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您身上带着烫伤药吗?涂一点会舒服些。”
    她问完才想起自己的灵泉水来,露出八颗牙齿的周到微笑补充:
    “上回您留给我的金疮药很不错,我这就给您涂上。”
    苏锦鸾搁下手巾,自荷包里拿出那支小巧的白瓷瓶,再冲他安抚地笑笑,低头费力逼出灵泉水,在他手掌指腹抹一遍。
    攒了这些日子的灵泉水,也不过一小滴的量,她也控制不好洇出指尖的速度,胡乱涂完道理上该是重灾区的手心,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又将半干不湿的指头往他手背也抹了一遍。
    手心手背都是肉嘛,不好厚此薄彼。
    元长庚垂眸,任由她大胆摸遍自己双手,头一次深刻懂得了什么叫做情不自禁。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明明这样喜欢他!
    被她呵护过的手清凉凉的,那股常年弥散不去的血腥气彻底没了踪影,沾染上她身上一点清甜气息,干净得不像是锦衣卫的手。白瓷瓶里价值不菲的金疮药,被她毫不悭吝地全撒到他手上,细心均匀地揉遍,像姑娘家涂胭脂似的,巴不得每个汗毛孔都照顾到。
    一室温馨,又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就连清雅的杏花香都染上些别样馥郁。
    微风动,元长庚倏地反手握住她纤手,将人往怀里一带,闪身躲到角落。
    “有人来了。”
    他附在她耳边气声说,大掌捂住她口,掌心里软而润的碰触,叫他下意识将力气放轻了些。
    苏锦鸾眨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不会随意添乱,心里紧张地猜测来人是谁。
    不过有大佬在,安全应该无虞吧?
    而且,她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苏锦鸾摸上腰间荷包,随时准备打辅助泼盐酸。
    当然,能省则省,她弄点东西真心不容易!从盐卤到盐酸,不知道杀死她多少脑细胞,她差点在这宅子里折腾出个高温窑出来!
    对了,她还有防毒面罩!
    苏锦鸾记起自己的装备,立马转动眼珠去找,她可不想当猪队友拖后腿。
    院门砰地破开,凌乱的脚步直往这边而来。
    苏锦鸾心中发紧,往身后男人怀里靠了靠,又往外撤了撤。
    她不能影响大佬发挥。
    房门推开,一道窈窕身影狼狈地摔进来。
    “小姐快用王水!”
    如意仰起一张惨白的脸急喊,嘴角蜿蜒而下两道鲜红的血沫,双手死死抱住来袭之人的双腿,竟然抱着与其同归于尽的念头!
    苏锦鸾瞳孔张开,眼睁睁看着如意被黑衣人狠狠踹了一脚,大股大股的血自她嘴里喷出。
    苏锦鸾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热胀欲裂!
    “救她,求你!”
    她急声哀求,冰冷指尖攥着赖以防身的瓷瓶,僵着身子不敢动。
    熟悉的无力感铺天盖地袭来,再度让她认清她是如何渺小,渺小得让人绝望!
    “躲好。”
    元长庚眉头微蹙,捻一把她凄惶无助的眉心,松开仿若该嵌入他怀中的小人儿,闪身翩然攻了出去。
    一红一黑两道人影交上手,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一时竟瞧不出谁占上风。
    苏锦鸾躲在角落探出半只眼去瞧,精准的记忆瞬间将人对上号。
    “小心他的毒暗器!他就是之前杀我那人!”
    元长庚也认出来人身份,闷不做声以快打快,如游鱼般与之近身缠斗,朴刀舞出一团雪光,不叫他有机会用弓弩放毒锥。
    如意反而得了喘息之机,就地连滚两圈脱离战场,自怀里掏出个小药瓶往嘴里一倒,硬生生将药丸咽下。
    她眼神复杂地瞥了眼与贼人缠斗的元长庚,冲苏锦鸾无声说了句话,奋力挣扎着跃窗而逃。
    第63章 给我做个荷包
    千户大人终归技高一筹,不多时将人拿下。
    “狗杂碎……”
    杀手被俘还要张嘴不干不净地骂,被元长庚拿刀柄在脑后一敲,痛快地晕了过去。
    苏锦鸾见己方获胜,眉开眼笑地探出半颗脑袋,体贴地问:
    “要绳子吗?”
    不是她吹,这里算是她的秘密实验基地,勉强够格算作半个手工作坊了,一应工具齐全得很,绑十个八个歹徒不成问题!
    “行。”
    元长庚应了声,熟练地从昏迷的杀手身上搜出一堆东西,瞧得苏锦鸾直咋舌。
    银票、路引、小型弓弩、各种瓶瓶罐罐七零八碎一堆,瞧起来竟然像同行?
    呸,她是良民,同行个鬼哟!
    “这是硝石制冰?”
    她拖过一捆粗细不一的麻绳过来任君挑选,好奇地打量那个方方正正寒气四溢的盒子。
    她还以为硝石制冰得靠她来“发明”呢,差点闹出笑话。
    她果然还是有点飘了,小觑了天下英雄。
    须知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她应该时刻保持谦卑之心,永不自满,锐意进取!
    “对,你不会?”
    元长庚利落地散开杀手发髻,抽出几根银针丢进一堆杂物里,束发的发带簪子瞧着不起眼,同样暗藏机关,落地声音不太寻常。
    元长庚见她好奇,耐心多解释了句:
    “他们这样的杀手浑身都是杀招,你且避开,我要将他衣裳扒了。”
    正说着话,他已经卸了杀手的下巴和四肢关节,嗖嗖拔下几颗带血的乌黑牙齿来。
    苏锦鸾看得头皮发麻,听话地跑开,回卧室将自己的里外衣物收拾了个小包裹,又去打包洗漱用品,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小物件。
    不大会儿工夫,她听见外头门响,探头瞧瞧,操作间里没了人影。
    她赶忙小跑进去,小心将还在作业的反应设备停下,把原料以及半成品等分门别类归置好,又对着花费了她不少心血的宝贝设备发愁。
    这要怎么打包啊?全扔下她还怪舍不得的。
    “怎么不收拾行李?”
    清冷声音近在咫尺,吓了苏锦鸾一跳!
    她本能转身,正面对上男人那欺霜赛雪的俊脸,小心肝直噗通,吓的!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还叫人怎么背后说他点坏话啊。
    “啊,收拾得差不多了。”
    苏锦鸾挠挠头,指指眼前占了半间屋子的设备直言道:“就剩下这些了。虽然看着挺简陋的,但各种接口啊尺寸什么的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说不上严丝合缝,但勉强够用了。”
    “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把这些整个搬走?仿制起来比较省力,那个设计图我画不太好。”
    她讪讪暴露自己的短板。画图是专业技能,跟画漫画完全两码事。
    懂行的人哪怕用毛笔,也能画得清楚明白;外行如她,即便给她一台电脑加画图软件,她也只能干瞪眼,真真正正的隔行如隔山。
    术业有专攻。大炎能工巧匠那么多,把这套简陋设备搬走,对照着进行比例放大以及材料优化,仿造应该不成问题。
    元长庚打量下造型古怪的那几堆,点头:
    “行,会有人来收拾,原样给你搬走。”
    苏锦鸾露出个放松的微笑,锦衣卫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余下的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苏锦鸾留了封没头没尾的信给如意,提着简单的小包袱出门,放心交由锦衣卫收尾。
    出了院门一眼瞅见黑油油的一团,苏锦鸾腿肚子立马开始发颤。
    要,要骑马?
    大黑马朝她亲昵地龇牙,日光好巧不巧地折射出一道寒光,直直射入苏锦鸾眼底。
    她咝地倒抽一口凉气,倒退两步打起退堂鼓。
    她不想走了,哪怕跟杨家相爱相杀一辈子都行!
    “上来。”
    元长庚看出她的畏缩,也不多劝,利落地翻身上马,朝她伸出一只手。
    苏锦鸾原地磨蹭了下,男人静静地等。
    她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叫人一直等,硬着头皮过去,迟疑着伸手。
    “包裹给我。”
    元长庚先要行李。
    他也是没见过这么爽利的姑娘,那些千金小姐夫人的出门,谁不是大包小裹几马车?
    “哦。”
    苏锦鸾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被黑马嗤笑的大毛眼睛瞪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不能输的斗志都生不起。
    物种不同,没法恋爱,不是,是没法比赛,她认怂。
    元长庚接过她轻巧的小包袱,全部塞进自己背后的褡裢里,毫不费力地挎好,再瞄一眼她背后鼓鼓囊囊的大荷包,瞧她一肩头挎一根带子,不像多费力的模样,也就随她去。
    不过这大荷包样式倒是精巧实用,比褡裢强。
    元长庚弯腰捞起蔫耷耷的小兔子,将人安置在身前坐下,扫一眼隔在两人之间的大荷包,抖了下缰绳,墨影迈开步子踢哒前行。
    “回头给我做个这样的荷包。”
    他不客气地开口索要。
    “素净点就行,不必绣太精巧的花样,封口的抽绳等我给你找点好材料,编个结实点的绳子,绳头打个如意结的络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