,街道空空荡荡。但张巡並不在乎,因为张巡需要的只是这座城,以及这座城所意味著的天下大义。
    恢復燕云十六州的大义名分在手,捷报通传天下,万姓拥戴,四方推崇,便在眼前。
    落入胡虏之手几乎四百年的幽州,虽然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回到中原的版图之中,但只要他回来了便好。不必苛求什么过程,结果完美便是幸事。
    “恭请节帅登皇帝位!”
    不需要暗示,不需要预备,甚至不需要眼神的提醒,当张巡步入故元曾经的皇宫大殿大明殿时。无论是故元河北蒙汉官吏,还是北伐幕府的文官武將,都是这么一个心思。
    “臣等同心一致,恭戴节帅即皇帝位!”张巡没有去坐忽必烈、真金、乃顏坐过的那张宝座,
    只是立在阶上,望向山呼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