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683.海都真金会大都

    第683章 683.海都真金会大都
    张珪復又出现在张巡的面前,陪他一道前来的,还有张弘略最小的儿子张琰。不必说,人质是一定要给的。要不然换不来张巡的军器和支援。
    另外张弘略还有个不情之请,宋朝的官职他不受。或者说就由眼前的张和张琰受,
    从始至终他张弘略都是,且只是带元的官,是带元的中奉大夫(从二品)。
    带元在,那他选择不变节。带元要是亡了?亡了再说。
    哼哼,理解,张巡有张巡的想法,张弘略有张弘略的谋划。现在谈不上各为其主,只是时代的大浪裹捲起来,张巡还能够搅一搅风浪,张弘略只能够隨波逐流,在怒海狂涛之中找寻一叶安棲的扁舟。
    拜见张巡之后,张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也是忠元派,不到最后一刻不准备降张巡的。但是和张巡促膝长谈之后,张巡同他说明了现状。带元在就不需要他投降,他继续扶持带元好了。
    咱们这叫搁置爭议,共抗海都。
    至少在抵抗海都一事上,两边的想法是一致的,海都来了那是真要剃头的。高於车轮的都得剃,尤其是忽必烈的铁桿支持者们,剃头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要是海都不高兴,把银子融化了,扒开你的嘴往里灌。或者套上个麻袋,先拖行几十里,再纵马践踏成肉泥。这些法子在蒙古都有说法,可再怎么好听,也不如一刀抹了脖子死的痛快。
    几子送来了,张巡也守信,先送十万支箭给张弘略。虽然十万支箭谈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这玩意儿在战爭中就是纯粹的消耗品,没有一个统帅会嫌自己的箭矢多。
    三国时的审配守鄴城,后来被俘,曹操劝降他,他张口就是“只恨箭支太少,不能射杀汝等!”
    战爭迫在眉睫,张巡捨得分出自己的箭矢给张弘略,这诚意很足了。送箭这种事,就不需要张掛和张琰去办,自有他们家的家人推著独轮车,自宋军府库中取了北上。
    二位小张,直接充入张巡的侍卫亲军,给张巡守二道门吧。和下怜吉岁编成一班,以前他们给忽必烈守宫门,现在给张巡守二门,一样的活。
    瞧见张琰都来了,下怜吉列还准备喊呢,结果话到嘴边,立刻意识到自己爹早就和张巡暗通款曲了,他还能喊什么?
    只能和二张兄弟拱拱手,你爹投张二啦?对啊,我爹也投张二了。
    另外就是张巡既然和张弘略达成了默契,那么张巡的情报线就立刻扩充至保州一线。
    虽然在雄壮滤沱河边也有张巡的人,但没有统帅会嫌自己的消息渠道多的。
    得知海都·乃顏已经突破潮河之后,张巡便令张楨,两个时辰一报,有消息要报,无消息也要报。另外保州、雄州两处,也是如此,大都的情势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马上就要决定带元的存续了。
    关於这一点,真金也是非常的清楚明白。太子左諭德李谦得知阔里吉思终於平定了大都的兵乱之后,立刻建议真金迁移回大都。趁著海都的主力还在潮河以东,真金完全可以安全的走避进去大都城。
    但这时候有一个问题,忽必烈的梓宫怎么办?
    忽必烈死於地震之后,大都方面就因为真金的处置不当,发生了动乱。所以忽必烈的梓宫一直没有运回大都,只是暂厝在大寧宫內。
    正常来说蒙古人不兴什么厚葬的,甚至不封不树,成吉思汗陵到2025年都没有找到。
    但是忽必烈这不是成了中原皇帝嘛,他本人还没来得及嘱咐怎么下葬,人就死了。
    而为中原习俗所浸染的真金,在左右汉臣的建议下,为忽必烈准备了极为厚重的棺柠。另外按照事死如事生的习惯,要將忽必烈生前爱用的一概珍玩宝物,都隨同忽必烈下葬。
    就像后世被发掘的万历皇帝,单单是衣服、袍料,就发现了六百件以上。王皇后的凤冠便有四顶之多,万历皇帝爱用的朱纱翼善冠和金丝翼善冠,以及冕等,尽皆陪葬。
    就忽必烈那口棺材,得按吨来计算重量。
    真要是拖著那口棺材一起往回走,怕是得走三天,才有可能全头全尾的回到大都。
    眼下海都的前锋都到了潮河芦台场了,跑得快点,一天就能够赶到大都。真金必须立刻动身回返大都,以求庇护。留在防御薄弱的大寧宫园內,那就是自寻死路。
    带梓宫,还是不带?
    御史中丞张雄飞当即諫言,把忽必烈的梓宫交给伯顏妥为运送回大都,真金本人则是轻骑快马,先入大都为上。
    不知道真金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为了显明自己中原皇帝正统继承人的身份,给忽必烈装的那么沉了。可现在哪还有时间给他迟疑犹豫,再犹豫海都杀到大都丽正门门口,想回大都都回不了啦。
    很可惜,真金是个不容易下决断的人。
    有人说是因为他从小研习佛法,所以性子平和温驯。也有人说是因为忽必烈的形象太高大伟岸,压得真金喘不过气来,使他无法成长。毕竟他做的决定不算数,忽必烈才是拍板的人。
    总而言之,至少歷史上记载的真金,就不是个能够快速决断的人。
    左右的蒙汉大臣围绕在他身边,劝他赶紧做决定。他一会儿拍拍忽必烈的梓宫,一会儿又望望距离他也没多远的大都,始终无法做出决断。
    最后还是被他疏远的伯顏,撞开殿门了,阔步入內,叫一眾蒙汉大臣拥看真金先走。他再是被疏远,那也是怯薛。在带元,怯薛就是一等人。皇帝死了,宰相不能入內,怯薛可以。
    真金刚想说些什么,左右蒙汉大臣一拥而上,簇著真金就往外边走。外头从骑早已预备妥当,跨上马便行。
    如此真金只得命令伯顏,一路好生护送忽必烈的梓宫回大都,他先行开导,为他爹清道。
    伯顏凛然应命,动员大寧宫內的僕役隨从,將忽必烈的梓宫搬运上特製的大车。忽必烈待伯顏有知遇之恩,伯顏当然不会把忽必烈的梓宫丟给海都。
    当年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大为株连,孛鲁欢、忽察、禿满、阿里察、脱忽思等人全部为忽必烈所诛杀。海都因为在外未降,而倖免於难。阿里不哥虽然免於死罪,但最后也不过是在大都的监视居住下鬱鬱而终。
    现在海都杀回来了,而且是以胜利者的身份杀回来了,真要是夺得了忽必烈的梓宫。
    开棺戮尸绝非完全不可能的事,草原继承法如此残酷,伯顏如何不知。
    至於能不能把梓宫安全的送还大都?
    只有天知道。
    尽人事吧,真金率领三四千眾先走。伯顏因为当年征宋大败,部眾凋零,后来又在大都戴罪数年,墙倒人推,现在身边只有数百骑人马。算上大寧宫的侍从僕役,也不过一千数百人,绝对经不起大波折的。
    海都在干嘛?当然是在快速的奇袭大寧宫啊。此时海都已经过了顺州(今北京顺义区),他留下草原部眾和东道诸王在畿东大肆劫掠,事实上吸引了带元和带宋几乎所有的注意力之后,亲自引一万骑,直扑大寧宫。
    自古北口入关之后,海都也是在一刻不停的探查大都方向的情势。面对大都內订,伯顏被驱,阿术“出走”,汉世侯纷纷归镇,色目军被指为乱军的恐怖混乱局面,不可避免的,有人倒向了海都,或者与海都暗通款曲。
    这很好理解,也非常正常,那么多人都看出大都这把危险了,提前开始为自己找下家的人自然不少。
    《大明1566》里淳安县的那位田县丞,只要是能够入了他眼的讯息,他都能够迅速的做出对应判断。比如最简单的,灾民面前绝对不吃烧鸡。
    以前觉得这场面真可笑,堂堂县丞能够蠢到在灾民面前吃鸡?后来才发现,田县丞是真聪明真厉害,因为蠢货多如黄河泥沙,鲶鱼、耳环、梵克雅宝,那是蠢人代代辈出。
    而且他能够利用屋檐接水是代接代,来暗示海瑞,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换个普通的知县来,早就被他说服了,也就是海瑞被人正当枪使呢,不听劝。
    似田县丞这种地方上的人物,靠北的都在打探海都的消息,靠南的都在打探张巡的消息。不可避免的,真金始终巡在大寧宫,既不能回返大都,又没有同阿术的骑兵集团匯合的消息,非常明確的送入海都的耳中。
    有这样的情报,不去搏一搏才稀奇呢。
    海都魔下一万骑,来去如风,皆是自二十年前他聚兵以来,积蓄兼併而来的菁华之眾。就算带元同样有一万骑衝突而来,也留他不住。
    冷冽的寒风之下,铁甲冰霜却掩饰不住海都心情的火热。才过顺州,他就收到消息,
    说是大都的兵变已经平息,阔里吉思砍了上千颗脑袋来震镊诸军。不出意外的话,真金会立刻进城,以谋求坚守。
    那还等什么?半道截杀!
    有人就问海都,或许会赶不上呢?赶不上也得试试,这么好的打野战机会,为什么不在野外寻求消灭真金这个蒙古大汗的竞爭者?
    没赶上那就围大都,赶上了的话,全蒙古都將归於一统。
    鹿哨声一响,万骑分成十余个小队,有前哨,有游弋,有中军,有后卫。前后左右宽达二三十里,遮蔽住了大片的原野。也就是大都此时一切机能失灵,否则就按这个行军方式,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骑兵进军就是这么一个架势,摆开来作战,一万骑兵的作战宽度可能比五万步兵的作战宽度还大还长。
    这边海都已经作出决定,要立刻出兵截击回返大都的真金。那边真金还在拍著忽必烈的梓宫,来回步犹豫呢。
    等海都跑了起来,甚至已经跑出二三十里了,真金及一眾陪臣,才在伯顏的力主之下快速向大都进军。
    然后事情其实就非常普通了,大寧宫距离大都四十多里,正常行军就是走一天,骑兵跑快点半天。大差不差的,除非不计较马力,全速疾驰,人跑到大都,马也全跑死了。
    真金走到一半,碰到走到一半的海都前哨。
    真金大恐,海都大喜。
    只不过海都的中军大队还在后边十几里外,真金的前哨发现海都军之后,立刻传令给真金。到这会儿,真金及身边的陪臣们不再计较什么马力不马力得了,飞也似的跑路。
    他们拢共就三四千骑,而海都有十万之眾。在遭遇的第一时间,真金这边就没有生出抵抗的勇气,而是想著先入大都再说。
    且不说真金本来就不是一个血战得生的统帅,单单是这个数量差,一般人的选择也肯定是跑路。
    十万骑撞上大都的城墙,那也只能徒唤奈何。可在野外,十万骑就是兜住三五十万步兵,也绝非难事。
    汉高祖刘邦三四十万大军,不就被匈奴冒顿单于给围在了白登。当然那会儿还是一汉当五胡的年代,冒顿单于的兵马,未必比刘邦少。
    一个跑,一个追,竞速。
    有一说一,真金至少在围绕於他身边的汉儿、女真和蒙古勛贵子弟中,具有较强的恩信。他对这些人也是真诚以待,许多人都愿意为他效死力。
    於是当即有个蒙古勛贵子弟,招摇起真金的白毛大蠢,率千余骑反衝海都前哨。海都诸军以为这便是真金,纷纷掩杀上来。只不过千骑对万骑,也就是几个对合的功夫,就有人斩得了首级送到海都面前。
    一看二十多岁小年轻,就绝非四十来岁的真金,再围,再杀,再逃。
    等真金险之又险的避入大都城时,其身周数千骑,只残得不足四百骑。其余人马尽皆丟在了大都城外,凶多吉少。即便有被打散搅乱的,从其他城门逃入大都,最后也会剩下多少。
    再望城內的元军,真金拍著马鞍,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