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譁变生乱,变局突生

    第432章 譁变生乱,变局突生
    镇国府。
    曾是明初谷王朱橞王府、正德年间又经江彬扩建的宅邸。
    虽已过百年,许多地方没有人修缮,破旧不堪。
    但幽深的院落层迭错落,园林怡人,却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
    此刻。
    张鹤鸣坐在东跨院的厅里,刚用温水漱了口。
    伺候的僕役便已经端上早餐:
    一碟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包子,一碗小米粥,还有两碟爽口的酱菜。
    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麵皮鬆软,肉馅咸香,连日来因宣府局势紧绷的神经,难得有了片刻鬆弛。
    昨夜他睡得安稳,镇国府的床榻奢华无比,比驛站的硬板床舒服得多,连梦都没做一个。
    “大人,粥还热著,您慢些吃。”
    僕役轻声提醒,又为他添了一勺粥。
    张鹤鸣点了点头,正准备再吃一个包子,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得青砖“噔噔”作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锦衣卫百户李忠浑身是汗,手里紧紧攥著一封封蜡的密信,脸色煞白,连官帽的帽翅都歪了,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部堂大人!大事不好了!”
    李忠衝进厅,声音急促。
    张鹤鸣拿著包子的手一顿,眉头瞬间皱起:
    “何事如此慌张?”
    锦衣卫行事素来沉稳,李忠这般失態,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是……是总兵府的事!”
    李忠上前一步,將密信递到张鹤鸣面前,说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
    “今早寅时,咱们潜伏在总兵府外的弟兄,截获了一封送往大同镇的密信,是从总兵府的偏门递出去的,送信的是王国樑的贴身亲兵!
    您看了信,就知道了!”
    张鹤鸣心中一沉,放下手中的包子,手指在膝上擦了擦,接过那封密信。
    密信封蜡上盖著一小块暗红色的印记,是宣府总兵府的私印。
    这印记他昨日查看总兵府文书时见过,绝不会错。
    他挑开封蜡,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从平静转为铁青。
    信上的字跡潦草,正是王国樑的笔跡。
    前日王国樑递来的稟帖,便是这个字跡。
    信中写道:
    “辽兵陈策、戚金部已出辽东,不日抵蓟镇,其意不言自明。
    兄可知蓟镇旧部、辽东降將之结局?
    皆因不早作谋,致身首异处。
    宣府、大同唇齿相依,若兄我再无动作,恐明日便为刀下鬼!
    弟已密令部將整束兵马,兄若愿同心,共拒辽兵,待九边各镇响应,陛下必不敢轻动。
    若兄迟疑,恐悔之晚矣!”
    信纸的末尾,赫然盖著宣府总兵官的大印,印泥鲜红,尚未完全乾透。
    这印信是朝廷颁授的,绝非偽造!
    “王国樑……他真想谋反不成?”
    张鹤鸣震怒。
    昨日马世龙还说王国樑已有服软之意,怎么一夜之间,竟敢私通大同总兵,煽动谋反?
    他想起前日王国樑犹豫的神色,想起那三个主动认罪的参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
    这老狐狸,竟是在装怂!
    他表面上看似忌惮辽兵南下,暗地里却在联络外援,想借著九边各镇的势力,与朝廷抗衡!
    “部堂,您看这印信……”
    李忠在一旁补充,语气里满是凝重。
    “绝无偽造的可能,这就是宣府总兵的官印!”
    张鹤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將信纸重新折好,攥在手中。
    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桌上的包子还冒著热气,但张鹤鸣此刻早已经没心情吃饭了。
    “传本钦差命令!”
    张鹤鸣猛地站起身,语气带著火气。
    “即刻让马世龙整飭所部兵马,守住宣化府四门,严禁总兵府的人隨意出入。
    李忠,你带锦衣卫,密切监视总兵府的动静,但凡有一人一骑出城,立刻拿下!
    另外,快马加鞭,將此事奏报陛下,说明宣府局势突变,请求陛下示下!”
    “末將遵令!”
    李忠躬身应道,转身便要往外走。
    没过多久。
    马世龙便到了镇国府之中。
    他几乎是一路策马奔来,又一路奔进镇国府,此刻满头大汗。
    “部堂!您突然传命封宣化府四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见马世龙的声音,张鹤鸣猛地抬头,將密信狠狠拍在案上,说道:
    “你自己看!王国樑这是要反!”
    马世龙连忙上前,双手拿起密信,目光飞快扫过上面的內容。
    他的脸色瞬间从错愕转为铁青,手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可片刻后,他眉头又拧了起来,眼底闪过几分犹疑:
    “部堂,不对劲。”
    “不对劲?”
    张鹤鸣冷冷说道:
    “印鑑在此,字跡也与王国樑平日所书不差,还有什么不对劲?”
    “是时机不对劲。”
    马世龙放下密信,语气有几分疑惑。
    “昨日末將去见他时,他还在犹豫是否自呈罪状,连黑云龙劝他抗命都没鬆口,怎么一夜之间就敢联络大同谋反?”
    “说不定是有人偽造密信,想逼王国樑真反,或是栽赃嫁祸,把水搅浑。”
    “偽造?”
    张鹤鸣的怒火稍歇,心中也泛起嘀咕。
    他虽刚到宣府,却也知道王国樑是个趋利避害的老油条,前日还怕熊廷弼的大军,怎么会突然有胆子谋反?
    “不如召他来镇国府对峙。”
    “若他心中坦荡,接到传召定会前来。
    若他真有反心,必然推三阻四,甚至不敢露面。
    咱们现在没有实据,若平白冤枉一位总兵,把宣府局势逼到绝路,你我都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张鹤鸣盯著密信看了半晌,终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
    “好,就按你说的办。即刻派人去总兵府传召,说我有要事商议,让他即刻前来。”
    可没等传召的人出门,正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锦衣卫百户脸色煞白地闯进来:
    “部堂!城外西大营譁变了!
    士兵们聚集在营门,喊著『要粮餉、反清算』,还砸了军需房!”
    “譁变?!”
    张鹤鸣猛地站起来。
    他原本还存著的疑虑,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兵变冲得烟消云散。
    密信刚到,军营就譁变,这不是王国樑早有预谋是什么?
    “马副將,我们手上……我们手上有多少能战的人?
    万一王国樑真的反了,咱们能撑到辽兵来吗?”
    看著张鹤鸣眼底的慌乱,马世龙连忙上前一步,沉声安抚:
    “部堂勿慌!
    末將带来的三千京营兵,都是跟著熊经略在辽东打过仗的,个个能以一当十,现在都守在镇国府四周和四门。
    便是王国樑真反,他手下的那些兵卒,也打不进来!
    末將以项上人头担保,定能保您平安!”
    那些京营兵是从辽东战场活下来的,见过血、拼过命,远非宣府这些养尊处优、剋扣军餉的边军可比。
    马世龙有这个自信。
    张鹤鸣看著马世龙沉稳的神色,悬在嗓子眼的心终於慢慢落了回去。
    他扶著案角,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传本钦差命令,让四门的京营兵严加戒备,再派人去西大营打探,看看譁变的士兵到底是受了谁的挑唆!”
    而此刻。
    西大营的乱局中,几个穿著普通士兵服饰的汉子正混在人群里,高声喊著:
    “总兵爷要被钦差抓了!
    咱们之前被剋扣的粮餉,现在要算总帐了,说不定连咱们都要被砍头!”
    这些人正是黑云龙的心腹,昨夜趁著夜色混进大营,今日一早便借著“密信谋反”的风声煽风点火,硬生生把士兵们积压已久的怨气,变成了一场失控的譁变。
    与此同时。
    宣府总兵府的正堂內,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国樑穿著一身半旧的常服,手里捏著狼毫笔,在素笺上动笔泼墨。
    上面大多是“剋扣军餉纹银五十两”“多报空额二十名”之类的“小罪”,至於强占军户良田、逼死士卒家属、私吞马价银数万两的重罪,连半个字都不敢提。
    他盘算著,先认些无关痛痒的错,再把贪腐的银钱补一部分,总能矇混过关,保住总兵的位置。
    “总镇!祸事了!祸事了!”
    就在这时。
    急促的呼喊声伴著杂乱的脚步声闯进来,黑云龙几乎是撞开了正堂的门。
    他连甲冑都没穿戴整齐,只披了件罩甲,头髮散乱地贴在额角,脸上沾著尘土,眼神里满是惊惶,一进门就往案前冲,声音都带著颤:
    “辽兵……辽兵已经到蓟镇了!
    张鹤鸣那老东西派兵把宣化四门都堵了,末將刚从北门过,见京营兵都架起了火銃!
    还有人说,他收到了陛下的密旨。
    之前陛下是因为辽东战局未定,才暂且稳住咱们。
    现在辽东平了,十万辽军南下,陛下根本没打算放过咱们,要照著蓟镇、辽东的样子,把咱们全砍了!”
    “什么?!”
    王国樑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
    “这不可能!陛下明明说过『抚边为主』,怎会突然变卦?”
    他踉蹌著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
    府门前的亲兵神色紧张地来回踱步,远处的街巷里隱约能看见京营兵的身影,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可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语气带著几分自我安慰:
    “不对……
    蓟镇离宣府还有两日路程,就算辽兵到了,张鹤鸣要动手,也该等辽兵压境才对,怎么会选在现在?
    他手上只有三千京营兵,难道不怕咱们反了?
    此事不对劲!”
    黑云龙见他还在犹豫,急得直跺脚,上前一步攥住王国樑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狠劲。
    “总镇以为张鹤鸣是等辽兵?
    他是怕夜长梦多!”
    王国樑被他攥得胳膊生疼,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他不是没想过反,可一想到熊廷弼的辽东精锐,想到陛下连皇太极都能生擒,就觉得造反是死路一条。
    他手下的兵,怎么跟京营兵打?
    可没等他理清思绪,门外的亲卫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发紧:
    “总镇,钦差大人派人来了,说有要事商议,请您即刻前往镇国府,当面说明情况。”
    “来了!你看!这就来了!”
    黑云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著亲卫大喊。
    “这哪里是『商议』?
    分明是擒贼先擒王!
    总镇您要是去了镇国府,门一关,京营兵一围,您连拔刀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到时候不仅您要死,咱们宣府的將领也得跟著陪葬!”
    王国樑僵在原地。
    他想起黑云龙说的“辽兵南下”“四门被堵”,再听到亲卫口中的“即刻前往”,心里的疑虑像潮水般涌上来。
    难道黑云龙说的是真的?
    陛下真的要对宣府动手了?
    他的手心慢慢沁出冷汗,脚步有些发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去镇国府,怕真是羊入虎口。
    可要是不去,就是抗命,更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一边是可能的死路,一边是必然的死路,王国樑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走在悬崖边上。
    黑云龙看著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又放缓了语气,带著几分蛊惑:
    “总镇,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只要您点个头,末將这就去召集各卫所的將领,咱们手上还有三万多兵,就算打不过辽兵,也能逼著陛下让步!
    若是束手就擒,咱们的家眷、財產,全得没了!”
    王国樑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
    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他重新开口:
    “镇国府要去,但不是进去。
    我带著亲兵在府门外等,让张鹤鸣出来谈。
    把话讲清楚,是误会便解开,若是陛下真要整顿宣府,我便当场自呈罪状,总好过落个『抗命谋反』的名声。”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黑云龙头上。
    他猛地跺脚,上前一步想再劝,却被王国樑抬手止住。
    “你別急。”
    王国樑看著他,眼神里带著几分复杂。
    “我若真进去了,按你说的成了阶下囚,宣府群龙无首,士兵们只会更乱,到时候你我都没好下场。
    可我若不去,四门紧闭,京营兵围堵,流言只会越传越凶,最后还是要兵戎相见。
    在门外谈,既是给张鹤鸣面子,也是留我自己一条退路。”
    黑云龙看著他篤定的模样,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发颤:
    “总镇!你怎么就不明白?
    张鹤鸣要的是你的命!
    你这一去,就是把刀递到他手里!”
    “吾意已决!”
    王国樑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不会改了。
    “难道你要让你姐姐守寡吗?”
    情急之下,黑云龙突然拋出这句话,声音陡然压低,带著几分哀求。
    他往前凑了凑,哀求道:“姐夫,我姐姐嫁给你二十年,替你操持家事,拉扯大两个儿子,你要是没了,他们娘仨怎么办?
    张鹤鸣要是真要清算,咱们全家都得跟著死!”
    这话像一根针,扎在王国樑心上。
    他身子猛地一僵,看著黑云龙。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嘆了一口气。
    “云龙,天下大势你看不清楚,人心你也看不透。
    你以为逼反了我,你我能活命?
    你以为我这个总兵,当真能给號令他们一统造反?
    你以为我手底下那点人,有几个是真心跟你反的?
    云龙,认命罢!外面全是明军。”
    黑云龙被他问得一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自己的那些心腹不过是为了钱財,真到了跟京营兵拼命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西大营的士兵更是如此,只要张鹤鸣补发粮餉,譁变转眼就能平息。
    不过
    都没关係了。
    他之所以逼王国樑反,不过是因为自己罪证確凿。
    偽造密信、煽动兵变、贪腐军餉、逼死军户,哪一条都够凌迟,只有王国樑反了,他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王国樑见黑云龙沉默,还以为自己说服了他,当即说道:
    “事到如今,你若肯跟我去见张鹤鸣,把你做的那些事认了,我还能替你求个情,让你戴罪立功,至少能保住性命。”
    王国樑的声音缓了缓,带著几分兄长般的劝诫。
    “你姐姐还在府里等著,別让她既没了丈夫,又没了弟弟。”
    黑云龙看著王国樑眼底的清明,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著,像是要把心里的绝望都压下去。
    片刻后。
    他缓缓点头,声音带著几分沙哑:“好,我跟姐夫你去见张鹤鸣。”
    可他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阴鷙。
    他没打算认罪。
    方才沉默的功夫,他已经想到了逼反王国樑的办法了。
    无论如何。
    这条路,他只能走到黑了。
    王国樑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只以为他终於想通了。
    “走吧。”
    他转过身,对黑云龙说了一声,率先迈步往外走。
    黑云龙在他身后,默默跟著。
    另外一边。
    镇国府內。
    “部堂大人,王国樑派人来说,只在府外与您面谈,不肯入內。”
    “不肯入內?”
    “哼,这是心虚了!”
    张鹤鸣冷哼一声。
    他眉头拧成死结,眼底的疑惑与怒火交织。
    王国樑避而不入镇国府,这哪像是清白之人的做派?
    “部堂。”
    马世龙站在一旁,对王国樑的选择感到失望。
    不进入镇国府,他要洗刷清白,可不容易。
    不过
    既然其心虚了。
    说不定真有谋反的意思,若真是如此,张鹤鸣的安全问题,就尤为重要了。
    “王国樑既不敢进来,想必是心虚。
    您是钦差,不能冒险出去。
    末將带几个亲兵出去,问清他的来意便是。”
    “不可。”
    张鹤鸣抬手打断他。
    “我身为抚边钦差,若连面对边將的勇气都没有,传出去岂不让九边將领笑话?
    再者,今日若不把话说透,这宣府的乱局只会愈演愈烈。
    本钦差倒要看看,他王国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罢,他示意锦衣卫百户带著十余名精锐隨行,走出正堂。
    此刻。
    京营兵已在府外布好了阵势:
    火銃手列成三排,枪口对准府门之外。
    长刀手护在两侧。
    连墙头都站满了弓箭手,箭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
    不多时。
    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张鹤鸣眯眼望去,只见王国樑身著总兵官袍,身后跟著上千名家丁。
    “站住!”
    京营兵统领大喝一声,火銃手齐齐向前半步,枪口直指来人。
    王国樑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家丁们退后,自己却往前迈了两步。
    而藏在家丁队伍后的黑云龙,此刻正悄悄摸向腰间的弓弩,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王国樑,你带著家丁围堵镇国府,是想谋反不成?”
    “末將焉敢谋反!”
    王国樑急得直跺脚,往前又走了两步。
    “部堂明察!
    末將今日来,是想向您呈明罪状,戴罪立功的!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传出末將谋反的流言,末將怕入府后遭人构陷,才敢在府外等候。
    敢问部堂,可是陛下下旨,要拿办末將?”
    此话一出,张鹤鸣愣住了。
    若王国樑真要谋反,怎会主动提及“呈明罪状”?
    难道
    此事真的是误会?
    “不是你谋反?”
    张鹤鸣的语气软了几分,却仍带著警惕。
    “那截获的密信、西大营的譁变,难道与你无关?”
    “都是误会!全是误会啊!”
    王国樑从怀中掏出一张迭得整齐的素笺,那是他今早写好的罪状。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双膝跪地,將素笺高高举起:
    “部堂请看!
    这是末將自呈的罪状,虽只敢认些小错,却绝无半分谋反之心!
    辽东刚定,末將怎会看不清形势,去做那诛九族的蠢事?”
    京营兵將素笺呈给张鹤鸣。
    他展开一看,上面写著“剋扣军餉五十两”“多报空额二十名”等琐事,虽避重就轻,却也算是认了罪。
    张鹤鸣悬著的心终於放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真是一场误会,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他从盾兵身后上前两步,亲手去扶王国樑:
    “王总兵快起来!是本阁误会你了,好在这一切都……”
    张鹤鸣话音未落。
    一声尖锐的箭啸突然升起。
    “咻!”
    利箭从王国樑身后的家丁队伍中射出,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张鹤鸣瞳孔骤然收缩,刚想躲闪,箭已狠狠扎进他的脖颈!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官袍前襟。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部堂!”
    马世龙惊呼著扑上前,却只摸到一片温热的鲜血。
    王国樑也懵了,他呆呆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张鹤鸣,又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黑云龙提著弓弩,喊道:“姐夫,末將已领命,射杀张鹤鸣!”
    此话一出,眾皆譁然。
    王国樑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ps:
    连续日两万,身体撑不住了,夜里熬夜,白天还要上班,感觉要猝死了。
    加更放明天。
    国庆放假狠狠更新!
    望眾爱卿体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