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677.前出澶州设救援

    第677章 677.前出澶州设救援
    好好好,这个阿术,算不算把自己卖上价了?
    下怜吉岁说得对,张巡至少今年冬天,不希望在立足未稳之际,就撞上海都的十万铁骑。哪怕明年冬天海都来,张巡都有几分把握和海都练练。现在各地的军屯卫所没建立好。粮食积蓄全是后方两浙运上来的,军士也征战半年十分疲惫。
    瞎,竟然被阿术反过来给拿捏住。
    眼前这会儿,张巡正在譙县看曹老板家的祖坟呢,谋臣和大將们皆是领命忙活各自的事,也无有在身边的。叶李这人很积极,他趁著王安节去打洛阳的功夫,说是要去观察一下关陕地方的情形,隨军去给王安节出谋划策了。
    “节帅,河北与中原相隔三百载,譬如游子与父母。今日节帅若援河北,河北吏民必感念节帅父母之恩!”
    见张巡沉吟,心中急切的下怜吉岁立刻站起身来,向张巡进言。他不单单是为自己父亲阿术请援,实际上也是为信厚他的真金请援。
    忽必烈一死,即便继位的真金是十余年的太子,大敌当前之下,还是难免会人心动盪。大都的乱局,也不单单是因为突发的地震,以及有心人的煽动。只是这些因素催化了各方的矛盾,並集中爆发。
    如果张巡此时能够援助河北,到时“吏民”,或者说迁移进入河北的蒙古军户,以及在河北的汉世侯地主们,会不会感念张巡的恩德?
    其实硬要说感念,那估计也未必。但在张巡和海都的军势都非常强劲的前提下,张巡是来建设和建立秩序的,海都是来掠夺並摧毁一切的,那做起选择来,
    或许就非常容易了。
    能够说出这个话,真金和阿术把卜怜吉岁派出来,多少也算是知人善任了。
    至少下怜吉列一门心思想要救带元,而且不蠢不莽,知道利用张巡所关注的內容来劝说张巡。
    “便是我援了,尔等是投那大都之主,还是投我?”张巡被卜怜吉歹这么一说,直接反问。
    我救你可以,但我这给的可是卖身钱。救了这一把,明年就得连人带马,一起过来给我扛枪的。
    “节帅岂不闻唇亡齿寒之理?那贼子海都,窃夺汗位,妄自称尊,其势如烈火疾来。大都若是倾覆,真就唇亡。”动之以情之后,下怜吉岁又开始晓之以理。
    海都势强,眾所周知。在上升期的海都,对外扩张掠夺正是军心士气都非常旺盛的阶段。固然张巡也旺,可让大都方面继续消磨海都的锐气,难道不好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是嘛?”张巡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如果大都方面能够表现出守住河北的决心和状態,那就和先前一样,张巡最终在军议上还是决定支援阿术的。可问题是现在大都居然开始內战了,打起来了,再过两三个月海都就要来叩关,大都能守住吗?
    给援助可以,但援助不能落到海都手里。
    若是便宜了海都,那不如不给,留下来加强河南、山东一带的防御。绢布穿在忠诚军的身上饱暖,稻米吃在侍卫亲军的肚里饱腹,都是实打实的。
    “我等同那逆贼海都不共戴天,势若水火,节帅何故忧虑。”卜怜吉歹抢上前来,当即就给张巡磕头。
    咚咚咚的,脑袋撞在地板砖上,全是闷响。
    “哎呀—.”瞧见他这样,张巡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谁叫张巡过於具有人型,有些事情上更是心软。下怜吉岁要是站那儿,说破天去,张巡都得去信问问叶李、王安节、姚、姜才等人的意见,不可能现场答应。可下怜吉岁搁这儿下跪磕头,还是用死力气嗑头,那场面再配套上哭求,张巡便会心软。
    申包背哭秦庭,哭了七天七夜,不也把秦国的君臣给哭动了。人嘛,吃软不吃硬的居多。秦哀公甚至还为申包背写了一首《无衣》,表达自己一定会出兵救楚的决心。
    结果这下怜吉岁真是一边磕头一边哭,不仅仅是把张巡给哭的心软了,连侍立在张巡身边的几名侍卫亲军都偏过头去。那哭声实在是哀戚,最后连在门外的张楨都走了进来。望了望已经磕得一脑门子血的下怜吉岁,又望望张巡。
    “节帅!末將愿引三数千眾,往救雄州。”张楨也跪到张巡的面前,大声帮著下怜吉岁向张巡请求。
    张巡把手抬起来,衝下怜吉岁和张楨竖起。护卫张巡的侍卫亲军以刀鞘触地,重重一击,二人连忙止住。
    “救!”
    就这一个字,张巡不再多说。
    但救是要救的,有一件事张巡得问明白。既然下怜吉岁说真金本人在大都城郊的大寧宫,也就是后世的颐和园附近。蒙古色目兵在大都城內,阿术等眾退保雄州滤沱河,汉世侯各回本镇自守。
    那也就是说,带元现在连个总指挥元帅都没有?
    啊这,被张巡一问,下怜吉岁满面是血的脸顿住了。因为以前都是忽必烈亲自指挥作战,忽必烈就是最高统师。省台的官吏,即便是伯顏、阿术这种怯薛宰相,那都是参谋和將军,提供建议负责实际作战即可。
    现在元军一盘散沙,甚至还在互相攻击,连个统一的指挥都没有,请问张巡应该和谁对接,把援助交给谁?
    连个接收援助的准確对象和准確地址都没有,你就喊要救?
    怎么救啊?
    张楨转头望向卜怜吉歹,是啊,你小子哭的这么情真意切,来之前就光顾著劝和哭了,没有把这样的大事问清楚?那你小子缺根筋啊。
    得,让下怜吉岁先下去好好想想,这个外援应该怎么进,又应该怎么援,快点想好了再来回报给张巡。
    至於张楨,张巡先是认真的盯著这个好大侄儿瞧了瞧。而后就让人起来,站到面前。然后问张楨,敢不敢前出到河北去,探问河北的情势?
    还別说,张楨的胆气极为豪雄,当场就说敢。
    眼下宋军全部都分布在黄河一一大清河一线以南,虽然有通商商人,以及在河北密探的匯报,但时效性相对较差。或者就和下怜吉岁这样,这也知道一点,
    那也知道一点,但不全面。
    最好的办法,还是咱们自己直接去搞第一手消息,还得是正大光明的搞。搞到了快马过河送给张巡,方便张巡进行判断。
    既然阿术把下怜吉岁派了出来,那其实应该也有些心里准备了。宋军可以跨过黄河,前出到濮阳,元朝叫开州,宋朝叫的名字就比较耳熟能详了一一漕州。
    就是那个缔结了宋辽漕渊之盟的漕州,原本这个地方是在黄河南北,分別建立城郭,设为夹城的。但后来三易回河,黄河一路被往南扒口子,硬是把这座夹黄河两岸立城的北辅要城,扒成了平地上的一座无足轻重的小城。
    白马这个地名,看过《三国演义》的应该都清楚,东汉末年还是黄河边的要津,现在距离黄河主河道七十公里远,
    此时的凛州濮阳城距离开封差不多一百公里出头,张巡准备把张楨派去漕州,在漕州快速建立防御。这城在地理上虽然无足轻重了,但是在城防上,还有可以依靠的高大城墙,以及诸多军事设施。
    反正在张巡的记忆中,契丹辽是肯定没有打下州的,金和元虽然有攻打的记录,但是没有拆除城防的记录。那大概率城墙啥的顶多有点破,可以儘速修补,以建立城防。
    一百公里,这个距离是骑马跑上一个白天,就能够赶到的距离。勉强算是张巡可以辐射到河北的极限范围。
    一方面,可以藉助漕州濮阳为基地,尽全力了解河北、大都的第一手消息。
    並且开始和河北的地头蛇们进行联繫,试探他们的態度。
    另一方面,漕州以北六十公里,就是带宋的北京大名府。明初,因为黄河决口,大名城全城被淹,整座城都埋在了四米多深的黄沙泥土之下。但现在还没有被淹,一度甚至在两宋之交,成为偽齐的都城。
    城周四十八里之阔,除有外城,还设有內城,或者说宫城。內城城周只有三里,壁高接近七米,小而极坚。
    按照阿术的说法,他是准备依託北宋建立的河北防御工事,自雄州、保定、
    中山、真定一路节节设置防御,层层抵抗了。
    有一说一,就他那点兵力,即便动员各地的汉世侯,能不能凑三万人还未可知。如果能守住,那便也不提了。如果守不住,大概率大名城就是他的最后一站。
    毕竟大名有小而坚的內城,也有一定的积蓄和人口。海都不会久攻,他能守城二三月。海都便会率兵北返,以避中原的暑热。
    把张楨派去渲州,或许可以在最后关头,呼应阿术的人马守城。也可以在阿术彻底兵败时,尽全力的营救其残部。
    说的直白点吧,带元是肯定要完了,张巡不仅要下场瓜分他的遗產,还要参与到对他家的拆迁之中。
    先在河北占据一个可靠的桥头堡,后续也方便张巡进军。黄河作为中原政权抵御北方草原势力南下的天险,对北面而言是天险,对南面而言也是啊。
    张巡虽然水军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在北岸全都是敌军的情况下渡河,
    那还是有可能会被半渡而击之。北岸敌军会不会给张巡从容下船,布置“却月阵”的时间?大概率不会。
    所以现在就在北岸夺取一个城堡,至少可以在河北尽归海都之后,为张巡屏翼保护一个渡口,令张巡可以从容的將步兵为主的大军,输送到北岸。
    等步兵结成了方圆大阵,那就是十万铁骑来冲,张巡也有自信可以好好较量一番。
    “此行凶险,须得守城一冬。”反正没有立军令状,张巡可以给张楨一次退缩的机会。
    “便是百万之师围城,我同节帅也守得,怕甚!”张楨也不叫叔父了,军前无父子叔侄,只有统帅和士兵。
    “好!我將忠诚军再拨给你二千,合三千人,助你守城。”张巡拍了拍张楨的肩膀,好大侄儿真的长大了,甚至长得比张巡还要高俊,英武神气。
    若现在是唐末五代,张巡一定会立张楨做留后。都是老张家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再者张楨的模样,也令张巡欢喜。论及才能,亦堪任用驱策。
    瞎,不想这个了。等俺张二做了皇帝,肯定封你小子一个王。甚至可以世镇云南,世镇辽东,或者世镇交州。对內是国家宗王,对外开拓出来的都算你小子的。
    “必不辱命。”虽然没有立军令状,但是张楨说的非常郑重,这也算是豁出命去跟著张巡干了。
    “立刻去开封,找李安抚转拨人马,抽分粮秣。”李安抚不就是李让,作为张巡的表哥,自然便是张顿的表叔。
    表叔肯定也会照顾好大侄儿的,分拨给张楨三千人。其中一半人手用独轮车推运粮食,再配给一千匹骡马,隨军载运军器鎧甲。如此,可以快速的携带一冬的补给去往擅州。
    入冬前的两三个月时间,全力拿来修补城防。同时收集木料、柴草和砖石,
    充当守城资源。可能有点紧张,但大差不差了也。从小就跟著张巡守城,这些事情张楨记忆犹新,都不需要张巡再教。
    “得令。”
    张楨拱手抱拳,转身就往外头跑。譙县跑去开封还要两天呢,带上选用兵土,打包粮草的时间,前后少说五六天。爭分夺秒咯,哪里还顾得上和张巡行礼。反正张巡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张楨置气。
    望著他那完全消失的背影,张巡突然想起这小子三千人全是步军,连个像样的马兵都没有。转身就吩咐身边的侍卫亲军,信手指了一个像样的老军,命他率一个指挥的侍卫亲军马兵三百余人,追上张楨。然后跟著张楨,一道去往河北漕州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