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棘校歼紈,狴犴熔金

    第129章 棘校歼紈,狴犴熔金
    雪香楼內,丝竹声夏然而止,
    武定侯郭应麟猛地推开怀中的官妓,跟跑起身,酒意瞬间散了大半。
    他瞪圆了眼睛,指著张之极厉声喝道:“张之极!你他娘的疯了?!敢拿爷爷们开刀?!”
    阳武侯薛濂一脚端翻案几,瓷盘酒盏“哗啦”碎了一地。
    他赤红著眼,扯开锦袍露出內衬的软甲,狞笑道:“好啊!好啊!张之极,枉我们以为你是兄弟,能够两肋插刀的那种,没想到你要插兄弟两刀!”
    “小畜生!你爹英国公都不敢动老子,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阳武侯薛濂竟从靴筒抽出一柄短刃,寒光森然。
    抚寧侯朱国弼反应最慢,直到標营军士的刀架到他脖子上,他才如梦初醒,
    他挣得冠冕歪斜,嘶声骂道:“张之极!你设宴下套,无耻之极!本侯要上奏陛下,诛你九族!”
    话音未落,喉间刀锋一压,顿时声,只剩喉结剧烈滚动。
    楼下千户们更是乱作一团。
    有人醉地拔刀欲拼,却被蒙汗药麻得手脚发软,刀未出鞘便栽倒在地;有人慌不择路往窗边逃,却被箭手一箭射穿袍角,钉死在雕栏杆上。
    一个肥硕的千户瘫坐在地,裤襠泪湿一片,哭豪道:“小国公饶命!末將愿献全部家產...”
    张之极负手而立,唇角嘱看冷笑。
    他抬脚碾碎地上滚落的珍珠耳坠,慢悠悠道:“三位侯爷,何必动怒?陛下早知京营糜烂,尔等吃空餉、纵兵为匪、强占民田的罪证,锦衣卫已堆满三间值房。”
    “还上奏陛下?便是陛下要你们性命!”
    他忽地俯身,盯著郭应麟扭曲的脸轻声道:“武定侯,上月你强抢的佃户女儿,尸首还在乱葬岗吧?”
    郭应麟瞳孔骤缩,还未及狡辩,忽听楼外传来整齐的军靴踏步声。
    河南標营的副將大步踏入,抱拳道:“稟小国公,京营大营已控住,顽抗者三十七人悉数斩首!”
    薛濂闻言暴起,却被四名军士死死按在案上。
    他额角青筋暴突,嘶吼道:“张维贤呢?!让他滚出来!老子是世袭侯爵,没有三司会审,谁敢动我?!”
    “三司?”
    张之极从怀中缓缓掏出一道明黄绢帛,冷笑道,“陛下口諭:『京营蠹虫,就地正法”!”
    朱国弼突然癲狂大笑,涎水混著血丝从嘴角溢出:“好个卸磨杀驴!陛下登基不久,便敢对勛贵下手?大行皇帝怎么死的,难道他.::”
    话未说完,李永贞鬼魅般从阴影中闪出,尖细的嗓音刺破喧囂:“抚寧侯妄议先帝,掌嘴!”
    两名东厂番子立刻扑上,铁尺照著朱国弼的嘴就是十下狠抽,顿时血肉模糊。
    朱国弼的嘴都被打烂了,说话漏风,想要怒骂,都只是支支吾吾的,听不清楚。
    楼外朔风卷著雪粒子扑进血腥瀰漫的大堂,
    张之极转身走向楼门,猩红斗篷扫过阶前未乾的血跡。
    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押去校场。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这些个废物勛贵,还以为自己的作用有多大,实际上,皇帝杀他们,杀了也杀了,只要不夺爵,没有多少人会反抗,
    相反,因为他们死了,他们的兄弟能够继承爵位,反而那些新上位的勛贵,会对皇帝感恩涕零。
    这人啊!
    一旦看不清自己,最后迎来的结局,便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翌日。
    天將明未明。
    灰濛濛的天空,不见太阳的踪跡。
    大雪如絮,开封城外京营校场被一片肃杀笼罩,
    寒风卷著雪粒扑打在眾人脸上,武定侯郭应麟被两名標营军士架著,跟跑拖至校场中央。
    他挣扎著抬头,只见高台上司礼监太监李永贞负手而立,猩红的蟒袍在风雪中猎猎翻飞,宛如索命阎罗。
    “武定侯郭应麟!”
    李永贞尖细的嗓音刺破风雪。
    “万历四十七年强占良田千亩,逼死佃户七户;泰昌元年九月纵兵劫掠商队,私吞军餉三万两;上月更虐杀民女,弃尸乱葬岗...罪证確凿,按律一一斩立决!”
    “放屁!”
    郭应麟目毗欲裂,喉间进出嘶吼。
    “老子是世袭侯爵!没有三司会审,谁敢杀我?!”
    他猛地挣开军士,跟跪扑向高台。
    “张维贤!你父子设局害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然而,他此刻双手都被绑住,两个河南总兵標营士卒直接將他拉到行刑台上。
    英国公张维贤面色冷静,说道:“尔等还记著自己是世袭勛贵,然而,尔等所为之事,利国否?利民焉?你们罪该万死,陛下予我便宜行事,许我生杀勛贵之权,尔等还有何话说?”
    郭应麟还要咒骂,而张维贤已不想听这將死之人的话了。
    “斩首!”
    张维贤挥手示意行刑台上的会子手。
    噗~
    大肚子手口含热酒,朝著手上行刑鬼头刀喷去。
    两个標营士卒,则死死的將郭应麟按在行刑台上,郭应麟死命挣扎,却挣脱不了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子手挥动鬼头刀。
    “噗!”
    鬼头刀已横扫而过!
    血柱冲天而起,头颅滚落雪地,郭应麟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无头尸身晃了晃,轰然栽倒,鲜血顷刻红三丈积雪。
    校场死寂。
    阳武侯薛濂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盯著郭应麟滚到自己脚边的头颅,那暴突的眼珠正死死瞪著他。
    “阳武侯薛濂!”
    李永贞的声音再度响起,犹如阎王点卯。
    “汝勾结晋商走私铁器,私通建虏;剋扣军粮私占军籍;强掳人妇为妾,虐杀其夫...”
    “我认罪!我全认!”
    薛濂突然疯狂叩头,额角撞在冻土上碎碎作响。
    “求公公开恩!我愿献出全部家產充作军!流放辽东也行...不,我去九边当马前卒!求您如果说郭应麟没死之前,他心中还有底气,觉得张维贤不敢杀他,只是嚇嚇他们的。
    然而,郭应麟的死,让他知道,这不是演习,张维贤真要杀他,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他现在只想要活下去!
    李永贞冷笑一声,现在怕了迟了!
    他袖中甩出一卷黄绢:“陛下口諭:薛濂罪无可赦,凌迟!”
    “不!!!”
    薛濂的惨叫被风雪吞没。
    四名子手將他拖上刑架,雪亮的小刀划过胸膛,第一片肉飞起时,他的哀豪已不似人声。
    校场角落,几个千户嚇得瘫软在地,裤襠渗出腥臊液体。
    抚寧侯朱国弼被押到台前时,嘴已被铁尺抽烂,只能发出“”气音。
    李永贞著他血肉模糊的脸,慢条斯理道:“抚寧侯倒是硬气,方才还敢妄议先帝...”
    朱国弼疯狂摇头,涕泪混著血沫糊了满脸。
    “晚了。”
    李永贞一摆手,冷声说道:“抚寧侯朱国弼罪不可救,妄议先帝罪加一等,剥皮实草,所部犯人,尽皆斩首!”
    校场东侧,一排排木桩早已立好。
    被缚的抚寧侯部曲哭豪震天。
    刀光闪过,十几颗头颅齐齐落地,鲜血泼洒在雪地上,宛如绽开的红梅。
    “国公爷饶命啊!”
    一名千户突然挣脱军士,扑到张维贤脚下。
    “末將愿做牛做马!求您放小人一条生路。”
    英国公漠然转身,猩红大擎扫过那人涕泪横流的脸。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之极一脚端开千户,厉喝道:“继续行刑!”
    英国公诛杀勛贵。
    此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管如何,英国公府现在都和皇帝泥彻底绑定在一起了。
    既然如此,那便一点私情都不能去徇。
    他们,只能做最坚定的帝党!
    风雪愈急。
    起初的咒骂与反抗,此刻全化作绝望的鸣咽。
    有人癲狂大笑,有人呆若木鸡,更多人匍匐在地,额头抵著血泥交混的冻土,像蛆虫般蠕动求饶。
    李永贞望著渐暗的天色,尖声宣布最后一批判决:“余者,流放铁岭卫,即刻上路!”
    铁链哗啦作响,囚犯们被驱赶著走向冰封的黄河渡口。
    他们回头望向校场:那里,无头的尸体堆成小山,標营兵士和英国公府亲兵正將一桶桶火油泼上去。
    火把掷入的瞬间,烈焰冲天而起,融化了方圆十丈的积雪。
    焦臭味瀰漫在风雪中,经久不散。
    在张维贤雷霆手段之下,南下的两万京营污垢,被扫荡一清。
    京营的高级军官们,几乎没剩下几个。
    而这些勛贵、千户们的部曲下属,要么被问罪斩首,要么被流放辽东。
    两万京营士卒,被一番裁撤整顿之后,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其中三千人,还是英国公魔下亲信。
    整顿了京营,张维贤並没有放鬆。
    因为他接到消息.::
    司礼监太监王体乾和駙马都尉万煒,已至洛阳福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