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让他们尝尝万人唾骂的滋味!

    抄起大队长手里的喇叭,对著喇叭清了清嗓子,“都给我肃静,先点名。
    “崔赋。”
    崔老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眼皮都没抬,手里摩挲著块老玉,像是没听见。
    “裴肃。”
    裴老低著头不说话。
    “徐凤华。”
    徐奶奶『嗯』了一声,眼神清冷。
    “杨志斌。”
    杨老喉咙里发出声含糊的咕噥,分不清是应了还是没应。
    “黎渊。“
    黎老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应了句:“在呢。”便收回视线,落在远处的山峦轮廓上。
    “黎洛屿。”
    邵主任念出这个名字时,特意顿了顿,小眼睛在台上十几个人群里来回扫视。可瞅了半天,满场都是老影,哪有半分姑娘家的身影?
    他顿时像抓住了猎物的恶犬,抓著喇叭往前冲了两步,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黎洛屿呢?!別跟我装聋作哑,把人交出来!”
    黎老爷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依旧淡淡的看风景。
    台下的村民倒是议论纷纷。
    张大婶:“对呀,小黎同志呢?我昨儿还见她在山上打猪草呢?”
    旁边的袁耿叔附和:“该不会是一大早上山採摘榛蘑去吧?这几日雨后,后山的榛蘑长得正旺。”
    扛锄头的袁旺叔也附和一句:“那小同志腿脚特別快,兴许早跑到山顶松树林了。”
    “谁说不是呢?这些人早来也不通知通知,跟抓壮丁似的突然闯进来,把我们老老实实的良善老百姓当恶犬人整呢,这会儿让人上哪儿找去?”
    有村民们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矮身蹲在人群里粗著嗓子嗷嗷喊:“邵主任,麻溜儿的吧!日头都晒腚了,再磨蹭下去,晌午头那大日头能把地里的苞米棒子晒得爆开!我家娃还等著我收工回去烀饼子呢,再不干活,今儿个的工分你给咱补不?要补就得一分不差,少一厘都不好使!”
    旁边扛著锄头的几个汉子也低著身子跟著起鬨:“就是!误了农时可不是闹著玩的!”
    “对对对,我们可没空在这儿陪你们耗!”
    议论声如潮水般漫开来,邵主任举著喇叭的手僵在半空,脸涨得像猪肝,喇叭里只发出一阵滋滋的杂音。
    半晌之后,他猛地把喇叭往嘴边懟了懟,声音劈了叉似的气急败坏:“你们这群刁民!一个个都反了天了!这么目无法纪,是不是要包庇这群臭老九,我可警告你们 『包庇罪』可是要蹲大牢的,你们一个个谁也別想跑,我连窝端去割尾会学习班!到时候天天背语录、挖河泥,让你们也尝尝脖子上掛黑牌子游街的滋味!”
    身后的红袖章们立刻挺直腰板,手按在腰间的皮带扣上,一副只要邵主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去把人捆成粽子的架势。
    一通威胁像块石头砸进人群,村民们脸上的热乎劲也凉了半截,议论声小了下去。
    有人悄悄往回缩了缩脖子,扛著锄头的汉子也把傢伙事儿往地上放得轻了些,毕竟谁也不想真被拉去学习班遭罪。
    邵主任当下也忘了黎洛屿在不在的事情,拿著单子接著点名,所以接下来的点名就相对比较顺利了不少。
    “袁守正、方卿、苏成文、刘静秋、沈若鸿、周启明、冯知夏、马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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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叫到名字的老人纷纷应声,有的微微頷首,有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在”,虽神色各有不同,却都挺直著脊樑,目光沉静地望著前方,没人低头,也没人多言。
    邵主任向著喇叭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他们十四位是来我们村子改正思想的,得先把旧脑筋里的弯弯绕绕捋直了。现在我们就进行思想改造第一项,全体都有,向主席像三鞠躬致谢!”
    这一项流程,在村里的大小集会中是常有的,村民们和老人们都很熟悉,对於画像中那位带领眾人走出苦难的领袖,大家心里存著的是刻进骨子里的敬畏和打心眼儿里的尊重,从没人敢有半分轻慢。所以,不用谁催促,大家都恭恭敬敬地转向广场中央那幅掛在土墙上的主席像,齐刷刷挺直了腰背,跟隨著邵主任口令庄重的鞠躬!
    “我们割尾会今日到此,是为肃清思想毒瘤!那些下放来的,別揣著旧黄历当宝贝,赶紧把尾巴割乾净,现在,我们进行思想改造第二项:检討。你们一个个排著队上前来,把自己那些『错误』交代清楚,再说说往后要咋脱胎换骨地改正,若是敢在这儿虚与委蛇、耍滑头,可別怪我们动真格的,拉你们上街区批斗!”
    黎老爷子战斗大半夜,又守著牛棚一宿,这会儿著实困了,打了个哈哈,淡淡的瞥了眼邵主任,压根没有动的意思,连带著崔老他们几个也纹丝不动,几位老人们互相递了个眼神,眼底皆是坦然。
    但刚来没几天的袁老等八位老人,见邵主任脸色铁青地举著喇叭,知道这帮人跟蛮不讲理的小鬼一样难缠,硬顶只会吃亏。
    袁老攥了攥衣袖,轻声嘆口气,佝僂著背缓步上前,却只是站定在台阶上,抿著唇没开口。
    他是被昔日同僚嫉妒才华,恶意构陷才落得如此境地,研究核动力潜艇技术研究了一辈子,从未做过半分亏心事,凭什么要向这群只会拿著鸡毛当令箭的蠢货低头?所以,他自己没有错,並不会出声检討什么。
    其他几位老人见状,也纷纷上前一步,与袁老並肩站成一排,虽个个面带风霜,脊樑却挺得笔直,像一排扎根在广场上的老松。
    邵主任见状,气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对著喇叭嘶吼:“好啊!一个个都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给你们点顏色看看是不行了!” 他猛地转身,冲身后的村民挥挥手,“去,让他们尝尝万人唾骂的滋味!”
    村民们一脸懵圈,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啥玩意儿?”
    “那个胖墩墩刚那话是啥意思?”
    “可不是咋地,我这耳朵也没背啊,咋就听不明白呢?”
    袁二混大扯著嗓子大喊一声,语气实打实的茫然:“邵主任,啥是万人.....唾骂?这是个啥章程?咱们村子满打满算也才三百来人,没一万个人啊?这唾骂是咋说?难不成一人骂一句?那得骂啥话呢,你们有没有个什么骂人的模板?咱们村子都是实在人,平日里连句重话都少讲,从来没干过这种指著鼻子骂人的事,万一骂得不对路数,再给您添了麻烦可咋整?”
    袁耿叔家老爷子挠挠后脑勺,一脸恳切地望著邵主任:“啊,对对对,邵主任,你给咱教教,我们就是一泥腿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就懂地里的苞米咋长、豆子咋收,这些个文縐縐的词儿听著跟听天书似的,你说清楚了咱才好照著办不是?”
    大队书记袁春望脸上堆著恰到好处的小心翼翼:“是啊,邵主任,咱村拢共就三百来口,真要凑齐一万个唾沫星子,怕是得让大队长舔著脸求著下游王家屯、李家坳,还有整个县城的老少爷们帮衬著吐,您还是说说,这到底是啥讲究?你可得掰开揉碎了说明白嘍!別到时候咱按规矩做了,又说咱糊弄差事!”
    “对对对!邵主任给我们说清楚些......,我们都是文盲,都是泥腿子...”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嗡嗡声,七嘴八舌的全是疑问,大伙都抻著脖子等答案,倒把邵主任那股子凶劲儿给问得卡了壳。
    邵主任:“......”
    邵主任脑瓜子嗡嗡嗡的,看傻逼一样看著这群村民,他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县城,怪不得他的前任是撂了挑子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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