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最后的良知

    深邃的通道內,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通道似乎连接著灰岩镇的下水道。
    米拉慌张的就想要衝进去,罗恩连忙拦住了她,並將一块黑布递给了她。
    罗恩迅速將另两块黑布分给薇薇安和塞巴斯,语气沉著:“都遮好脸。待会的战斗,我不能保证全歼敌人,省得事后被报復。”
    他的金瞳扫过三人,不容置疑地解释著最现实的威胁。
    米拉强行冷静下来,立刻用黑布包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惶恐却决绝的眼睛。
    罗恩的目光落在她深青色的丝绒长裙上,裙摆在黑暗的甬道入口显得格外碍事。
    他皱眉提醒:“你一会儘可能躲远点,別捲入混战。”
    没想到,米拉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猛地用力,“撕拉”一声,將长裙从大腿处生生撕裂开来,露出沾了泥污的衬裙。
    她声音微抖却坚定:“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请不必担心。”
    罗恩微微惊诧,隨即严肃点头。
    他不再耽搁,將黑布蒙住自己的脸,只留那双金瞳露在外头,率先弯身钻入那狭窄、霉味浓烈的甬道。
    薇薇安和塞巴斯紧隨其后,落在队伍末尾。
    塞巴斯步履蹣跚,桃木杖点地声都有些飘忽。
    薇薇安看在眼里,心知老僕的状况,她想起昨夜森林里他险些摔倒的事,忍不住蹲下身急道:“老伯,我背您吧?这样更快些!”
    塞巴斯愣了下神,倒也不客气,轻哼一声便趴上薇薇安的肩膀:“嚯嚯,那就麻烦小姑娘了。我这把老骨头,越来越禁不起折腾了。”
    他的呼吸带著疲態。
    薇薇安背上他,迈步跟上罗恩,口中关切:“这样的话,老伯还是儘早退休好啊。”
    塞巴斯低笑,声音里多了一丝调侃:“不急。老爷说了,等以后得了龙血,我这把骨质疏鬆就能好嘍。”
    “龙血?”薇薇安心中一震,暗暗诧异。
    竟需传说中的龙血才能治好这位老僕!
    这位老僕到底什么身份?
    她没再多问,脚下步伐未停,隨眾人深入通道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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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岩镇,镇外废弃粮仓內,瀰漫著灰尘和陈腐穀物的气味。
    十几个被掳来的孩子瑟缩在角落,手脚被绳索捆缚,嘴里塞著破布条,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恐惧像无形的绳索,勒得他们喘不过气。
    新兵布鲁斯背靠著冰冷的木柱,一只手死死攥著腰间训练剑的剑柄。
    他看著眼前这些惊恐的孩子,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加班?
    这就是汉克队长说的,能让我赚快钱给妹妹治病的『加班』?
    竟然…是绑架孩子!
    灰岩镇最近不断有孩子失踪的传闻,布鲁斯以前从未深想过。
    此刻,那些传言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幻想。
    罪魁祸首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脸上带著刀疤的守卫队长,还有他这『功不可没』的一份。
    他只恨自己的贪財,竟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別人。
    他下意识地望向粮仓入口。
    一名守卫的身影挡住了唯一的出路。
    现在退出?让妹妹等死?还是会连累家人也被灭口?
    布鲁斯的指尖深深掐进了剑鞘的皮革里。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被捆在最角落里、那个瘦小的男孩米迪,身体剧烈地抽搐著,小脸烧得通红,冷汗浸湿了他额前凌乱的头髮。
    刀疤队长汉克烦躁地皱起眉头,几步走过去,不耐烦地用皮靴尖將那蜷缩的小身体翻了过来。
    “妈的!”汉克啐了一口,“怎么弄了个快病死的玩意儿回来?”
    旁边一个同伙訕訕答道:“队长,顺手的事儿,路上看著就他一个人在那医馆门口……”
    “操!”汉克粗暴地打断他,“带病跑这么远?熬得到地方?万一他妈传染给別的『货』,你们赔?!”
    他凶狠的目光扫过仓库里的手下,最后如同钉子般,死死钉在了躲藏在阴影角落里的布鲁斯身上。
    “喂!新来的小子!”汉克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就是你!过来!”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布鲁斯身上。
    他的心猛地一沉,喉头髮紧,几乎窒息,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鼻尖,声音乾涩:“我…?”
    “废话!磨蹭什么!滚过来!”
    布鲁斯只能硬著头皮走出阴影,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泞里。
    汉克踢了踢脚下虚弱抽搐的米迪,面无表情地下令:“把这小病秧子拎出去,『处理』了。”
    “处、处理?”布鲁斯的心臟几乎停跳,一丝微弱的希冀升起,“放……放了?”
    “放?”
    汉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狞笑著,伸出粗糙的手指,在自己布满胡茬的脖颈上,慢条斯理地、极其清晰地做了一个横切的动作。
    “……懂?”
    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布鲁斯。
    要我把这个孩子杀了?
    “发什么愣!”汉克声音陡然拔高,带著毒蛇般的阴冷,“动手!想想你那个等著治病的妹妹!这些『货』能到这里,可多亏了你搭手!怎么?后悔了?要不要也给你妹妹准备个病床?”
    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剜割著布鲁斯残存的良知。
    布鲁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僵硬地点了下头,弯下腰,颤抖著双手去抱地上那个滚烫、虚弱的小身体。
    米迪在他臂弯里痛苦地咳著,滚烫的体温几乎灼痛他的皮肤。
    布鲁斯心底最后一丝侥倖还在挣扎。
    抱远点,趁天黑…悄悄放了。
    “等等。”汉克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冷冷地追来,粉碎了他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念头。“把那小鬼左边的耳朵带回来。”
    布鲁斯的身体猛地僵直,如同被钉在原地。
    怀里孩子滚烫的咳嗽声和那冰冷的话,像两把巨钳死死夹住了他的灵魂。
    真的要让我杀死这无辜的孩子?
    布鲁斯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
    布鲁斯狠狠一咬牙,抱著米迪走出了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