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亲爱的橡树(2)

    第37章 亲爱的橡树(2)
    “张丽丽。”我说。
    不是张丽丽在那里出现有多奇怪,而是她和一个男的在拉扯。
    “和你住一起那个?”白霖问。
    “嗯。那男的是谁啊?”
    张丽丽哭著和那人在路边爭执。
    “还能是谁啊?不是现任男友,就是前任男友。不然哪能哭得那么撕心裂肺。”白霖事不关己地说。
    这时,男人挣脱张丽丽的手,毅然离开,走了五六步又回头对张丽丽说了句什么。张丽丽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旁边不时有人侧目。
    “你不上场安慰安慰你室友?”白霖问。
    “算了,她也许不想让別人看到这副样子。”我说。
    傍晚,张丽丽才回来,脸上的妆画的很精致,兴高采烈的,根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跡,买了一大堆衣物、零食,甚至还有滷菜做夜宵。她平时买衣服和包捨得钱,可是对於吃非常节省,和我恰好相反。
    “薛桐,吃夜宵。”她说。
    “干吗买这么多?”
    “明天就军训了,这下不吃,到时候上哪儿打牙祭去?我去买啤酒。”她说完,不等我发话,拿起钱包就到楼下小超市去。
    她平时哪捨得用这个钱啊,別看著穿得风风光光,其实每一块钱都要掂量著用。上次她妈给她寄的醃菜,要不是跟我赌气扔掉,说不定连著吃好些天。
    我看著那些鸡翅膀、鸭脖子,嘆了口气。
    还喝不到两瓶啤酒,张丽丽就醉了,舌头开始打结,说话有点口吃。我劝她不住,又怕她再喝,就哄她说:“我们划拳,划拳喝。”
    “怎么……划?”
    “剪刀石头布,贏了你喝,输了我喝。”
    “好。”
    “不用三打二胜,一局一杯。”
    “哦。”她打了个酒嗝。
    第一局:我出剪子,她出石头。
    “我输了,我喝。”我说。
    第二局:我出布,她还是出石头。
    “贏了你,我喝。”我说。
    她歪著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我几口灌掉一杯,抹了下嘴对她说,“贏了你,我喝,是不是?”
    “是啊。”
    “我输了,你不喝我喝对不对?”
    “嗯,对。”
    “那怎么不对劲了?”
    “哦,想错了。”
    这样好几个来回,我一个人把那堆啤酒喝得差不多了。
    她趴在桌子上开始无聊了。
    “薛……桐。”
    “干吗?”
    “他……看不起我,说好了……我毕业留在a城,他就和我……结婚,结果他又看上了个比我好的。”
    原来是这样。
    “我是乡下人……吗?我不是……为什么他们家要嫌弃我?”
    “我妈是农……民,但是我爸被辞退之前也是村里的老……师啊。”
    “弟弟为了让我上大学,都不敢去钱治病。”
    “我脑子不好,但是我勤奋,我考了两……”她用手指比了个二的姿势,“两次才考到大城市来。”
    “我不……该掛我妈电话,她瘫在床上,就巴望著和我说两句电话。”
    她又拿起杯子,去倒酒。
    这一回,我没拦她。
    她喝了一口,摸了摸眼泪流淌的脸:“哟,我怎么哭了,真他妈……他妈矫情。”
    后来,我把张丽丽放床上,胸中憋屈得难受。於是,一个人关上门,到校园里走走。夜风一吹,我的酒也醒了大半。
    这时,慕承和居然打来电话。他走了四天,身体已无恙,大概是年轻,恢復也快。只是我觉得隱隱觉得每次发病之后,他左边耳朵的听力似乎在逐渐下降。
    他对此倒是一点也不介怀。
    “在干吗?”他问。
    “宿舍楼下吹风。”
    “心情不好?”
    “有一点点。”
    “怎么了?”
    “我想你了。”我说。
    第二天,张丽丽对自己醉酒话癆的事情只字未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记得,也正好装著什么也没发生。军训的忙碌和充实,一下子就冲淡了这件事情在我脑中的印象。
    看到这些半大的孩子,离开父母来到这里求学,不禁想起自己当年的模样。
    “老师,你头髮放下来的时候,长得有点像那个野蛮女友。”一男生说。
    “什么野蛮女友?”我纳闷。
    “就是韩国演我的野蛮女友那个。”
    “其实身材差挺多的。”我谦虚地说。
    “不是说身高,主要是包子脸。”
    “……”
    这孩子是在拐著弯损我吧。
    什么包子脸,这叫婴儿肥,我在心中无言地申诉。
    过了几天,我和张丽丽请了假,搭了个便车回市区採办点东西,没想到在教授院的外面遇见了陈廷。
    “陈老师。”我见躲也躲不过,就硬著头皮叫了他。
    “哦,薛桐啊,正巧。”他走近,“我从老家给慕承和捎了点特產,他们说他开学就出差去了,我还以为你在呢,就带来了,没想到来了两次都没人。”
    我瞅了眼他手上提的东西。明人不说暗话,看来他也知道我住这儿,既然单独避开慕承和来找我,就是有话对我谈。
    “陈老师上去坐坐吧。”我说。
    开门,进家,我给他倒了水,也侷促地陪他坐了下来。
    陈廷环视了下客厅,半晌没吭声。
    在我跟慕承和这件事情上,我对陈廷有点心虚。他给了我那么多苦口婆心的劝说和警告,如今看来全是耳边风了。
    “慕承和他给我说了你们的事。”他首先开口。
    没想到他听的不是风言风语,而是慕承和的坦白,我稍微有了点安慰。
    “嗯。”我说。
    “慕承和这人,看起来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和谁都谈得来,其实不太合群。既然你们一起了,你就一定不要辜负他了。他受不起那样的打击。”
    听了陈廷的话,我就想啊,这话怎么都觉得是岳父对女婿的叮嘱呀。我一个女的,能把他怎么著?
    陈廷点燃了烟:“你最近没住这儿?”
    “我们学校军训呢,而且慕承和不在的时候,他就要我去学校宿舍,也没要我一个人住这儿。”也许是担心我害怕吧。
    他將烟放嘴里抽了口,看了一眼这屋子。
    “薛桐,我和慕承和认识有十来年了。我这人是独子,一直没兄弟姐妹,他比我小四岁,我就一直把他当弟弟。也许,他也这么想。”
    “他常说起你们一起留学的事情。”
    “我跟你说这些,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学生,只是朋友,或者是弟妹。”他的眉头在烟雾中皱起来,“所以我们是以成年人的出发点来谈话的。”
    “我明白。”
    “我是高中毕业去的俄罗斯,当时高考考得不好,加上我们有亲戚在那边做生意,就送我去了。先念的预科,然后考了普院。”
    我埋头听著,並不明白他回忆这些想要表达什么。
    “过了两年我才认识正式地知道了慕承和。那个时候,”陈廷思忖了下,“他大概十六岁。据说他在圈子里很有名,第一是脑子好,莫大的最高奖学金很少给外国人,但是独独有他,年纪那么小却比我年级高,前途无量。第二是他长得好,比他大个七八岁还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恨得我们牙痒痒。第三是他脾气好,好得离奇,甚至说你莫名其妙地给他一巴掌,他不但不生气还衝你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只觉得,一个半大的孩子家教好成这样,真是太奇怪了,这还正常吗,不是死人就是神经病。”
    “直到我看到他抽大麻烟。”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大麻?”
    “他隱蔽的很好,如果不是我和他住一起,还特地仔细地观察他,也许也不会发现。如果当时没有被发现,也许你遇不见现在的慕承和。”
    “有些贪玩的孩子来留了学,也许根本没毕业,拿著父母给的学费和生活费挥霍,到了毕业的时候做一个假文凭回去蒙家里。这种人不少,可慕承和不是。我们知道他家里有背景,不然过年的时候领事馆的人不会专门来看他。可是他出奇地乖,安静又温顺。怎么能想到这么一个乖孩子居然背著吸大麻,而且时间不短。”陈廷说。
    “可是,他为什么啊?”
    我问的是陈廷,可更想问一问慕承和。
    陈廷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客厅。
    “你知道为什么他不在的时候,不要你一个人住这房子吗?”
    我狐疑地摇了摇头。
    “据说,这房间翻新过两次。之前,大门不是现在这种防盗门,而那种老式的,上面开著个玻璃窗,下面是木板门。”陈廷描述了下。
    “我知道你说的那种,上面的玻璃窗可以翻开一点缝隙。”我答。
    “正好可以掛根短绳子,打个结,掛在门框上,上吊都挺方便。”
    这个我也知道,前年老妈监狱里有个女犯就是这么用鞋带自杀的,当时我还在爷爷躺的医院遇见过那个自杀未遂的女人。可是想到陈廷对我的此番话,还有那些即將明了的真相,我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哆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