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圣裁抄商,银策驭阉(求订阅!求月票!)

    第94章 圣裁抄商,银策驭阉(求订阅!求月票!)
    李如楨踩著青石板上的冰面迈入定远侯府。
    邓绍煜亲自迎至仪门。
    “李指挥,请!”
    定远侯抬手虚引。
    李如楨喉头微动,有些疑惑定远侯对他如此客气,
    失势的李家,照理说应该是人嫌狗厌,但定远侯似乎对他別有所求。
    怀揣著满腹疑问,李如楨穿过三进院落。
    正厅门高悬“靖边阁”匾额,两侧立柱刻著“铁衣映寒月,金戈卫紫宸”,墨跡尚新,似是近日所题。
    踏入大堂,下人引领李如楨至客座,並端上茶水。
    天色渐暗,寒气渐起。
    堂中的火盆无法驱散所有的冰寒。
    定远侯指尖叩击著紫檀木扶手,发出篤篤轻响,他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今日收到李指挥拜帖,倒叫本侯好生疑惑。”
    邓绍煜端起羊脂玉盏,茶汤映出他微扬的眉梢。
    “你我往日並无深交,此番————”
    “侯爷明鑑!”
    李如楨猛地抬头,諂媚般说道:“卑职听闻侯爷奉旨募兵,特来献上厚礼。”
    邓邵煜警了李如楨一眼,道:“我倒是要看看,指挥使厚礼为何?”
    李如楨当即说道:“卑职旧部尚有近千人,皆是弓马嫻熟、歷经百战的精锐。若侯爷不弃,自可为侯爷效死。”
    邓绍煜手中茶盏顿在唇边。
    “李指挥使好大的手笔,一千多的家丁,李家就算衰败了,还有如此影响力。”
    他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只可惜本侯魔下,最不缺的就是能征善战之辈。”
    大明朝现在缺打仗的人吗?
    不缺!
    九边隨便一拉过来,谁不会打仗?谁的弓马不嫻熟?
    只是没餉银而已。
    “况李家千人入营,本侯如何如臂指使?他们是忠於李家,还是忠於陛下?”
    李如楨喉间发紧。
    “他们自然是忠於陛下,忠於大明的。”
    李如楨似乎觉得定远侯这番话是跟他要好处,他咬了咬牙,说道:“卑职愿以李府老宅相赠!三进五院,占地三十亩,距皇城不过二里!”
    话音未落,邓绍煜已放下茶盏。
    他缓步走到李如楨面前,说道:“李指挥这是病急乱投医?”
    定远候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
    “还是说——你以为本侯缺那座破败的宅子?”
    言外之意很明显:定远侯府现在蒙圣眷,要什么宅子没有,偏要你李家的宅子?
    李如楨瞳孔骤缩。
    “侯爷!”
    李如楨哀求道:
    “卑职追隨陛下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家丁跟著卑职出生入死,如今没了差事,闔家上下,竟连温饱都难,以至於到了典妻子的地步,他们没有罪过,他们为大明立过功,他们为大明流过血,还请侯爷看在他们有功的份上,给他们一碗饭吃。”
    定远侯摇了摇头,说道:“城外的流民,哪一个不是典妻子求活,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他们是有功,但朝廷难道没有赏赐?功过相抵了。”
    李如楨见邓邵煜铁石心肠,不禁想起了之前兄长李如柏的话。
    他抿了抿嘴,藏在袖口的拳头骤然紧握。
    他缓缓地从客座上起身,跪倒在邓邵煜身前。
    “还请侯爷看在我李家与国的功劳上,帮卑职这一次,日后但有吩咐,如楨莫敢不从。”
    “当真?”
    李如楨闻言大喜,他以为邓邵煜答应了他呢!
    “多谢侯爷。”
    砰砰砰~
    李如楨连磕三个响头。
    “別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寧远伯对社稷有功,你为他的子嗣,何必折辱自己?”
    李如楨摇头苦笑说道:“尊严算得了什么?我现在唯一的牵掛,就是被我牵连的那些部曲弟兄们。”
    雪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去,月光透过雕窗杨洒在邓邵煜肩头,將蟒纹勾勒出森冷的轮廓。
    “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见李如楨的模样,邓邵煜更觉得他可以一用了。
    “你在四卫营当过差?”
    李如楨不清楚定远侯为何如此问,但还是点头,说道:“当过差。”
    “对四卫营的情况,熟悉吗?”邓邵煜目光灼灼。
    李如楨愣住,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回侯爷,卑职除去年赴辽东,其余岁月皆在锦衣卫、四卫营任职。可以这么说,在北京城中,营中事务比卑职更了解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好!”
    邓绍煜突然大笑。
    “本侯有一法,可助你翻身。”
    他逼近李如楨,鼻尖几乎相触,眼神充满著怀疑与期盼。
    “不知李指挥可有这个胆子?”
    李如楨看著邓邵煜那灼灼闪著欲望的眼神,只觉喉间发苦,他的心怦怦跳,似乎意识到,对於他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此生仅有,可以翻身的机会!
    他强忍著激动的心,拱手问道:“请侯爷明示!”
    邓绍煜慢悠悠坐回太师椅,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茶汤热气氮氬中,他眯起眼晴,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陛下早有整顿四卫营之意。”
    “李指挥既然熟悉內情,何不助陛下一臂之力?”
    李如楨望著定远侯眼中跳动的幽光,耳边仿佛又响起李如柏的冷笑:“当心卷进什么圈套阴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此刻,他身后是李府老宅漏雨的屋檐,是家丁们飢黄的面孔,是辽东雪原上未寒的尸骨。
    若是不衝进这个圈套,他如何能改变这些局面?
    辽东走一遭,李如楨早已经不是曾经的京城紈。
    李家的血脉,本就流淌著阴谋诡计。
    只是之前,他有父亲李成梁、长兄李如松、二哥李如柏在前面顶著,可逍遥快活,做京城恶少。
    但现在,没有人会顶在他前面了,什么事情只能靠他自己了!
    李如楨眼神坚定。
    如果陛下要用他这把刀整顿四卫营,那他就是最锋利的刀。
    至於得罪人?
    李家已经落魄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怕得罪什么人?
    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
    不若,死得轰轰烈烈一些!
    不若,替他的弟兄们了,爭个前程出来。
    李如楨当即说道:“请侯爷转呈宫里,卑职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他再次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这一次,他听见了自己骨血里沸腾的欲望,也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
    泰昌元年,十月十八日。
    正午。
    今日朱由校依旧御经筵。
    而且,为了儘可能多的处理国事,经筵奏对,他硬是拖过了午时。
    拖得这些百官被尿的面色紫红,差点绷不住了,朱由校这才宣布经筵结束。
    这些臣子,为了噁心他,琐屑小事的奏章都要呈递上来,分明就是要將他这个皇帝累死。
    既然你们有这种小心思,就別怪朕以己之道还治彼身。
    以后你们上早朝或是经筵之时,最好少喝点水。
    不然若是出了君前失仪的事情,他可不会轻饶了。
    回到东暖阁,用完午膳之后,朱由校当即將魏朝、魏忠贤、王体乾等老太监推荐的得力太监召见过来。
    一时之间,东暖阁中乌决决的跪著十多个人。
    这些人年纪有大有小,年纪大的和王体乾差不多,年纪小的,也有三十岁以上了。
    御座之上,朱由校拿著一本小册,看著这几个人的名字。
    李永贞、刘若愚、石元雅、梁栋、李朝钦、王承恩、曹化淳、高起潜、方正化、李凤翔、王德化...
    仙之人兮列如麻。
    其中很多名字,都是朱由校耳熟能详的。
    譬如那王承恩,就是陪著崇禎在煤山上吊的太监,
    而且,朱由校翻开这些人的履歷才能,发现这些个人,各个都是人才。
    例如这个曹化淳受“近君养亲”风气的影响,於十二三岁左右入宫。
    因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在宫中受到良好的教育,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司礼太监王安赏识,倚为亲信。
    王安倒台后,又深受魏朝赏识,被选入內书堂习经史,受教於翰林学士。
    又例如李永贞,能读四书与《诗经》、《书经》、《左传》、《韩非子》等书,有翰林学士的学问。
    至於其他人,各有所长。
    朱由校將小册合上去,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推荐上来的太监,朕看你们的履歷,一个个都很漂亮,朕现在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皇帝训话,下面的人一动不敢动。
    朱由校话语未停,继续说道:“晋商八大家谋逆,朕已经下令各地查封各家,然而抄家之事,仍需你们在侧监督,防止有人胆敢贪墨!”
    借著刺君案,朱由校得到了开刀晋商的机会。
    然而,面对著八大晋商这块肥肉,不仅仅是他这个皇帝眼馋,当地的官员,朝中的公卿,怕也很眼馋。
    但这些肥猪,他皇帝要杀,谁敢抢他的钱,他便要杀谁。
    毕竟。
    对普商来一波竭泽而渔,日后再想获得如此多的钱財,那便需要对盐铁、宗王、官吏、税收下手了。
    这些可都是硬茬儿!
    朱由校编练新军、朝廷改革、解决辽东问题,短时间內,都要依仗著抄家来的钱財。
    至於靠看辽餉、赋税?
    恐怕难以为继。
    不对国內进行大的改革,赋税绝对收不起来。
    而要对国內进行大的改革,就需要编练新军,让辽东不再成为大明的出血口。
    然,没有钱便练不了新军、没有新军就解决不了辽东方面的问题。
    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思及此,皇帝眼神顿时变得狠辣起来。
    “尔等是朕提拔起来的亲信太监,出了紫禁城,便代表著天家,若是敢与外臣勾结,
    朕定不饶恕,凌迟处死。剥皮实草这都是轻的,尔等可明白?”
    跪伏在东暖阁中的太监又激动,又害怕,当即说道:“奴婢等绝不敢徇私枉法,定办好陛下的差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尔等办得漂亮,朕也不吝嗇赏赐,尔等抄家所得的银两,
    朕会拿出五分,替你们这些太监存著,日后作为你们的养老钱,你们的后路朕已经帮你们铺好了,若敢有贪墨,別怪朕无情。”
    五分就是百分之五,抄家若是能得一千万两,那便是五十万两的养老钱。
    若是能抄两千万两,那养老钱就是一百万两。
    如何提高太监的主观能动性,这就是朱由校的方法。
    果然,皇帝这番话说完,下面的这些太监马上激动起来了。
    太监的养老,一直是这些宦官的心腹大患,如今皇帝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如何不感激涕零?
    曹化淳动作最快,他以额触地,感激道:“皇上连我们这些奴才的琐事都记掛在心上,居然动用国库银子给我们安排身后事,这样的仁德简直堪比尧舜!当年韩愈在《送杨少尹序》里还感嘆太监死后无人料理,如今皇上连太监都能恩泽庇佑,真是开创了千古未有的仁政啊!”
    言罢竟涕泗横流,脸上水渍满溢,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了。
    王承恩心中亦是感动,说道:“奴婢在宫里当差三十年,见过太多老太监冻死街头。
    皇上如今这样为我们安排后事,简直像再生父母!我们这些奴才哪敢不尽心效忠?就算明天就要为皇上拼命,我也绝无二话!”
    说完,那是磕头如捣蒜。
    太监之中,年纪最轻的方正化膝行出列:“奴婢虽不识字,却知戏文里包龙图駙马。陛下今將我等阉人当人看.::”
    这太监突然扯著嗓子哭喊:“奴婢便是查抄晋商死了,魂儿也要守著陛下的银车!”
    魏朝、魏忠贤、王体乾三人见此情形,暗自咋舌。
    这些人本是他们推举而上的,是他们的人,然而,经陛下来了这么一遭,恐怕,他们的话在这些人中就不怎么灵了。
    这便是陛下的御下之道吗?
    对这些新锐太监们的反应,朱由校很满意。
    但忠诚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做出来。
    而且,他只需要有能力的忠诚,没能力,便是再忠诚,又有何用?
    朱由校在一边暗暗警告说道:“记住你们今日说过的话,事情办好了,朕重重有赏,
    事情办砸了,引出了什么民变兵变,別怪家法无情,国法难容。”
    言罢,朱由校让这些人下去,而魏忠贤在眾太监离去之后,躬身趋前三步,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跪伏在御前,双手高举册子,道:
    “启稟皇爷:关於四卫营的贪腐问题,老奴这十天日夜查证,把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记在这摺子里了,恳请皇上御览。”
    魏忠贤,终於是將刀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