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在想那个斗剑奴的事情?

    第350章 在想那个斗剑奴的事情?
    虽然面上不说,但斯泰西对法莉婭的到来,真的深感欣慰,就是带来的“伴手礼”著实让斯泰西嚇得不轻不过想想也是,法莉婭的肚子哪有机会鼓起来呢?她的肚子正因飢饿而干著呢!
    一路上既要牵看韁绳,又要抱住那个婴儿,法莉婭根本腾不出手吃东西呀。
    现在她的肚子正发出咕咕的抗议声呢。
    “饿了?”斯泰西问。
    “不饿。”法莉婭下意识地嘴。
    斯泰西没当回事。反正也到了用餐时间,便把风尘僕僕的法莉婭简单收拾了一下,带去吃东西。
    儘管外面遍地都是食不果腹的灾民,可总督府里伙食依旧不减档次。这里的餐厅宽敲明亮,长长的餐桌上铺著洁白的桌布,银光闪闪的餐具整齐排列,高掛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將整个餐厅装点得如同梦幻般的宫殿,每一处细节都彰显著奢华与富贵。
    菜餚的精致程度,也远比金月湾奢侈。
    餐桌中央,摆著一只巨大的烤全鸭,皮脆肉嫩,表面刷上一层诱人的蜜汁,
    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旁边摆放著几盘新鲜的海鲜,有晶莹剔透的生蚝,肥美多汁的龙虾,以及色彩鲜艷的刺身拼盘,每一块鱼肉都切割得细致均匀,仿佛艺术品般精美。
    蔬菜类的菜餚同样令人讚嘆,嫩绿的芦笋搭配鲜艷的胡萝下片,色彩对比鲜明,摆盘讲究。还有一盘金黄色的南瓜汤,表面撒上一层香脆的烤麵包丁,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各种精致的小点心摆在银托盘上,有精巧的酥皮塔、细腻的奶油泡芙,以及色彩斑斕的水果挞,每一口都充满了甜美与满足。
    酒水方面,红酒和白酒各自装在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中,酒液在灯光下闪烁著诱人的光泽。总督特地从远方进口的珍稀香料调製的调酒,香气扑鼻,口感丰富,令人回味无穷。旁边还有一大壶香甜的蜂蜜茶,茶香与蜂蜜的甜味完美融合,令人心旷神怡。
    法莉婭绕著长长的餐桌逛了一圈,把每样菜品都品尝了一遍,既吃得满嘴喷香,也吃得良心不安。
    这会不会太过分了点?法莉婭的脑子里满是饥民们麻木的惨状,而那位浑身瘦的妇人,更叫法莉婭感到难受,然而,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弯了下来,一双手也不受控制地从香嫩嫩地肥鸭上切下一块油腻的鸭肉,两片唇瓣更是很没出息地分离开来唉,她的现在心態,就好似一位坐在高档餐厅里的贵妇,於不经意间警见了新闻中的人间疾苦·—·
    唔,这么形容好像不大准確!毕竟法莉婭曾经也是农家的女儿么,只不过在成为魔女之后,她便把原来的身份痛痛快快地切割掉了。
    在遇到阿斯让以前,法莉婭口呼“贱民”一词时,根本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无的。在她看来,那些贫穷的贱民,都是一些道德败坏的混蛋,她的母亲將她拋弃,她的父亲对她不管不顾,而她的养父母,更是为了一些小小的好处,便能狠下心来置她於死地,与他们相比,艾芙娜的父母可就慈爱多了,私底下的书信联繫从来没有停过,年幼的法莉婭在看到那些嘘寒问暖的句子时,只能在心里偷偷的抹眼泪。
    法莉婭对养父母的愧疚之情是真的,对他们的恨意也是真的,而当她把这份恨意转嫁给所有“贱民”后,她的內心才慢慢好受了些一一併不是她曾经的亲人们坏,而是所有贱民都这么坏!
    等到后来,法莉婭乾涸缺爱的內心被阿斯让耕耘开导一通,她对贱民的看法才逐渐有所改观。
    贫穷不是对穷人的惩罚,而是酿成悲剧的苦果,而种下这些苦果的———·
    是不是我们这些魔女呢?
    法莉婭又一次想到了那个妇人,想到了那个婴儿的母亲。
    她现在..是不是已经.—
    几分钟前,法莉婭还在为自己做了一件善举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驳倒了蒂芙尼的吃人预言,可现在看来—
    法莉婭不禁捂住了嘴巴。她忽然感觉有些反胃,眼前闪烁著某个可怕的画面:就在她享受饗食时,无数扭曲的蛆虫也在那孩子的母亲身上肆意地大快朵颐她感觉自己与那些蛆虫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斯泰西注意到法莉婭的失態,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叫她先先去一旁休息,“等我和总督聊些事情后,再来找你。”
    而就在法莉婭转身离席之际,当地总督的声音隨之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只听这位面相陌生的紫衣元老堂而皇之地说道:“大家不要这么垂头丧气嘛!不管是现在,还是將来,我都不会苛待大家的!多吃些呀,多吃些!唉,如果连我们魔女都吃不饱,谁还有力气对付那头诡计多端的砂龙王呢?!”
    法莉婭无法反驳,无法认同。她想,假如披看那身紫袍的人是我,那我该如何解决当下的乱局呢?
    想来想去,法莉婭只能得出一个答案,那便是深入南方荒漠,与那邪恶的沙漠之主决死一战,拼个你死活我,可这样一来,那些飢饿的灾民又该怎么办呢?
    喉,等我披上紫袍,乾脆把这类需要大动脑筋的事情扔给阿斯让去做,要是他办不好,就把锅全部推到他头上好了,自己只需要保证紫衣的荣耀永不蒙尘就好。
    哦,到时还要用鞭子狠狠抽打他。
    谁叫他消失那么久,一直没个消息,哼哼,真是活该被我嫉恨一辈子,惩罚一辈子。
    法莉婭就这样慢慢陷入新的妄想之中,对时间的流逝毫无察觉。正当她在幻想中愈陷愈深,几乎就要迷失其中时,一声熟悉的呼唤划破了这片虚无,让她猝然惊醒,那是斯泰西在喊她的名字。
    直到这时候,法莉婭才陡然回过神,发现此间的宴席已经结束散场了。原本喧闹的大厅此刻正重新归於平静,侍者们轻手轻脚地收拾著餐具,面色凝重的魔女们三三两两地离席而去,那位陌生总督也不见了踪影。
    “在想那个斗剑奴的事情?”斯泰西板著脸问道。
    “没有!”法莉婭急著否认,儘管她的脸颊浮现出了一抹微妙的红晕,“我在想那个孩子的母亲。”
    斯泰西愣了愣,有些欣慰也有些悲哀的说道:“別有太多负担,如今的圣都已没有能力拯救所有人,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做我们能做也应当去做的事情,你已经很对得起那对母子了,不必为之自责羞愧。”
    法莉婭想起自己初临巴迪亚时的所见所闻,於是向斯泰西求证,问巴迪亚的总督是否真的不准备放灾民出省逃荒。
    斯泰西点了点头。
    当初圣都宣扬沙漠之主已死,可现在沙漠之主却捲土重来了!一百二十多年前扔出的迴旋鏢,终於砸到了每一个元老们的脑壳上,元老们只得硬著头皮,谎称现在这头砂龙王和百年前的那头砂龙王並不是同一个个体,这拙劣的谎言或许能骗到其他人,但绝对骗不到巴迪亚的本地人。
    因此,针对巴迪亚的封锁令,其实並非本省总督的一己之见,而是整个圣都魔女院的共识,元老们害怕这拙劣的谎言会被彻底戳穿,那样一来,魔女院的合法性,是会遭受巨大损害的。
    所以啊,哪怕担任总督的人是斯泰西,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当总督的政见与圣都相左时,地方上的黑袍魔女基本都会站在圣都一方,除非你一个人的实力,足以压过其余的二百九十九位元老,但这又有点不大可能。
    更何况,斯泰西魔下,仅有两个身看镶金法袍的得力干將,其中一个还处在叛逆期,一直与她闹著矛盾呢!
    不过,在澡堂里一起泡过藻后,两人便算是正式和解了,斯泰西还是法莉婭的好老师,法莉婭仍是斯泰西的好学生,主打一个师慈徒孝呀!
    就是气氛有些诡异。
    一边是斯泰西苦口婆心地劝法莉婭去找阿斯让,哦不,是去伊斯巴尼亚的深山林探查情况,看看有无龙王出现,而后顺带著把阿斯让找回来。
    另一边呢?法莉婭竟破天荒地推辞起来。她说我之所以下定决心,来巴迪亚找您,不就是渴望报答您对我的恩情吗?我若是弃您於不顾,以后不知会有多少人骂我是白眼狼呀!
    斯泰西感慨一嘆,说法莉婭你真是变了,虽然我晓得你本质不坏,但现在居然变得这么乖巧听话啦?
    法莉婭回答说我想为巴迪亚做点什么,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斯泰西冷笑了下,“其实你是在惦记我这身紫袍,对么?”
    坐在浴池里的法莉婭瞬间打了个激灵,心虚地摇起头,“没有啊!老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这种想法?”
    “那就是在惦记我积赞下来的財產。”
    “怎、怎么可能!”
    斯泰西阴沉地笑了笑,说我和伊莲尼亚是多年的好友,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和艾芙娜担心未来她会分得我的一部分財產,所以就做了个局,想借你那斗剑奴之手,把她吃干抹净是不是?
    嚇!
    法莉婭半是心虚,半是恼火,当即就和艾芙娜做了切割,表示这件事全因艾芙娜所起,自己並未参与其中,“我怎么可能叫阿斯让去做这种事!”
    说完,她又觉得这个谎撒的不大保险,於是继续找补道:“虽然后来我勉强接受了艾芙娜的想法,但我保证,我绝没有贪图您財產的意思!”
    我只是可怜她父亲的遗愿罢了!就是这样。
    斯泰西嘆了口气,轻声打断法莉婭的辩白,“擦累了吧,换我给你擦背。”
    法莉婭受宠若惊、欣然接受,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
    而当斯泰西为她梳洗头髮时,她忽然鼻子一酸,呢喃道:“老师,就让我待在您身边吧,您不是时常教育我,要我谨记魔女的责任吗?”
    “你在害怕。”
    “我不怕那个沙漠之主。”
    “你害怕与他见面。”
    法莉婭的心猛地一颤。
    “法莉婭,以前我向你讲述那些大道理时,你是不是会拿我的道理与蒂芙尼的道理做对比?”
    我——
    法莉婭支吾了几声,不成语句,不敢作答。
    “比起所谓的职责,你其实更想不管不顾地跑去找他吧?但你害怕,你害怕他会因为你的任性而轻视你、责怪你、看不起你。”
    斯泰西往法莉婭的头髮上留了一瓢水。
    法莉婭紧闭著眼,不知是因为被拆穿心事而羞愧,还是仅仅只是在担心水会流进眼睛里。
    “没关係的,法莉婭,去找他吧。就像上次那样,再为自己任性一回吧,但事不过三,答应我,以后你一定要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好魔女,不要让我失望。”
    法莉婭慢慢摇了摇头,不知是表示自己不会让斯泰西失望,还是单纯地不愿离开。
    “法莉婭,你不能陪著我一起去死,”斯泰西的声音依旧很轻,但却多了几分严肃,“你要活下去,你要继承蕾露的紫袍与事业,你要试著为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一丝一毫的变数。”
    “老师——”
    “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就送你离开。”斯泰西不容拒绝地说道。
    长时间地沉默后,法莉婭向斯泰西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希望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和斯泰西睡在一起。
    斯泰西笑著答应。
    夜里,烛光微弱地跳动著,映照在房间的墙壁上,仿佛一幅寧静的画卷。床铺柔软而温暖,法莉婭乖巧地躺在斯泰西的身边,听著耳边传来斯泰西均匀的呼吸声,迷迷糊糊地喊起了妈妈。
    斯泰西听到这声“妈妈”时,微微一愣,睁开了眼。她侧对著她,满是慈爱地將法莉婭搂进怀里,结果衣襟和被褥全被法莉婭的口水打湿·
    这天晚上,法莉婭睡得很香,就像女儿躺在母亲怀里,忘记了所有危险,所有烦恼。
    而斯泰西却久久未眠。她的目光穿过窗外的黑夜,落在那轮初露锋芒的蓝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