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病癒

    小圣庙说是在苕溪边上,但实际上只是个笼统说辞。
    其实需要登上水口乡渡口,再沿一条山野小径向北行上约莫两三里路。
    此时临近正午,日头正晒,好在小径两旁草木旺盛,蔚然成荫,倒也不觉得酷热。
    走在头前的是背著幼童的老汉,鬚髮已是白,身形也有些佝僂,不过走起路来依旧脚下生风。
    似乎生怕去晚了一点,便显得不够诚心。
    林云逸並不著急,慢悠悠的跟在二人后面,同时也有看顾之意。
    过了约莫半刻钟,一座略显陈旧但又颇为肃穆的庙宇赫然出现在视野之內。
    朱红大门敞开,离著数十步远便嗅到了香烛气味,当他来到近前,一个面有泪痕的妇人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其衣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双手粗糙,右臂挎著一个竹篮。
    余光瞥见有人来,立时用袖口擦拭了几下,低垂著头匆匆离去。
    老汉嘆了口气,把幼童放下,拉著小手一起向里走去。
    当林云逸走了进去,一老一少已经跪倒在正中神像面前,老汉低声祈祷不停磕头,幼童有些茫然的跟著照做。
    他环视一圈,只见正中神像乃是位中年道人形象,右手持一柄三尺长剑,左手捏著一道无名黄符。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矮上一头的夜叉神像,面目狰狞,手持钢叉,望之不怒自威。
    翻阅百鬼图录不知多少遍,林云逸自然生不出畏惧之情,那上面比之夜叉鬼形象还要凶残的可不少。
    就在一老一少磕完头起身之际,幼童忽然抬手脆声道:“爷爷,神像动了”。
    老汉闻言便是一惊,迅速顺著幼童所指方向瞥了一眼,只见右侧夜叉鬼神像依旧怒目圆睁,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乖孙,在庙宇之中不得喧譁”,老汉摸了摸幼童的头后双手合十躬身告罪道:“刚刚只是稚子胡言乱语,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尊神原谅则个”。
    如此诚惶诚恐拜了三拜,老汉又恭恭敬敬从供桌之上取出九炷香,点燃之后依次在每个神像前的香炉內插入三炷。
    青烟裊裊,不一会儿庙宇之內再次烟雾繚绕起来,而林云逸这时候也有些惊疑未定起来。
    左侧和正中的神像还好,但右侧神像却著实有些诡异,面前香炉升起的烟气正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稀薄。
    “莫非……”林云逸內心一动已是有所猜测,不过他並未声张,在一老一少离去之后,也挨个上了三炷香。
    不过眼下他並无所求,躬身拜了拜便很快离去。
    在他离去不久,一青一白两道流光飞了进来,隨后里面隱约传出了三个人的说话声。
    ……
    回到船上,林云逸发现所有船客皆在用膳,这一次就连一青一白两位俊俏公子以及疑似苏祭酒的短须中年人也不例外。
    桌上是两盘热气腾腾的春笋燉鱼,虽然可见的调味料仅有野葱,但是从眾人下箸的速度来看应当是鲜美无比。
    “林公子,苕溪里的大青鱼最是肥美,蒸熟之后的味道更是鲜嫩,您尝尝看”,老船家笑著递过来一副碗筷。
    对面吃的正香的戚大山,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道:“林大哥,李老伯说的不错,快尝尝”。
    “好,我来尝尝”,林云逸微微頷首,隨后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咀嚼几下便已品尝到了鱼肉的鲜嫩与春笋的清脆。
    更妙的是野葱的一丝辛香完全遮掩了本就少得可怜的腥味,令这春笋蒸鱼更加可口。
    一连吃了三块,林云逸方才停下,朝著坐在斜对面的老船家竖了竖大拇指,夸讚道:“李老伯,您这手艺完全可以去大酒楼当大厨了”。
    “不错不错”
    “李老伯手艺没得说”
    ……
    耳听一眾船客出口称讚,老船家面上浮现浓浓喜意,不过仍是拱手连连谦虚道:“小老儿可当不得这般夸讚”。
    在此起彼伏的夸讚声中,船舱內的气氛也愈发热烈,眾人之间也不免再次熟络几分,就连白袍俊俏公子也难得开口说了两句。
    声音悦耳柔和,给人一种优雅之感。
    用过午膳,又休憩了约莫半个时辰,老船家父子两个便又开始交替摇擼。
    在知晓林云逸走过许多郡县后,李铁牛、戚大山这两个半大小子就彻底缠了上来。
    “林大哥,您和单刀李曾经同行过两日?”李铁牛忽然双眼冒光,急急的问道:“单刀李武功怎么样?是不是如同传说中的那般高?”
    坐在他旁边的戚大山也是一脸急切,十分迫切的想要知晓答案。
    林云逸面露回忆之色道:“他的武功確实不凡,无论掌法还是刀法都是一绝,只身一人便杀退了一股劫匪……”
    听得单刀李只手灭劫匪的事跡,李铁牛面上浮现一抹嚮往之色,重重的拍了拍旁边戚大山的肩膀,郑重说道:“大山,你我到了武馆之后定要勤学苦练,想来日后也能够在江湖上闯出名號”。
    “铁牛,这可是你说的,到了武馆之后我们二人可要互相督促”!
    耳听两个半大小子谈论志向,眾人反应不一。
    两个书生互视一眼微微頷首,立志需趁早,他们昔日求学又何尝不是如此。
    疑似苏祭酒的短须中年人默然不语,双目浮现追忆之色,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壮志未酬之事。
    “爷爷,长大之后我也要习练武艺,这样就能保护爷爷”,忽然之间一道怯懦但清脆的童声响起。
    “好”,老汉下意识的答应一声,但隨后却反应过来,带著一丝惊喜之意道:
    “乖孙,你……你的病好了?”
    这时候其余人也齐齐望向这一老一少,除了一青一白两位俊俏公子外,面上尽皆浮现惊奇。
    刚上船时这幼童一副呆滯面孔,双目尽显迷茫,恍若得了失魂症一般,而根据老汉所言,他这孙儿患病已有年许,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然而这会儿整个人已是显得精神活泼许多,双目透漏著一股伶俐劲,哪里还像一个得了重疾之人。
    听得船舱內传来的嘖嘖称奇声音,手拿菸斗的老船家走了进来,笑著篤定道:“小老儿早就说过小圣庙十分灵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