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沙文瑞还想留下来多跟子桑说上几句话,然而纪怀光的存在就像一根横亘在他身前的巨刺,让原本想谈的饮酒话题也憋在喉咙里。
    做师娘的没赶自家弟子走,他这做师侄的更没道理指手画脚。等上一会儿始终没等到留下来的机会,沙文瑞瞪纪怀光一眼,准备来一招以退为进:先撤退,待纪怀光同样离开,他再来寻子桑。
    松语阁只余子桑与纪怀光二人,她不再瞧他,转身去摘丁香树下的风铃。
    银霜长老的东西先留着。
    虽然大多数时候敛着眼眸,纪怀光却始终能感受到某人追逐的视线。
    他望向踮脚去摘风铃的紫色身影。纤细如风,却又坚定执着。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突然开始认识她一般?师尊力排众议与她结为道侣,是否因为看到了全貌?
    仰着头的女子指尖够上树枝颇为费劲,纪怀光上前数步伸出手臂,轻松将风铃解下,递给子桑。
    墨绿色身影短暂笼罩视野后,修长的五指托着铜色风铃,就在眼前。
    子桑抬眸,与目光沉静的丹凤眼不期而遇。
    他没走,在等她?
    为什么?
    意识到这点,子桑心中一动,微眯起双眼唤他,纪怀光?
    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打着转、悠着旋,轻飘飘落进耳朵里,惹得满身酥麻。
    纪怀光头一回听她唤他的全名唤得如此百转千回,不禁抿直了双唇。
    心中像是有万千羽毛同时拂过,或轻、或重。那句弟子在原本呼之欲出,然而错过了及时接应的时机,遂化为了持续的沉默。
    此刻他只是静静注视她,便已几乎耗去全部心神。
    见纪怀光又对她冷冰冰爱答不理,子桑无所谓地挑了下眉。
    缘是想多了。
    男主角的行为举止果然不能用常理解释,有官配的就是不一样。她已经一而再地误会,接下来不会再而三地揣测。
    子桑释然,伸手拈过纪怀光手中风铃,侧眸瞧他,明日清晨早些过来,穿上回找你要蜜饯吃那天穿的衣服,芥子袋里放同样的东西。总之一切都跟那天一模一样,清楚吗?
    宜早不宜迟,要试早些试。再晚些,或许会遗漏细节。她不等了。
    纪怀光抿直的双唇微动,沉默小会儿后点头应下。
    子桑将风铃收进芥子锦囊,顺便补上一句,不好奇为什么让你这样做吗?
    她突然间提出莫名其妙的要求,纪怀光这会儿不问缘由,也不知道明天能配合到什么程度?
    对上她神秘的视线,纪怀光刻意压下去的各种猜测如海浪般重新翻涌。
    那天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她第一次由口头传达心意转为身体力行地行动。
    刻意强调与那天一模一样,同方才提到过的大胆追求是否有联系?她又准备做什么?
    纪怀光垂眸注视她,终于开口,语调难得地透出几许温柔,为什么?他轻声问。
    真问啊?那她可不会真答。
    师娘的吩咐,你听着就是了。记得明天无论我说什么,都一样照做。子桑含笑瞥他一眼,转身收她新造的木凳,没别的事了,回吧。
    难点痛点在明天。
    纪怀光望向眼前施术女子的侧影,定定瞧上一眼,转身离开松语阁。
    立在丁香树枝上的小鸟低下脑袋朝子桑望去,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
    云逸轩内,银霜停笔瞥向窗外。
    原来跟他传风言风语,挺愉悦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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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子桑在脑子里反复回忆前院之前的格局。哪里多了什么,又或是少了什么,一一归位。
    好在银霜长老只是小小地展示了下五行术法,并没有做大的改动,复原起来并不困难。
    忙完这些,她取出传讯玉简,食指指尖在玉简边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从前跟她一起传过桃色新闻的男演员,经济团队相当鸡贼,遇到这种事第一举动就是把战火往她身上引。毕竟成本最低,还可以顺便反向炒作一把。
    相比于乐见其成的这些男演员,银霜长老显然不是同一挂,怕是会感到烦恼吧?
    头疼。
    她之前没和银霜长老这样的异性传过绯闻,也不知道怎样处理才好。
    小鸟从树上飞下来,落在石桌上她的眼前。
    子桑朝小家伙望过去,伸出手指捋捋它的脑袋。
    你说,银霜长老是不是为了避嫌,才不来松语阁的?
    小鸟仰起头望着她,摇摇头。
    你就知道安慰我。子桑忍不住弯了眼睛。
    她看得开,是因为身经百战,对银霜长老而言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
    得做点什么。既然低调、回避是他的选择。
    子桑给银霜发去消息,[长老最近有没有听到宗门里,有关你我二人的传言?]
    有疑惑直接问,对银霜长老而言,拐弯抹角并不是个好选择。
    玉简没多会儿收到传讯,[没有。什么传言?]
    这下轮到子桑诧异了。她还以为
    不过银霜长老的确说过可以去云逸轩找他。
    她如今可以通过御水化气飞行,较从前方便太多。
    [传言你我关系非同一般。]
    点到即止,银霜长老玲珑心,不用多说,一看就明白。
    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她等上一会儿,玉简传来讯息,[你怎么想?]
    盯着玉简上的字,子桑扬唇笑起来。
    她摸摸一旁凑过来的小鸟,我想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却反过来问我。
    [长老呢?长老怎么想的?]她偏不答。
    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率先达到目的。
    对面传来四个字,[挺愉悦的。]
    熟悉的一句话,像一只手用力攥住她的心脏。某种你也一样的感受隐秘而生,默契而欣慰。
    她有这种态度,多少有些向自己的经历妥协的意味,而银霜长老没有这种烦恼。会有这种心态,是真的洒脱。
    她笑着摇摇头,与仰头望着她的小鸟视线交汇。
    黑曜石般的眼睛倒映她的面容,子桑食指指腹挠挠它的下巴,你又猜对了。
    不是为了避嫌。
    银霜立于窗畔,半臂距离,一抹绿意悄悄攀上窗台,在风中探头探脑。
    传讯玉简亮起,一行回答赫然入目,[我想的与长老一样。]
    银霜收回落在玉简上的目光,视线扫过于微风中展露姿态的嫩芽,眼底隐约浮上笑意。
    如此,亦然。
    *
    松语阁回到原本布局的第二日清晨,子桑开始酝酿情绪。
    她自认算不上有天赋,只能靠真情实感代入,好在把这些年演员生涯混下来。
    接下来她就是剧本里对自家大弟子爱而不得的师娘,要感情有感情,要冲动有冲动。
    面对外表正经,实则举止龌龊的男演员,她都能演绎爱到死去活来,何况面对纪怀光这种撩不动的漂亮冰山。
    自芥子锦囊取出轻薄的紫纱,子桑双眼眯成地铁大爷看手机。
    原身当初是怎么把这玩意儿缠身上,还不走光的?手法不错啊。
    她攥着浅紫色薄纱在身上比划,仔细回忆。一旁的小鸟歪着脑袋望向她,显然不明白轻纱的用处。
    门外响起纪怀光的声音,师娘,弟子到了。
    这么快?
    去石桌那等会儿!子桑顺势将轻纱收回芥子锦囊中。
    前院。
    纪怀光刚来便留意到松语阁已经恢复为最初的模样。
    昨日谈论到银霜长老,这么快就复原如初,难道为了避嫌?
    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更换布置,只不过碍于银霜长老在的原因,才一时间没有调整回去?
    不多时,一袭紫衣翩然而至。
    来人半阖的双眸神情松弛、慵懒,扬手随意将落在前襟的长发撩至肩后,似春风拂柳,温婉又妖娆。
    纪怀光瞧上两眼后垂下双眸,停顿不过一息,又抬眸朝紫色身影望过去。
    难以不注视。
    子桑朝纪怀光走近,杏眼自下而上打量。
    墨绿色外衫、长发以碧色发带高束,不错,跟那天的装扮一样。
    聪明人一点就透,执行起来相当到位。
    来得挺早。她到石桌前坐下,示意纪怀光也别站着了。
    今天这件事只有你能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不管难还是不难,你都得替我办好了,行不行?
    她一番哑谜打下来,纪怀光不动声色,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