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是,我家丫头打小就聪明!隨我!

    黎洛屿挑眉看向那两红袖章,王虎偏过头看风景,另一个低头看磨破皮的解放鞋尖,默契的假装没有听见知青的质问。
    黎洛屿放下包袱,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不紧不慢地走到车斗尾部,居高临下俯视那出头的知青:“同志,这拖拉机是公社统一安排的,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不如去找割尾会评评理?”『割尾会』三个字拖的极长,尾音里还藏著一丝挑衅。
    周围的知青纷纷倒退一步,割尾会?他们可不想沾染。
    出头的知青涨红了脸,指著周围的知青大声质问,声音里满是对他们背叛的愤懣:“你们,你们刚刚不也臭骂了他们啊?说要远离他们说他们不配坐拖拉机吗?”
    眾知青偏过头去假装没听见他的质问,这种事情他们说是一回事,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傻子才会当眾质问人家呢。
    “周华章,我们也没让你出头啊,是你自己要逞能的,这不怪我们。”
    “对对,我们可没有怂恿你出头。”
    黎洛屿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这战斗力也太弱了,一句话就土崩瓦解了知青的团结。
    周华章抬头的瞬间看清楚了小姑娘的笑容,小姑娘白白净净,甚至穿的都比他好,只是她笑容里的讥誚明晃晃的,似是只要他再敢闹,她也奉陪。
    空气瞬间凝固,两红袖章对视一眼,王虎轻咳一声:“都闭嘴,再吵吵就都去割尾会一日游。”语气带著几分不耐,却又暗含警告。
    矮个红袖章趁机拍了拍拖拉机侧板:“磨嘰什么呢,还不上车,別耽误工夫!”
    知青们不情不愿地爬上拖拉机,刚才叫囂的青年被同伴推搡著,经过黎洛屿时忽然低声嘟囔:“你们...... 小心点。”
    黎洛屿挑眉看他,却发现对方已经迅速別过脸,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几个知青也不敢闹了,悻悻的爬上拖拉机,只是离黎洛屿几人远远地,中间隔了排行李包。
    黎洛屿挑眉,正好,爷爷他们也不用受拥挤。
    杨老在耳边低语:“丫头,別太出头。这世道......”他没说完,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黎洛屿眉眼弯弯:“杨爷爷,世道如何我不管,唯心自在!您老也一样,別给自己太大压力,您老就当来乡下考察新品种了,说不定柳暗明......”
    杨老笑著戳戳黎洛屿的额头:“你呀,跟你爷爷一个德行,又倔又洒脱。”
    “嗡~,嗡~,突突突突突突突~”
    开拖拉机的汉子老袁扯著嗓子吆喝:“都坐板正的啊!这疙瘩到公社还有二十里地呢,道上坑坑洼洼顛得贼拉狠,大伙儿可別栽下去摔著腿儿!”
    拖拉机的速度说不上快,前头发动机『突突突』,后头车軲轆尘土飞扬,丝毫没有诗情画意的旷景。
    路上坑坑洼洼的,拖拉机每顛一下,全车人就跟著弹起来再重重落下,肚子里的那点儿东西都要yue出来了。
    颇有种身在车上晃,魂儿在半空飘的失重感。
    黎洛屿赶紧掏出水壶递给黎老爷子:“快,喝两口,別吐车上。”
    黎老爷子接过水壶还是灌了两口才把水壶递给崔老,有力的双手紧紧抓著车斗栏杆:“小崽子,你瞧不上谁呢?早年在战场上坐闷罐车,那晃得才叫厉害,车皮接缝处能漏进雪粒子,老子照样能抱著枪打盹。”
    黎洛屿竖起大拇指:“您老牛批!”
    杨老身体相对弱一些,坐火车晃了三天,身板儿早就扛不住了,这会儿脸都白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崔老赶紧给他灌水:“志斌,你快喝点儿水。”
    杨老就著崔老的胳膊猛灌了两口,清凉的灵泉水下肚,只觉一股清凉之感从丹田窜起,原本酸胀的筋骨瞬间鬆快不少,眼前发黑的晕眩感也渐渐消散。
    杨老诧异的看著黎洛屿,乾裂的嘴唇动了动:“......”
    黎洛屿慢慢扭过头,盯著车斗外飞旋的黄土,假装没看见杨老的眼神询问。
    怎么办?给错水壶了...
    杨老被这丫头的模样逗笑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只能干巴巴来一句:“洛洛给的水,果然甜。”
    裴老跟著附和:“嗯,確实清甜。”他早发现了呢!
    “突突~,突突~,突~”
    拖拉机有气无力地突突几下,像头累瘫了的老黄牛,越过一道樑上慢慢停了下来,排气管冒出几缕黑烟后彻底熄火了。
    老袁摘下草帽摔在方向盘上,骂骂咧咧地跳下车,抄起扳手敲了敲发动机盖,一通捣鼓之后,拿起摇把,憋足了劲开摇。
    “突突!” 摇把刚转两圈,拖拉机象徵性地响了两声,之后又哑了。
    老袁额头青筋暴起,抹了把汗继续较劲,可这回连 “突突” 声都没了,只剩金属摇把手『刺啦刺啦』的打滑声儿。
    “拖拉机坏了?”
    “怎么办?我们该不会要走回去吧?”
    “这里离知青办还有八里地呢,腿著去不得累脱层皮?”
    知青们立刻炸开了锅,抱怨声此起彼伏,有人踢著车斗泄愤,有人跳下车在路边狂吐。
    “歇著吧老袁,” 王虎建议,“要不,去前头村子借头牛拉一把?”
    “借个屁!” 老袁啐了口浓痰,“老子开了十年拖拉机,能栽在这破路上?”
    倒是黎洛屿看明白了问题所在,拖拉机毕竟有十几年工龄了,有点儿脾气很正常。
    末世的时候,什么样的车没鼓捣过?从锈跡斑斑的坦克到布满弹痕的轰炸机,她都能拆解重组。
    小小的拖拉机而已,拿捏。
    “老袁叔,打开引擎盖,先查进气系统。”黎洛屿清清凉凉的声音从车斗上方传来。
    老袁目露疑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懂农机修理?”
    黎洛屿摊摊手:“试试唄,没坏处,顶多浪费点儿时间。”
    崔老扶著车斗观察了许久才大致明白拖拉机的问题所在,没想到小丫头还懂这个?诧异的凑近黎老爷子,压低声音:“你家孙女懂这个?”
    黎老爷子这会儿也诧异呢,但对上崔老这位军工界泰斗的羡慕眼神,否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腰杆一挺,一脸与有荣焉的点头,“那是,我家丫头打小就聪明!隨我!”
    心里却在祈祷:丫头你可要爭气啊,爷爷的牛批都吹出去。
    老袁一想也是,这丫头从城里来,见识比他们多,说不定真藏著本事。
    黎洛屿继续指挥:“您把空气滤清器外壳卸了,对,就那三颗十字螺丝。”
    她看著老袁拆下的滤芯瞭然的点点头,黑黢黢的滤网结著油泥和草屑,“握住两头,像搋马桶那样甩。”
    老袁愣了愣,知青们发出压抑的笑声。“搋马桶...,哈哈哈哈~,修拖拉机...搋马桶...哈哈哈哈~”
    黎洛屿:真不是她不想亲自动手,实在是油乎乎的,她不愿意沾手。