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巧遇前夫

    归云村。
    原本错落有致的屋舍,如今只剩下一处处被熏得乌漆麻黑的墙垛,摇摇欲坠。
    一眼望去,满地都是大火肆虐后在残骸。
    淒凉沉寂无声地笼罩著这片大地。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村子的遭遇默哀。
    距离田埂不远的孤坟前。
    宇文拓长身而立,目光落在坟前的木碑上。
    木碑上刻的『归云村村民之墓』七个大字,笔锋婉约秀逸,又不失筋骨,柔中带刚,自成一格。
    他认得这几个字的字跡。
    在他离开归云村的时候,曾在裴小辞书桌上,看到小傢伙临摹的字体跟木碑上刻的字几乎一模一样。
    他知道裴小辞临摹的字帖都是裴云箏抄写的。
    当时他惊讶於裴云箏一个乡野村妇竟然写得一手好字,还多看了字帖两眼。
    从这块木碑他可以確定,他们母子不仅活著,还给村民建了这座百人坟。
    只是他们应该没有看到自己留下的字条。
    如今村子没了,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自己还欠他们五百两的诊金呢。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將银子付给他们。
    寒山站在男人身侧,目光也落在这座坟头,心下万分自责,“那日若非属下放信號弹,归云村的百姓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那些人能看到信號弹,並且在第一时间赶来屠村,可见他们当时就在归云村附近,搜到归云村就是早晚的事。
    如果没有放信號弹,他们很可能跟这帮人在村子里碰上。
    对方能將一个村子屠杀殆尽,必定人多势眾,他们在无非就是让这座坟墓里再多添两具尸骨。
    宇文拓桃眼底涌动著浓郁的暗色,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屠归云村的人是冲本王来的,查!务必要给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玄夜和寒山感受到男人周身凛冽的肃杀之气,齐声领命,“是!”
    …………
    四月初五,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辆质朴低调的马车缓缓从南城门驶入京城。
    马车的车身以乌木打造,保留了木头本身的纹理,没有繁复的雕,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並不起眼。
    街道两旁,有捏人的,有卖葫芦的,有杂耍的,有卖首饰古玩的,摊主爭相吆喝好不热闹。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撩起,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从车厢里探出来。
    他四下张望了几眼,被摊子上的小玩意儿看得眼繚乱,“京城不愧是京城,真是繁华迷人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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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归云村出事已经过去十天了,裴云箏瞥过趴在儿子脚边的阿黄,微微勾起唇角,“你喜欢这里?”
    裴小辞不假思索地点头,“喜欢!这里人多热闹,瞧著就很有意思!”
    裴云箏一直担心十天前那场大火会给儿子心里留下阴影,现在看他又恢復以往神采奕奕的模样,顿时放心了。
    “娘亲娘亲,我看到醉仙楼啦!”
    隨著裴小辞惊喜的嗓音,马车缓缓停稳。
    “两位,醉仙楼到了。”
    裴云箏听到车夫的声音,取出包袱里的面纱戴在脸上。
    下车付完车钱,她一手牵著儿子,一手牵著阿黄朝醉仙楼走去。
    然而,二人还没有踏进醉仙楼的大门,跑堂小二已经跑过来拦住他们,“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您的狗不能入內。”
    裴云箏也没为难他,將牵狗绳递过去,同时递过去一粒碎银,“那就劳烦你帮我把狗牵去后院,餵它些吃食。”
    “好勒!”跑堂小二见她如此配合,爽快地接过狗绳,同时往门边退了退,“二位里面请。”
    “汪汪!”
    阿黄被陌生人牵著,顿时露出防备的姿態,衝著跑堂小二叫唤著齜起锋利的狗牙。
    裴小辞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它,“阿黄,乖乖听话,你先去吃饭,等会儿我们再来接你。”
    “嗷呜~”
    阿黄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摇了摇尾巴,跟著小二离开。
    裴小辞目送阿黄走远,又重新牵起裴云箏的手,“娘亲,咱们也去吃饭吧!”
    他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从他身侧经过的客人。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脸上浓妆艷抹,打扮得枝招展。
    她看了一眼被踩脏的鞋面,怒气冲冲地瞪著裴小辞,“哪里来的小崽子敢踩本姑娘的脚,你知道本姑娘脚上的绣鞋了多少银子吗?”
    裴小辞被她尖锐的嗓音嚇了一跳,“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以前在村子里,他做错事道歉后,大家便会原谅他,有时候还会以自身经验顺带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可是女人並没有因为他道歉就放过他,“你以为一句对不住就没事了?”
    裴云箏上前一步,將儿子护在身后,“踩到姑娘的鞋子確实是我儿子的错,不知姑娘想如何解决?”
    他们母子身上穿著款式简单的素色衣服,落在女人眼里便是穷酸。
    “让你们赔估计你们也赔不起!这样吧,叫这个小崽子跪下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磕头?你受得起吗?”
    裴云箏面纱后杏眸冷冷睨著这个女人,眼神透出几分压迫感。
    女人对上她的视线,心下莫名一虚。
    当眼角余光瞥到柜檯前付完银子的男人,她立刻娇娇弱弱地冲男人喊道,“侯爷,你快来啊,有人欺负奴家!”
    “怎么了?”
    男人闻言,大步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这个声音……
    裴云箏听出对方的身份,不由重重一僵!
    她眼皮一抬,目光所及,便是一身华服的高大男人。
    只是他早已不復当年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少年模样。
    原本英俊的脸庞圆润不少,下巴蓄起鬍鬚,曾经束紧的腰带被微微隆起的肚腩撑开,逐渐发福的身体让他多了几分油腻感。
    陆庭洲!
    就算他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上辈子他跟裴若雪爱得要死要活难分难捨,怎么如今得偿所愿娶了裴若雪不过五年光景,身边却多了这么一个庸脂俗粉?
    “侯爷,奴家的脚痛死了,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陆庭洲身边的女人原本是万楼里的姑娘柳瀟瀟,去年陆庭洲喝醉酒为了她一掷千金,不仅银子替她赎身,更是將她纳入侯府为妾。
    这一年来,他对柳瀟瀟百依百顺,让柳瀟瀟恃宠而骄,养出了飞扬跋扈的性子。
    此时,陆庭洲顺著柳瀟瀟的视线看向裴云箏。
    视线对上她那双露在面纱后的杏眸,他微微一怔,双脚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
    这位女子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布衣长裙,布料老气廉价,可是穿在她身上,却衬得她脖颈修长,腰肢纤细,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以纱覆面,看不清五官,可那双如明珠般璀璨夺目的杏眸,流转间瀲灩生辉,多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想揭开她的面纱,窥其真容。
    裴云箏见他靠近,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跟陆庭洲碰面。
    裴云箏看著这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前世濒死时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汹涌袭来。
    她以为过了五年,前世那些记忆早已淡忘。
    可是,隨著陆庭洲的靠近,她脑海里不断闪烁著死前的画面,恐惧如藤蔓般,在心底疯狂蔓延。
    陆庭洲又往前逼近几步,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