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开满桃花的春天(4)

    第71章 开满桃的春天(4)
    “万不得已那只能换人,助手顶著,然后再重新刷手,消毒,换衣服。”
    问到这里,曾鲤瞬间觉得所有医生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艾景初先於她吃完,“你慢慢吃,我在沙发上靠一会儿。”
    他离开桌子,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坐下后,他缓缓地將背倚在沙发上,当脖子接触到头枕,整个身体放鬆的时候,颈椎和肩胛刺痛得厉害,他沉沉地吸了口气,眉头紧紧地顰在一起。
    曾鲤背对著他,没有看到他此刻拧在一起的眉。她不好意思一个人磨磨蹭蹭的,也赶紧两三下就胡乱咽下去了事。
    接著,她收拾好桌子,拿出包里的牙刷、牙膏和杯子,准备漱口。没正畸之前真无法理解那种牙套和钢丝的缝隙之间塞满了饭菜残渣的滋味,所以每次吃东西之后必定要刷牙,不然可以活活把人给折磨到崩溃。
    曾鲤走到盥洗处,接了一杯水,用牙刷在里面搅了几圈,用水沾湿后才挤上牙膏。
    “你都这么刷牙?”身后的艾景初在沙发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出乎曾鲤的意料。
    她没想到他在观察她。
    “怎么了?”她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没觉得这么刷牙有什么不对。
    “进嘴之前,牙刷头是乾的比较好。”艾景初说,“刷牙本来就是靠摩擦来清洁牙齿,乾燥时,最有效又不会满嘴泡沫。”
    “可是又硬又干,刷著多难受。”
    “你戴著矫治器,以后就选刷头小一点,毛软的牙刷。”
    他起身,打开曾鲤近旁的更衣柜,从上面抽屉里取出一把新的牙刷,隨后他回头拿了杯子去房间外的开水间接了一杯热水回来,將牙刷的外包装拆开,拿到水龙头的地方冲了下,最后才浸到开水杯里。
    “你以后在家,还可以加点盐。”艾景初说。
    过了几分钟,他將牙刷上的水滴干后递给曾鲤。
    曾鲤照著他的话重新挤了一次牙膏,在牙医博士的监督下刷牙,倍感压力,比平常不知道仔细了多少倍,几乎將每颗牙齿挨个伺候了一遍。
    她突然想到,要是以后艾景初和人谈恋爱,快接吻的时候他是不是还会很龟毛地问对方:刷牙了吗?
    思索至此,曾鲤忍不住乐了。
    艾景初见她笑得诡异,便问了一句:“怎么?”
    “没什么。”曾鲤嘴上这么说,但是眼底的笑意却荡漾开去。
    她顿时觉得,她和这位严肃的牙医相处也不太难。
    没待几分钟,有个学生来办公室找艾景初,曾鲤便趁机告辞去上班了。
    整整一个下午,大概因为下著雨的原因,图书馆的读者很少。她自己找了本旅行的杂誌,慢慢悠悠地翻了好久。
    快到五点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她打开抽屉翻开一看,居然是以前的继父——邓刚。
    “叔叔。”曾鲤喊著。
    “小鲤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曾鲤不知该如何接话,尷尬地对著电话笑了笑。
    “你和……”邓刚迟疑著问,“你和你妈妈最近还好吧?”
    “好,你呢?”
    “我也好,我今天在a市出差,晚上出来吃个饭好吗?”最后,他又加了两个字,“你们?”
    他说得含含糊糊,曾鲤却能完全明白“你们”指的是她和老妈,可是……
    “我妈……我妈她和朋友出去旅游了,下个星期才回来。”她没了主意,只得撒谎道。
    “哦——哦——好。”他答。
    掛了电话,曾鲤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雨天,半晌没动。
    过了会儿,她看了看时间,然后叫来隔壁的吴晚霞替她顶著,自己提前了半个小时偷偷地从后门早退了。
    她从单位出来,打了个车去商场。
    她很少买男人用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选什么好。
    於是她打电话给马依依。
    马依依知道顾海东最近天天守著她,以为真有什么进展,便打趣她说:“哟,发展得不错呀,都开始互送定情信物了。”
    “少贫嘴。”曾鲤笑。
    “你要是买给顾海东,我跟你说,就不用费心了,你就是送他一口唾沫,他都会乐死。”
    马依依说完这句的时候,曾鲤突然听见听筒的另一头,又传来伍颖的声音,看来她俩正在一起。伍颖在旁边大声插嘴说:“你们送谁唾沫啊?这送唾沫也是学问呢。要看是隔空吐在脸上,还是唇对唇餵在嘴里……”
    曾鲤乐著收了线,一个人继续在商场里瞎逛。
    后来好不容易挑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外套和衬衫。她是一个选择无能的人,对顏色和尺码琢磨了半天,也下不了决心,左右摇摆了半晌,眼看赴约就要迟到,才一咬牙付了钱。最后,她还不停地向营业员確认,假如不合適是不是可以换。
    等曾鲤坐在邓刚所在酒店附近的饭馆时,她想起艾景初中午的话。他好像说过晚上要一起吃饭,但是究竟是客套的说辞还是恰有其事,她拿不准。
    就像平时同事或者不怎么熟的朋友,谈话间隨口说一句:改天请你吃饭。或者有的时候,继父的朋友到家里来,时间仓促,老妈没有將饭菜做得很丰盛的情况下,一般也会说:下次你们提前打招呼,我们重新做顿好的。
    至於这个“改天”与“下次”究竟是明天、后天,还是永远遇不上的那一天,很多人也不会细细探究。
    曾鲤一贯谨小慎微,她在心中迅速地掂量了一下,觉得以她和艾景初的交情来看,估计那也是一个虚擬的客套话。
    可是出自对於一个还要给自己治疗两三年的医生的敬畏,她主动地拿起手机发了个简讯。
    艾老师,谢谢你的午饭,改天我再回请你。
    等她前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將这句隱晦的话发送了出去。
    刚刚一放下手机,邓刚就来了。
    好久不见他,好像头顶的头髮又稀疏了不少。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看到曾鲤的第一句话就是:“闺女,多叫点儿好吃的,別替我省钱。”
    这一句话引得曾鲤心中一阵唏嘘。
    高中那会儿,她住校,每逢邓刚路过学校来看她,都是这么一句。在那之前,甚至亲生父亲也没有那么宠过她。
    她曾偷偷地哭过,之后又偷偷地开心了起来。
    等过了几年,她正要接纳邓刚的父亲身份的时候,老妈却告诉她,他们要离婚。
    曾鲤將买的东西翻出来给邓刚。
    “邓叔,你试试看合不合適。”
    “这么好看啊。”邓刚喜笑顏开地说。
    他本来没打算试穿,只满口说合適。但是在曾鲤的坚持下,还是將外衣脱下来,套了上去。
    “呀,好像大了一点。”曾鲤有些后悔,自责道。
    “不啊,合適,刚刚好。”
    外套的肩做得宽了一点,导致袖子也长了一截,明明就大了一个號,但是邓刚却满口称讚,只道合適,又连说自己年纪大了,就爱穿宽鬆的。
    曾鲤心中百般滋味,也不和他爭。
    此刻,艾景初忙完最后一个病人回到办公室,洗了手打开更衣柜换衣服,隨后出门,再回身將办公室锁上。
    他隨手將手机掏出来,这才看见曾鲤发来的简讯。
    走廊的两边是雪白的墙壁,地上铺的是蓝色的地胶,还没下班的护士跟著学生一起在诊室里收拾器具。
    艾景初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一手在裤兜里,一手握著手机,安静地垂头盯著屏幕上曾鲤发的那行话。周围只听见不锈钢的推车軲轆压在地胶上,发出有节奏的骨碌声,以及不远处等电梯的孩子的哼歌声。
    很久之后,他將右手从兜里抽了出来,手机换过去,回復了她三个字:不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