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银丝渡穴

    山下,几个小朋友举著狗尾巴草追著大黄疯跑,远远瞧见黎洛屿过来,扑棱扑棱顛儿过来围上:“黎姐姐!我们今儿个把你那份活儿干完啦!工分也记上了,明儿还需要我们帮忙不?”
    “嗯,太棒了,这阵儿不用啦,黎姐姐自个儿能搞定。赶明儿要有难处,指定找你们这帮小机灵鬼儿帮忙,成不?”
    “成!”黎洛屿拽了拽袁小儿的羊角辫问。
    “对了,小儿,知青院儿还有在闹么蛾子吗?”
    “没在听说,“小儿一本正经的回答:“那天公社和知青办的人把他们骂了一通之后就走了,我爸也没再管他们。我们这两天都没有往知青院儿的方向玩儿呢。”
    “哦,那这两天有人请假吗?”
    “没有。”
    没有?那也就是说顾北川是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的!
    他想干嘛?
    黎洛屿点了点头:“行,那姐姐先走了,天黑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家。”
    一屁股坐在院子树下的椅子上,往后靠的的时候脊背硌得生疼,无语的撇撇嘴:“也不知道耿叔的躺椅做好了没?”
    崔老好笑的瞅著她:“跟你爷爷吵架了?”
    黎洛屿拿帽子遮住脸不吱声。
    崔老偏头看了眼不远处刨坑拢菜园子种菜的仨老头,踢了踢她椅子腿儿:“你爷爷刚刚扛著锄头跟大柳树骂骂咧咧,骂你小叔不中用,骂你爸妈也是个不中用的。”
    黎洛屿拿下帽子,不解:“骂我爸妈干啥?我爸都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三年了!”
    崔老捂嘴轻咳:“骂你们老黎家的种都是倔脾气,说你爸就是个犟种驴脾气,哪曾想生出来的丫头比老子还犟,骂他们早早就去了,留下个小混球天天气他!”
    黎洛屿:“......”
    “您没告诉他,我们都隨根儿了吗?”
    崔老看著远处齜牙咧嘴的黎承之好笑不已:“这不,老黎家三代犟种齐聚一堂了。”
    黎承之:“......”
    徐奶奶端著面盆刚踏出厨房,就瞅见大门口立著个鼻青脸肿的黎承之:“怎么了?你这是?跟谁干仗了?”
    “嘶~,”黎承之摸摸脸颊:“徐婶儿,我没事,就是跟洛洛学了两招拳脚功夫。”
    “噢噢。”徐奶奶当下也不担心,转身回屋摸出个自己泡的药酒瓶出来:“自个儿擦擦吧,怪丑的,像是被野猪拱的...”
    黎承之:“......”
    黎洛屿:“......”
    黎洛屿突然跳起来吼:“徐奶奶,我不是猪!!!”
    “噗哈哈哈~”
    黎洛屿这一嗓子吼完,满院子的人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就连生闷气的黎老爷子也笑的锄头都拿不稳了。
    “哎哟,徐奶奶不是说你是猪。”徐奶奶反应过来了,扶著墙笑笑个不停,才颤巍巍指著黎承之青肿的脸,“不是,真是你打的?”偏头又对黎承之说:“哎哟,我说,承之你也太实诚了,她打你你就躲开呀,干嘛还把脸懟上去让她打呢。”
    黎承之小声嗶嗶:“我说我打不过她,你们信吗?”
    几个老头笑够了,又佝僂著腰接著忙活。裴老把锄头往垄沟里一戳,“老崔,你来接我这条线流水线刨坑,我去跟这丫头讲会儿医。”
    崔老挽著袖子接过锄头:“快去快去,等咱大孙女出师了,让他给我拔个罐儿去个湿,说不定啊,比你这个老师傅手艺好。”
    黎洛屿疑惑:是老毛病太顽固了?还是灵泉水的量不够?要不找机会在给他们加点儿?
    裴老自从知道这丫头医学的基础功底很夯实之后,就开始教他们家的祖传针法了----“银丝渡穴” 。
    裴家祖上是太医院院首,祖先曾以独创的 “银丝渡穴” 针闻名於杏林,那套针法共计108针,每一针都暗藏玄机,开始之前需將银针在药汁中煨三时辰,待针尖吸饱药气,下针时如游丝穿云,顺著病人气血流转之势刺入,能让病人在谈笑间病气尽散。
    “这套针法难得不是药汁的配比,不是循规蹈矩的按著顺序按著穴位下针,而是得瞅准病人气血翻涌的『剎那机』下针。
    就像你逮兔子时,瞅准它往草窠钻的那眨眼功夫,下针就得有这股子『贼劲儿』!”
    裴老似是想起隔壁屋鼻青脸肿的黎承之,吼一嗓子將他唤进来,“来,裴爷爷给你示范法。”
    裴老捏著银针在他颧骨青紫处绕了三圈,突然手腕一翻,针尖如蜂鸟点水般扎进 “地仓穴”。
    黎承之还没觉出疼,就见裴老捻著针尾左旋三圈、右旋两圈,针尖上竟沾著点黑紫色血珠。
    “看好了!” 裴老拔出针往药上一抹,“这叫『青龙摆尾』,专破外伤瘀血......”
    话没说完,黎承之突然指著针盒惊叫:“裴叔!你家猫把针叼走了!”
    黎洛屿正看得认真,顺著他的手指一瞅,嘿,小虎崽尾巴尖尖上卷著几枚亮晶晶的银针晃悠。
    “哎哟,你个小调皮蛋儿,那是针吶,扎著你怎么办?”裴老无奈地拎起小虎崽的后脖颈,小心翼翼的取下银针,放置在另一边,继续讲解银丝渡穴的手法:“『银丝渡穴』讲究针隨气走,所以,这针尖得贴著皮肤划弧走,就像猫捉老鼠时爪子带的巧劲儿,快、准、稳,还不沾血!”
    就著煤油灯跳动的火苗,裴老这一讲就讲了两个小时,才把这套针法的要义讲得透了三分。
    黎洛屿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还亲自上手扎两针试试手感,偶尔扎错了针,黎承之扭曲著一张脸,连疼都喊不出来。却被裴老拎著后颈按回板凳:“疼就对了!当年你太师傅学针时,拿自己大腿练手,扎得跟筛子似的!“
    黎承之顶著满脑袋的银针被迫当了两小时人体模特,当裴老终於宣布收工时,后脑勺已经被扎成了刺蝟状,抬手揉著脑袋一连苦相的控诉:“黎洛屿!你刚扎我『合谷穴』时手抖啥!”
    黎洛屿:“......”
    黎洛屿收拾银针的手一颤,妈呀,喊大名的威力这么恐怖吗?
    赶紧低头假装很忙,收好银针盒子:“嗯,小叔,你的脸已经不肿了,明儿个,我就不打你脸了,我保证!”
    “还有,我给你的水壶呢?你为什么没喝?”
    话落,抱著银针盒子,开门关门回自己屋一气呵成!
    黎承之:“......”
    “裴叔,明儿个我不想当这人肉针插靶子了。” 黎承之揉著后脑勺嘟囔起身出门。
    “这不行,得看洛洛的学习进度。”裴老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黎承之:“......”
    为什么全家就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