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帝国三柱

    第90章 帝国三柱
    三人打量著这个“別致”的宿舍。
    隔间狭窄但还算整洁,里面並排放著两张双层铁架床,挤一挤能睡下四人。
    环境绝对算不上顶级。
    埃尔也稍显侷促,解释道:“保罗大人和我,就住这儿。”
    大概觉得隔间实在简陋了些,他又转向薇薇安,带著几分刻意的自豪补充道。
    “小妹,別看这里窄。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能有这落脚地方已经很不错了!这样一个隔间,一个月就得一金幣呢!”
    他那语气,活像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指著外面的训练场。
    “而且这住宿费还包外面场地使用权,这价钱在帝都,绝对划得来!”
    薇薇安静静听著,大哥那精打细算著展示“性价比”的样子,像根细刺扎在她心里。
    若是一年半前还在灰岩镇的麵包店里,她必定会为一个月一金幣的住宿费惊呼出声。
    可现在,她只觉得喉咙发紧,有些麻木。
    她想起了米拉姐曾隨口提过一在银华镇,他们群星小队四人,一人一天的训练成本,就要二十金幣。
    四个人加在一起,算上精心准备的伙食,以及坐骑独角马的草饲,武器装备的维护等等,一天少说就要一百金幣。
    而这100金幣,甚至还是因为银华镇能够做到自给自足,背靠物资丰富的雾靄森林的缘故。
    他们用的一切东西都是最顶级,性价比最高的物资。
    这些物资都是银华镇天才们绞尽脑汁优化並製作出来的。
    如果不考虑银华镇的特殊,一切都按照市场价格来算,他们四人一天的训练成本恐怕500金幣都挡不住,一个月更是要15000金。
    而且这还根本不算【战技】学习和聘请教官的价格,要是算上学习战技的价格,以及聘请曾经的帝国守护者亲自教学的学费。
    那他们四人一个月的训练成本恐怕能达到让帝国財政都倒吸口凉气的程度。
    米拉姐也曾说过,要不是他们半年前得到了矮人国的援助,以及塞巴斯老伯毫无保留的教导,先生的群星计划都会极难落地。
    这其中的成本高到外人根本无法理解的程度。
    这时,埃尔邀请三人到小隔间內稍坐一下,他搬出了三把叠放在床底下的小板凳,又去隔壁借了一个,这才热情的邀请眾人坐下。
    他还在和薇薇安分享著自己在帝都的所见所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对了小豆芽!我记得一年前在饭桌上好像提过,帝国前守护者,那位帝国龙师大人塞巴斯阁下吧?”
    薇薇安一愣,没想到大哥还记得一年多以前的閒聊,訥訥地点头:“嗯——是的。大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埃尔脸上带著几分帝都人特有的“见识广”的自豪,解释道。
    “塞巴斯大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和帝国贤者艾吉娜大人十几年前就隱退了。现在守护帝国的重任,落在了三位顶阶强者身上,他们被尊称为【帝国三柱】!”
    “帝国三柱?”薇薇安顺著话头问,下意识看了眼平静旁听的罗恩。
    埃尔立刻热情地科普。
    “没错!就是【帝国元帅】戈尔达大人、【帝国法諭】伊斯塔大人以及【帝国主教】洛伦兹大人!他们都是强大无比的八阶超凡者,是我们帝国现如今的守护支柱!有他们在,帝国就稳如磐石!”
    帝国三柱都是八阶——
    薇薇安心中暗嘆,思绪瞬间被拉回半年前遭遇【渡鸦】的场景,那时候她就曾与一位八阶的渡鸦成员正面对峙过,那时候要不是有先生那能自爆的项链在,他们可能早就全灭了。
    如今想起,她还是会觉得心悸。
    同时她心中不由得冒出疑问。
    如果如今帝国的守护者是八阶实力的帝国三柱,那那个全员传说的【渡鸦】组织有能力顛覆帝国吗?
    考虑到他们刺杀了前矮人国的国王,这个答案恐怕显而易见...
    埃尔並未察觉妹妹的走神,依旧沉浸在能与这些大人物同处一城的骄傲里,声音带著一丝炫耀。
    “而且你知道吗?因为北境反叛军闹得凶,【帝国元帅】戈尔达大人和【帝国主教】洛伦兹大人都去北境坐镇了,现在帝都里就只剩伊斯塔大人镇守著。”
    他说著,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震撼一点:“而我!我就在这里,在训练场上——亲眼见过【帝国法諭】伊斯塔大人本人!”
    罗恩原本平静的眼神微微一动,首次出声询问:“你在这里见到过那位【帝国法諭】?”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眼前这个尘土飞扬、鱼龙混杂的训练场,实在不像那种大人物会踏足的地方。
    说到这个,埃尔立刻压低了嗓子,凑近三人,小心翼翼的分享自己秘密。
    “我见到伊斯塔大人就在七天前!你们来帝都肯定听说了吧?最近城里邪教徒闹得特別厉害,到处都是疯子自爆。”
    罗恩点点头,心想何止听说,昨天就亲身经歷了。
    埃尔將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这事儿你们可千万別告诉外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七天前,伊斯塔大人亲自带著帝都骑士团,大张旗鼓衝进了我们这训练场!那阵仗,跟打仗似的。”
    “然后呢?”罗恩追问。
    “为了回收一尊雕像!”埃尔的声音带著惊悸,“一尊只有十厘米高的古怪雕像。”
    小型雕像?
    罗恩皱眉。
    什么样的雕像值得一位帝国支柱如此兴师动眾?
    他直接问道:“那雕像长什么样?”
    埃尔努力回忆著:“羊头,看著特別邪门——对!手里还紧紧攥著一把火焰形状的巨剑!”
    羊头恶魔雕像?手握火焰巨剑?罗恩的眉头皱得更紧。
    仅仅是这样一尊雕像吗?恐怕那雕像不是那么简单,不然根本不可能引来那位大人物。
    难道那雕像是某种能召唤恶魔的禁忌物品他心里闪过诸多猜测,但一时无法判断。
    他现在更好奇另一个问题:“这种场面,你怎么能清楚看到细节?”
    人家帝国之柱带队前来执法,他一个小小平民根本没有围观的资格,恐怕靠近,就会被骑士团的人当成敌人当场斩杀吧?
    埃尔露出一个带著庆幸和后怕的表情:“携带那鬼东西的老哥,之前就住在我们隔壁!伊斯塔大人来之前一周,那傢伙就失踪了。”
    他顿了下,语气带了点自得:“可我能指认他的床铺位置啊!当时是我给伊斯塔大人带的路!
    不然骑士团那些老爷哪找得著!”
    罗恩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语气真诚地讚嘆道:“原来如此。能和那样的大人物说上话,亲自带路,你確实运气很好。”
    这確实是真心话。
    在帝都这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一个小侍从能与帝国支柱对话,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算得上是一种际遇。
    旁边的薇薇安和卡修斯却下意识地侧头,飞快地瞥了一眼罗恩,目光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古怪。
    两人几乎是同步地想到了此刻正在酒店套房里的“管家”塞巴斯和“女僕长”艾吉娜——
    这话从老爷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但他们立刻控制住了表情。
    罗恩注意到了两人那微妙的目光:
    他心中一阵无语。
    这俩傢伙什么表情?他可是真心实意在夸埃尔的机缘!
    埃尔毫无所觉,反而因为这讚赏更加自傲了几分,得意地咧嘴笑了笑,能和帝国法諭说上话,还帮上了忙,这足够他在同伴间吹嘘很久了。
    罗恩没理会卡修斯和薇薇安那微妙的目光,接著问埃尔:“那样的大人物一向大方,这趟帮忙,可有什么奖赏落你手里?”
    埃尔脸上那点得意迅速褪去,遗憾地摇摇头:“没,倒是我报上名字时,伊斯塔大人问了句—
    —埃尔,对吧?””
    他眼神微微亮起,带著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伊斯塔大人会记得我呢?说不定以后真有机会去她麾下效力?”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渺茫未来的憧憬。
    卡修斯看著埃尔那无比乐观的心態,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先不论埃尔的天赋到底怎么样,就这一份乐观的心態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还没见过有哪位外乡人能在帝都呆上一年还能有这样的好心態。
    就这一点,就足够他夸讚一声厉害了。
    然而,就在薇薇安和埃尔简单聊了大概五分钟的近况时,他们身后响起了沉重清晰的脚步声,伴隨著金属甲片特有的、单调的鏘鸣。
    脚步声停在了他们这个隔间入口。
    一个透著疑惑和明显不悦的冷漠声音响起:“埃尔,这些人是谁?”
    埃尔背对著门口,闻声身体一僵,立刻像被烙铁烫到般弹了起来,转身面向门口,態度瞬间变得无比恭敬侷促。
    “保罗大人!您回来了?”埃尔明显感受到了保罗的不开心,机敏的赶忙介绍,“这位是我亲妹妹薇薇安,我今天去取枪时碰巧遇到她。另外两位,是照顾我妹妹的——商会人士。”
    罗恩也平静地站起身。
    他目光细细打量这位所谓的保罗骑士。
    那人身形高瘦,眼眶深陷,眼神深处翻涌著麻木与挥之不去的疲倦,这种倦意几乎要刻进他的骨头里。
    但与他精神状態截然相反的,是他身上那副保养得鋥亮、几乎掩盖了所有陈旧痕跡的全身骑士鎧。
    罗恩维持著礼貌,自然地伸出手:“初次见面,保罗骑士,您可以叫我罗恩。”
    保罗只冷淡地扫了罗恩伸出的手一眼,下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嗯。”
    那排斥感,隔著冰冷空气都能清晰感受到。
    很显然对方根本不欢迎自己等人。
    罗恩哈哈笑了一声,浑不在意地收回了手:“打扰你挺久了,埃尔。我们也该告辞了。”
    说完,率先迈步离开狭窄的隔间。
    薇薇安有些迟疑,但她也能感受到那不欢迎他们的氛围,为了不给自己大哥添麻烦,薇薇安也是立刻跟上。
    罗恩经过门口时,对著堵在门边的保罗,依旧维持了表面的客套:“打扰了,骑士先生。”
    隨后头也不回地朝训练场外走去。
    埃尔不是笨蛋,保罗大人那拒人千里的態度和无声的压力像石头一样压在他胸口。
    他心里没有半点责怪保罗大人的念头,只觉得是自己做事不周到。
    但看著自己妹妹离开的背影,他又觉得担心。
    自己那什么都不会的妹妹第一次来帝都,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越想他就越担心。
    他实在坐不住,急急向保罗道歉:“实在抱歉,保罗大人!我去送送他们——回来再请您责罚!”
    话音未落,他已经挤出门口,快步追向妹妹逐渐远去的背影。
    保罗站在隔间门口,目光落在埃尔匆忙追赶的身影上,那深陷眼窝里的最后一丝波澜消失殆尽,只剩下毫不掩饰、冰冷而纯粹的厌恶。
    保罗疲倦地收回目光。
    他转身进入隔间,他想要脱掉身上沉重的鎧甲。
    但一个人操作很麻烦,他尝试了好几下都没成功,他心中更加烦闷了。
    帮自己脱盔甲本该是埃尔这个侍从的任务,现在这傢伙竟丟下自己追妹妹去了?
    保罗眼神中的厌恶更深了。
    他重重砸在狭窄的床上,骨头仿佛都在呻吟。
    疲惫像铅块一样灌满四肢,但烦躁的情绪更甚。
    他心浮气躁地盘算:要不要乾脆开了埃尔?
    维持这个侍从,除了要负担对方的住宿和伙食外,他每个月还要支付30银幣的薪资。
    在这该死的帝都,像样的差事根本找不到,去北境战场送死他又不情愿。
    维持最基础的骑士体面,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半年前实在付不出薪资,他甚至不得不教埃尔如何锤链战气作为补偿,当然明面上说的是让埃尔交学费,而非是发不起薪资,补偿埃尔。
    这想想都让他憋屈。
    眼看又快到发薪日了——保罗只觉得喉咙发苦。
    他想赶走埃尔省下这份开销,可没了侍从骑士,自己孤零零一个,在训练场上连最后这点体面都要荡然无存—
    哪个像点样的骑十身边没一两个跟班?
    若非当初看中埃尔有些蛮力,他压根不会把这个穷小子从灰岩镇带来帝都。
    心情越想越糟。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曲指敲了敲隔间的木板墙。
    保罗皱著眉抬头,勉强维持著淡漠的表情,是隔壁那个叫莫林的二阶骑士,和他境况差不多。
    “什么事?”保罗的声音乾涩沙哑。
    莫林脸上堆起一种刻意的、带著隱秘热切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保罗,我这几有条路子——能搞点快钱。有兴趣聊聊吗?”
    快钱?
    保罗的神经骤然绷紧,疲惫被一丝警觉和怀疑压下。
    他眯起眼睛,紧盯著莫林:“快钱?——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