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审判

    將钟錶指针拨回十分钟之前,当戴夫开出第一枪的时候。
    猎枪喷出的火星点燃了一块被烈酒浸泡著的地板。原本酒精燃尽,火焰就会熄灭,可不知是因为意外还是命运的在暗中作祟,天板上的派对的条幅刚巧脱落。
    流苏掛落,火蛇顺著条幅攀沿而上,很快点燃了整个天板。
    “杰森!居然是你……”
    戴夫咬著牙,扭曲的脸庞在短短几秒间多次变幻。
    他弄不懂,那个在学校里少言寡语的受气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那沾满血跡的头罩是怎么回事,那辆古怪的装甲车又是怎么回事。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戴夫,你知道吗?这两年来,你打在我身上的拳头比我这辈子受的更多。
    “在戴上这顶红头罩之前,很多人都死在我手下,黑警、连环杀手、人体器官贩卖组织、毒贩、抢劫犯、绑架犯。
    “这些傢伙要么高大强壮,要么阴狠毒辣,但无一例外没费什么功夫就被我弄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杰森高昂著头,的双眸中倒映著火光。
    他套上红色露指机车手套,捏紧拳头就像一枚石臼,噼里啪啦的骨节摩擦声仿佛是捣杵研磨戴夫的头骨迸发的声响。
    戴夫没有回应,杰森却自说自话。
    “我是东区之王,是这片骯脏泥泞最后的捍卫者。”
    东区之王?
    如果是半个小时前有人在戴夫面前说这种鬼话,他一定会嘲笑对方幼稚,可现在,燃烧的別墅,杀气腾腾的红头罩,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证明著一件事。
    杰森没在开玩笑。
    “上帝啊,该死的!你他妈是红头罩首领?”
    戴夫揉著太阳穴晃了晃脑袋。
    他本意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磕药过量丧失理智的疯子,而眼下杰森的疯癲程度比起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头罩的首领不好好呆在下区,反而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哥谭大学。戴夫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就像是打劫却打上復仇者联盟的主意,简直他妈背到家了!
    但他可没准备跪地懺悔,杰森再怎么强悍也终究是凡人。
    戴夫舔了舔舌头,视线悄悄瞟向左侧门外。
    忽然他俯下身子朝门外衝去。
    杰森又怎能没注意到戴夫的小眼神,横移身子想要拦住其去路。
    可谁知戴夫的目的根本不是逃跑,眼见要撞进杰森怀中的他展示出了一个胖子不该有的灵敏度,一个折身,倒地翻滚的同时握住了先前被他甩飞的猎枪。
    子弹早已上膛,接下来只要扣下扳机,杰森身上的洞一定会变得比奶酪孔更为密集。
    戴夫嘴角掛著狞笑,抬起枪管……
    砰!
    枪响,猎枪坠地,戴夫盯著被打开的指根,思绪一片混乱。三根手指都被打烂,现在他的右手只剩下大拇指和小指了。
    “你不会觉得我会空著手来拜访你吧!”杰森的枪口直指戴夫。
    “杰森……杰森托德……啊!”迟来的痛觉逐渐清晰,戴夫念叨著对方的名字,捂著创口,將头埋进胸口。
    在失去了所有仰仗,被堵死一切退路后,狂妄的傢伙终於在钻心剧痛中品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我做错了……是我不对……但你……但你不能杀我……以眼还眼,你可以打我……像我羞辱你那样羞辱我……但你没有资格杀我……没有资格!”
    控诉著杰森的暴行,戴夫的肩膀上下抽动著,眼泪鼻涕涂满了脸。他在啜泣,但很难说是因为恐惧还是疼痛。
    火势越烧越旺,整座別墅都被炽烈高温笼罩,木製家具被大火炙烤著,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杰森多想杀了戴夫,但对方的狡辩之词也確实戳中了他的软肋。
    迄今为止死在红头罩杰森手下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如果他要做回自己,的確没有任何理由对戴夫下手。
    对方確实欺侮了自己,可罪不至死。
    望著杰森离去的背影,戴夫从怀中探出一张布满阴笑的脸。
    他会怎么做?像绝大多数反派一样在背后开冷枪,然后给仁慈的主角一个合理的杀人动机?
    不不不不!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当务之急是逃出大火瀰漫的別墅,只要能安然度过这一关,和杰森的仇怨他可以慢慢算。
    背景、钱財,以及与埃利奥特家族那一丝血缘关係,无论哪一方面,用以对付一个红头罩都错绰有余。
    “东区之王……你不过是一个渣滓罢了!”
    ……
    杰森在水池中看见了一具漂浮的尸体。
    他心头一紧,急忙跳入泳池。
    可当他看见了瓷砖狰狞的绽放状血跡时,他意识到自己並不是这场杀戮的罪魁祸首。
    有人揪著这个可怜的傢伙的脑袋,一下下撞在瓷砖上。
    他將尸体翻了个面,马尔惨白的面庞映入眼帘。
    对这个戴夫的小跟班,同样来自於东区的傢伙,杰森有些印象。
    每当戴夫欺负他时,马尔总是低著头躲在最后面。
    或许是认出了杰森,亦或者是单纯的胆小,这傢伙从不出手,也不会像其他跟班一样哄抬眾人炒作气氛,只有当戴夫施以眼神警告时才会从喉咙里挤出几声乾巴巴的笑。
    他身上有著平凡人所拥有的一切特质,恶的不彻底,善的不纯粹。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胆怯的施暴者,也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
    天板上落下黑尘土,戴夫拄著猎枪,拖著伤痕累累的躯体一步步向外走去。
    大门越来越近,还差一步他就能逃出生天。
    可就差这临门一脚,一只大手从门外伸出,狠狠揪住了他的头髮。
    戴夫惊惶抬头,眼眸中倒映著的是杰森狰狞的怒容。
    “马尔是你杀的吗?”
    “马尔?不不不……他不是我杀的!”
    杰森拳头毫不迟疑地落在戴夫侧脸,这是对撒谎之人施以的惩戒。
    在慢镜头下,戴夫的脸犹如同凝胶果冻般荡漾著波纹,他的眼球突出,嘴唇裂开,颧骨也变了形,脱落的牙齿如弹球一般在半开合的口中左右乱撞。
    剎那间戴夫还以为自己撞上了一辆疾驰的卡车。
    他哀嚎著倒飞而出,在地上滑行了整整六七英尺。
    艰难地睁开肿胀的双眼,映入视野的是以持棒球棍姿態握著猎枪枪管的红头罩杰森。
    “你想……干什么……”
    戴夫惊恐,戴夫不安,戴夫不知道杰森为何去而復返。
    “你说的没错戴夫,以眼还眼,起初我是没有资格杀你,但现在你给了我一个理由,一个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杰森眼中怒火熊熊,衝著地上的傢伙吐了口唾沫。
    “老实说我並不喜欢他。人们都是怎么说马尔的?戴夫的小跟班,东区的背叛者,但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处置他。”
    “真的不是……”
    杰森一脚踩在戴夫脸上,堵住了满嘴谎言。
    “別骗人了,猜猜马尔指甲中的血肉是哪来的,你胸口的抓痕又是怎么出现的?现在让我来猜猜你是怎么动手杀人的!揪著头髮把脑袋往墙上撞!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头骨开裂的死法!”
    杰森怒吼著,挥起枪桿,重重砸向戴夫的脑壳。
    “戴夫,你也没有资格审判他!!”
    一下!
    两下!
    三下!
    直到鲜血溅满头罩,直到戴夫的手指停止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