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208.兵过如篦刮出钱

    第208章 208.兵过如篦刮出钱
    张巡在瞧见元军夯土筑台时,就知道元军要干嘛。急是急了一下的,但也没有特別急,因为现在文天祥开到了横林。
    可以让文天祥调度杭州中枢製造的军械进入常州,反正元军还是没办法控制运河水道。常州外援仍存,那就一切都不著急。
    到了这种时候,张巡要是还今天急,明天急,合著打了两年仗一点没长进唄。
    不过看著城上的军械接连为元军所破,张巡还是希望文天祥能够支棱起来一回,把杭州朝廷控制的那数千名熟练军匠分拨一些来常州。
    等待杭州的补充,到底是件麻烦事。如果能够有人在常州自造,那就和伯顏拼消耗唄。常州城內的物资储备,就是按照供应二十万元军来的,除了粮草,其他军器还多著呢。
    对於张巡的要求,文天祥是能想办法的都想办法。他倒也从来都不推脱,苦一苦百姓的事確实干了,但这时候不苦一苦百姓,文天祥也没办法弄著钱粮。
    到现在朝廷还没下令抄没所有投降元朝官更的家產呢,当然想抄也抄不了了,吕文焕投了,吕师孟没投。往吕师孟名下一寄,谁敢去抄相公的家?
    贾似道倒是家產不少,可惜出事没多久,就遇上了打劫的。谢太后一开始还顾念老臣,只肯贬官不肯杀人。
    等到贾似道为郑虎臣所杀,朝廷再想去抄贾似道的家,早完蛋了。被不知道多少双手上下其手,颳得乾乾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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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的府库里空的跑老鼠,內倒是有钱,可是內的钱谢太后不肯掏出来,说了也是白说。
    行文一道去杭州,文天祥让陆秀夫赶紧想办法置办襄阳炮和八牛弩,然后船运到无锡或者横林来,后面转运有他。
    陆秀夫当然知道这是张巡要,可陆秀夫比文天祥还要难。文天祥好歹在地方,能够直接徵税,刮底层老百姓的钱,不论哪朝哪代都是最容易的,亘古不变。而在杭州的陆秀夫,连杭州內外公私房舍的日赁钱都掌握不了。
    当年赵还在的时候,也发过一二百万的日赁钱到前线赏赐诸军。现在这钱归入內帑,那就是投石入水,光听著响,没见著钱。
    不过因为才发生了谢太后、陈宜中、吕师孟与元使廉希贤议和,廉希贤又被杀的事,陆秀夫在祥曦殿上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士民之间的舆论,自然还是以主战为先的。杭州的“市民阶层”其实是最不乐意现状改变的人,上层士大夫有主和派和投降派,下层广大的农民没有发声渠道,市民阶层嗓门最大均力主抗战,毕竟小有產者事实上是最倾向於稳定现状的一群人。
    不改变杭州作为首都的现状,他们的利益和財富最有保障。而他们也是最积极发声的一批人,配合上主战派大臣,以及在杭州四学的学生,舆论根本就是一面倒的。
    一面倒到陈宜中还是只能以大学士·奉朝请的名义上朝,无法去坐那张左丞相的位置。挑逗的留梦炎也以提举宫观·奉朝请的名义跑回了杭州,上下跳。
    朝廷就这么尷尬的由参知政事·枢密副使陆秀夫主持,而陆秀夫在派人试探了谢太后的心意,觉得谢太后不太可能把钱掏出来之后,就退而求其次,要求朝廷整顿官债。
    什么叫官债?
    《夷坚志》曾提到过,南宋由於科举制的兴盛发达,確实出现了大量城镇和乡村的中等人家中第的现象。
    但是中等人家是没有多少资產,来为中了进士的子弟谋求实际差遣的。除非中第的进士非常年轻,二十出头未及成婚,被榜下捉婿,有了妻子嫁妆的上万贯,或者高官在位的岳父,那就有谋取差遣的资本了。
    没有多少家產的进士怎么办?往往举借官债,向放债人承诺50%,甚至100%的年息,来谋求一个实际的差遣。等谋到外放,就带著这些放债人一道去上任,刮老百姓来还债。
    北宋就有一个靠放官债得以鉅富的例子,“大桶张家”,一家有三十个县主,也即郡王之女。依靠和皇亲国戚的联姻,得以在汴梁垄断相当一部分的官债生意。
    有势了有钱,有钱了更有势,如此往復,则可称是江山代代传一般的金饭碗。
    此前朝廷的官员不是大量弃职跑路嘛,中枢的官吏缺乏到文天祥要求將所有在边事中被贬被謫的官吏都放还的地步。现在朝廷的形式又好起来了,常州好像真的能挡住元军好几年。
    连陈宜中和留梦炎都赶回了临安,以前跑路的官吏自然回临安谋求起復。
    起復就要钱,不论是当京官,还是外放去做外官,都得钱。即便现在正在打仗,那也得是明码標价的授职。
    咱们张二的好姐夫陆秀夫那是从州县干起来的宰相,对於带宋的诸多弊端了解的不要太透彻啊。就像上次派人去参奏史嵩之,要求追夺他的一切追赠,进而打击主和派一样。
    在现实环境內,带宋的门门道道,他都了如指掌。
    朝廷要筹款,正面去打皇亲国戚,势家权门,那他自付打不过。可是打击放官债的百手套,让他们背后的人吐一点钱出来,作为国用,就稍微容易一些。
    恩科才结束,新科进士们要授官,他“偶然”发现有人借债来谋缺,为了正纲纪,肃风气,打击放官债的小人们,难道有错吗?
    而且堂而皇之的公开抓放官债的,白手套背后的人敢公开反击?
    这个点要是有人敢公开反击,那保证第二天就被杭州市民和太学生们连家都给他拆了,一把火烧的乾乾净净。
    至於將来会在暗处受到的攻计,陆秀夫已经不在乎了。他都以身许国,愿意为国赴死了,还怕什么小人的反攻倒算?青史自然会给他一个流芳百世的评价。
    藉助此前姜才所遗留下来的部分兵马,陆秀夫一面向二圣陈奏官债的积弊,
    一面直接派人上大街去抓放债的白手套。
    心里有鬼的谢太后一面派人去告诉自己的家人,这两天收敛一点,別被陆秀夫抓到。一面在沉吟之后,批准了陆秀夫的请求。
    当此国家板荡之际,確实需要正纲纪,肃风气。
    买官卖官要查,放债给人买官的更要查。等陆秀夫出得大內来,有了后补的詔令,满大街抓捕放债自手套的行动都进行大半天了。
    肯定有不怕死的亮身份,摆牌面,透家底,但是你和一群丘八说这些?丘八们连你说得后台是谁都不认识,他们几个月前还沿著御道大街抢劫呢。
    要不是被姜才从城北杀到城南,他们抢劫完了就上山落草去当贼寇了。还搁这儿,给你维护带宋的统治吶。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好吧。
    若非有姜才留下的將官们统率,还没亮身份呢,就被这帮官军砍了。什么后台,老子不认识,先抢了再说。
    最后只有谢太皇太后,全太后,以及寧宗杨皇后家出身,迎娶了理宗之女周国公主的駙马都尉杨镇三家的人,急匆匆赶到管勾临安左右厢官署,把自己家的白手套连夜捞走。
    其他豪家的人,比如度宗后宫杨太妃家(父杨亮节)的人,就被扣在了官署內,硬是吐了四万数千贯出来,才得了个充军的罚。
    拷掠这些人的事,陆秀夫很放心让下面的人去做。狱吏要是不会拷掠,还当什么狱吏呢?真当什么人都有死灰復燃的本事啊。直接给你在狱里面庾死,都是轻轻鬆鬆。
    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陆秀夫就筹集到了三百万贯的现金,这还是经过官军一层,狱吏一层之后,到他手里的数额。
    另外拷掠还没有结束,许多房產、田亩、工使等財產,还在进一步的查抄之中。诸多豪家也知道他陆秀夫已经杀红眼了,这个时候千万別去触霉头,纷纷关起门来,等著之后再去找谢太后告刁状,
    有了这么一笔钱,陆秀夫终於可以赏赐军队,並继续打造军械。文天祥说的把御前军器所的工匠发往常州一事,他暂时按下了。
    常州不是守的挺好嘛,文天祥在横林呼应,元军屡屡受挫,就先送现成的军器到常州得了。工匠还是留在杭州比较安全。
    倒不是说陆秀夫不在乎自己的小舅子张巡,而是担心这些军匠高级人才半道有什么差池。况且如果军匠们听说要去常州前线,个人也未必乐意,半道跑路怎么办?
    如今杭州朝廷政令不出两浙,甚至是政令不出临安府,对地方的约束力大大下降。连城內的官军都在抓捕放债白手套的过程中,劫夺了好些民家呢。
    眼皮子底下的官军都难以约束,论是把人拉出临安了。
    不过陆秀夫也保证,只要他在临安一天,就是砸锅卖铁,把他陆秀夫拆了卖了,都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供应前方的。军器什么的,有啥拉啥,绝对不让文天祥和张巡赤手空拳去和子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